保监会设置底线防范风险 银证3300亿发债规模恐难速成

　　-本报记者 张宏 李利明 北京报道

　　刚刚完成的太平洋保险独自拿下招商银行35亿元次级债看来只是一个个案。

　　3月29日作为分水岭，保险公司对商业银行次级债的兴趣陡然变化。当日保监会发布的《关于保险公司投资银行次级定期债务有关事项的通知》抑止了保险公司大笔买入次级债 的急切冲动，也使银行对保险公司为其改革“抬桥”的期望落空。

　　“从原来的逻辑上来看，保险公司将是银行次级债一个最大的投资者。但3·２9文件对保险公司购买次级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迫使银行必须调整原定的计划。”中行资产负债管理部总经理周凝女士说。

　　新一轮金融业改革中，资产相对优良的保险业被寄予提供更大助力的期望，身负巨额不良资产的银行与经营情况窘迫的证券公司均希望保险公司成为其债券的最大买家。“但保监会的立场却是从防范行业风险出发，不愿意让保险公司承担银行、证券业改革的风险。”一位资深专家说。

　　银、证发债冲动

　　商业银行对发行次级债的热切憧憬，这是它们补充附属资本乃至谋求海内外上市必须越过的第一道槛。去年12月29日，银监会发布《关于将次级定期债务计入附属资本的通知》之后，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与几乎所有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都在忙于制定发行次级债的计划。

　　到现在，银监会已批准了两家股份制银行——兴业银行和招商银行总额65亿元的次级债发行。其中兴业银行的30亿元次级债规模，在春节前已经发行完毕；招商银行35亿元次级债也已有买家太平洋保险集团。

　　中行的周凝透露，中行次级债发行已经获得国务院银行改革领导小组批准，规模是600亿元。而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工行和建行已经通过非正式的渠道向银监会上报了发行次级债的计划，其中工行计划发行1000亿元次级债，建行的发债规模也在500亿元左右。

　　此外，华夏银行也准备发行42.5亿元次级债，目前还没有得到批准。民生银行等各家全国性股份制银行也对发行次级债表现出浓愈的兴趣。

　　仅从现有申报的银行来看，次级债发行规模已经达到2200亿元，若再加上农业银行与其他股份制银行的额度，全国银行业发行的次级债总规模将至少达到3000亿元。

　　同时，继中信、海通、长城三家证券公司获准发行债券之后，银河、国泰君安、申万等“第二梯队”也正在筹划发行债券。业内人士估计，证券业发行债券的总规模至少在300亿元以上。

　　对于这3000多亿的发债规模，银行与券商最期望的投资者当属保险公司。“目前，基金的实力不够强大，不愿购入长期债券影响它们的流动性；财务公司和投资公司的实力有限，而社保基金出于安全性的考虑也不可能购买太多。另外，能够容忍五年以上的大额长期投资的大型企业集团也为数不多。因此，只有保险公司的资产有长期投资的实际需要，且具备足够的实力。”那位资深专家说。

　　保险公司的投资意愿

　　经过20余年的发展，保险业在金融体系中的“话语权”已经随着资产规模的急剧扩张而迅速加重。截至2003年底，中国保险业的总资产已经达到9122.8亿元，增长41.5%，保险资金运用余额达到8225亿元。

　　在国内资本市场上，保险资金成为最大的“输血”管道。保险公司是基金业的最主要投资者，也是国债与企业债的最大买家。如保监会主席吴定富所言，保险公司已成为中国资本市场主要的机构投资者。

　　在资产急剧膨胀的同时，资金应用渠道狭窄之痛也日益加深。因此，商业银行将发行次级债的风声一传出，多家保险公司均表示在积极研究，希望大手买入。

　　这种积极的态度很快得到事实的印证。在兴业银行与招商银行发行的共计65亿元次级债中，保险公司吞下了55亿。中国人寿与新华人寿分别购买了兴业银行10亿元次级债，太保集团独享招商银行的35亿元次级债。

　　“银行发行的次级债信用评级很高，对保险公司的资产匹配非常有好处，只要利率在4.3%以上，我们就很愿意多多买入。”新华人寿副总裁李树义说。

　　而且，保险应用资金有50%存入银行，这部分存款很容易转化为持有银行的次级债。一位基金业分析人士说：“次级债分为两种，即次级债券和次级债务。目前一些商业银行已经发行和计划发行的多数是次级债务——购买者把原来的协议存款直接转为次级债务，就可以多获取一些利息。”保险业内人士称，太保集团此次首批购入招行的25亿元次级债，即是通过协议存款划转的。

