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证监会主席尚福林新政一年：再造证监体系

　　无论是低调完成发审制度改革，还是因悄无声息的整肃而陷于“膏肓”的券商，尚福林就任中国证监会主席的第一年，都在以区别于四位前任的作风，影响着整个证券监管体系

　　本报记者 邓妍

　　证监会“掌门人”尚福林履新整一年，就遭遇了上任后比SARS还为严重的挑战。2004 年1月2日，证监会与深圳市政府联合发出公告，宣布对南方证券行政接管。

　　这是中国首次对“问题”券商采取行政接管举措，而南方证券又是中国设立较早、规模较大的证券公司，其问题之严重及市场影响力之大，远甚此前破产的新华证券之流。如此迅速和果决的接管行动，出乎证券市场人士意料，一年来被外界暗称为“无为”的尚福林此次没有手下留情。

　　事实上，证券市场很多人士并不赞同“无为”的定义，他们更认同尚福林的言行像“绵里藏针”。无论是低调完成发行审核制度改革，不动声色地对证监会高层官员完成人事调整，还是因悄无声息的整肃而陷于“膏肓”的券商，尚福林上任的第一年，都在以区别于前四任证监会主席的作风，影响着整个证券监管体系。

　　从“暴风骤雨”到“平和”

　　2003年年初，尚福林从中国农业银行行长之位离任，到证监会上任后的一个月内，未就证券市场的政策动态发表任何言论，股票市场几乎陷入“政策真空期”。这愈发使得各路媒体对尚福林行踪都格外敏感，冀望尽早嗅出未来几年证券市场究竟是何种“政策导向”。

　　尚福林上任的第一次亮相，是赴上海、深圳证券市场调研。面对证券公司和基金管理公司提出的政策环境变化过快、监管缺乏弹性等意见和建议，尚福林仅简单表示：证监会作为监管机构，所做的工作都是为促进证券市场的发展。

　　寥寥数语，难以令人解渴。对于市场的期许，尚福林心知肚明，2003年1月26日，在“全国证券期货监管工作会议”上，尚福林发表了长达70分钟的讲话，坦承以往证券监管工作存在一些“拍脑袋”的随意性失误。

　　尚福林强调，今后监管必须坚持证券期货市场规范与发展的统一；坚持改革的力度、发展的速度与市场的承受程度的统一；坚持监管职能和监管方式适应市场发展的要求。

　　“这意味着证监会将由过去暴风骤雨式的监管，过渡到平和式的监管，证监会将致力于制度建设的监管方式，使市场能够休养生息。这是监管思路的一种根本性改变。”有媒体对尚福林的讲话这样阐释，值得注意的还有阐释背景：尚福林上任前，不少市场人士都抱怨，中国股市自2001年后持续下跌，首当其冲的原因是监管风暴过于猛烈。

　　他们判断称，经历了周小川时代充满激情、理想主义但又历尽挫折的监管时代，尚福林的稳妥和现实无疑让人产生新的希望，希望他能稳定市场，恢复投资者信心。

　　外界将尚福林这70分钟的表态冠名为“一月宣言”，“一月宣言”抚慰了市场的焦虑，首次较系统地阐述了尚氏施政理念和思路，给中国股市带来了热切的期望。但此后三个月，尚福林复归平静，这再次体现了他初为监管者的谨慎。

　　突破SARS

　　2003年4月20日，担任证监会主席后的尚福林，首次对外界公开讲演。他在出席“中国金融改革与发展高级论坛”时指出，当前证券市场的发展面临良好机遇和条件，如何在更大程度上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是研究和探讨资本市场发展的基本出发点和落脚点。

　　他的讲话迅速被市场人士判断为股市“利好”，但次日沪深股市不仅没有大幅上涨，反而急促下挫。中国股市开始进入“非典行情”。

　　2003年4月24日晚到25日，一项中国证券市场史无前例的决策开始酝酿。一份针对当时市场现状、建议采取一些应急措施的政策建议报告递交到尚福林桌前。报告内容包括借鉴美国“9·１1”事件后所采取的系列防范风险措施，如及时休市。

　　“要做出休市决定并非易事。”一位知情人士当时向《财经时报》透露，“现在回过头来看，决定似乎很正常，但中国证券市场十余年历史中，未有先例。”

　　不少人忧虑：休市举措是否过激？市场得知消息后会否产生更为恐慌的心理？假如开市后情况更糟，谁承担这沉重的责任？一系列难题都在考验刚履新不久的尚福林。

　　2003年4月28日，休市建议获国务院批准，股市顺势走红。

　　2003年5月8日，距离5月12日恢复开市还有4天，证监会召开电视电话会议，各部门和派出机构、各证券期货交易所主要负责人约200人参加。尚福林当众鼓舞士气：“目前，证券、期货市场总体运行平稳，交投渐趋活跃。”

　　第二天，尚福林再偕证监会其他主要负责人，先后检查华夏证券北京东直门营业部、浙江证券北京营业部和中粮期货经纪公司北京营业部。高调而又果决的姿态，让市场人士见识到尚福林的另一面。沪深股指开市后持续的小