　　“3·２9”文件争议

　　然而，4月9日，招行发布公告，太保成为招行此次次级债的惟一买家，质疑太保违规的声音四起，因为按“3·２9”文件规定，太保购买招行次级债的规模不能超过7亿元。尽管双方的理由是合同签定时间早于3月29日，所以不受此文件约束，但保监会“3·２9”文件还是给保险公司与商业银行之间的热情“降温”。

　　根据保监会的规定，保险公司投资次级债的余额按成本价格计算不得超过本公司上月末总资产的8%；投资一家银行发行的次级债比例累计不得超过本公司上月末总资产的1%；投资一期次级债的比例不得超过该期次级债发行量的20%。

　　按照总资产粗略计算，目前保险公司可能投资银行次级债的总规模将不超过750亿元。若再考虑到单期比率的规定和各公司资产规模的不同，保险公司的实际投资总额将更低。这意味着，银行与证券公司至少还得在保险公司之外找到2300多亿的投资，方可能实现其补充资本梦想，难度可想而知。

　　“对于银行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坏消息。”该基金业分析人士说。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研究员吴念鲁担心：“次级债的发行本身就希望机构投资者认购，按照保监会目前对保险公司的投资规定，银行能否按计划全部卖出去就很难说了。”

　　而中行周凝直言：“我们现在已在调整计划，也正与有关部门在协商，最终根据市场情况来决定发行规模。”

　　负责起草此次规定的保监会官员解释：“之所以确定为这个比率，是因为这样能够最大程度地防范可能产生的风险，在目前情况下这个比例是比较适合的。”他坦言：“银行的次级债，投资者应是多种多样的，而不能寄希望于一个投资者。”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是相比保险公司投资企业债的规定，次级债投资除了单期投资占当期发行量的比率扩大5%以外，对资产占比的限制更加严格。保险公司投资企业债的余额不得超过上月总资产的20%，投资单期企业债的比例累计不得超过本公司上月末总资产的2%，投资一期企业债的比例不得超过该期企业债发行量的15%。

　　“次级债和企业债是两码事。同时要看到，当时我们也是逐步地放开企业债投资，因此放开次级债投资也是有个过程。”该保监会人士说。

　　但保险公司却对此不以为然。一家保险公司老总认为：“目前的投资比例还是有些过小。”

　　加强联席监管

　　但相比证券公司发行的债券，银行次级债受到“委屈”就显得小多了。“保监会向我们打过招呼，券商的债券都不要碰，主要是因为券商的风险太大，以前已经有过数家倒闭的经历。”一位保险公司投资人士对记者说。对于保险公司投资证券公司发行债券的事，该保监会人士拒绝评论。

　　“这是保监会不愿意让保险公司承担银行与证券业改革的风险。”该资深专家评论道。在他看来，银行业改革是“背水一战”，但证券业问题却是积重难返，去年整个证券行业发生全面亏损，南方证券今年年初被行政接管意味着很多券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破产。

　　相比银行和证券公司而言，两家主要的保险公司中国人保和中国人寿已经上市，平安等其他保险公司也将陆续上市，整个保险业的历史包袱要比银行业和证券业小得多。“可以说保监会手中是一块‘优良资产’，而银监会和证监会手中更多的是‘不良资产’，因此保监会是谨慎行事。”该资深专家说。

　　太保集团资金运用管理中心高级专务易平却认为，从理论上看，保监会的规定有其必要的合理性。“如果理论上是零风险的投资，我们是可以容忍单一的大额投资。但事实上并没有这样的投资品种，即便是国有银行发行的债券，也存在系统性的风险。尤其是对保险公司这么大的资金量来说，品种的配置也是非常重要的，不能因为这个品种好就大量买入。”

　　但无论如何，“这一政策还是显示了银行、保险、证券三个监管部门之间需要理加协调。因为不论是银行、保险还是证券，三个部门的改革都必须服务于中国金融改革的总体中心思想。”该资深专家说。

　　对于保监会的“3·２9”文件，银监会表示“目前还没有什么说法”，证监会有关人士也不愿加以评论。值得注意的是，3月18日银、证、保召开第二次联席会议，从公开资料看，会议未提及相关内容。

　　链接

　　关于保险公司投资银行次级定期债务有关事项的通知(摘要)

　　一、保险公司应严格按照规定比例投资次级债。投资次级债的余额按成本价格计算不得超过本公司上月末总资产的8%；投资一家银行发行的次级债比例累计不得超过本公司上月末总资产的1%；投资一期次级债的比例不得超过该期次级债发行量的20%。

　　二、保险公司不得投资期限超过6年的次级债。

　　三、保险公司只能投资国有独资商业银行和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发行的次级债。

　　四、保险公司投资次级债，要注意防范利率风险，投资固定利率次级债和浮动利率次级债相组合，力求投资品种多样化。

　　五、保险公司买次级债应当由保险公司总公司统一进行，保险公司分支机构不得购买次级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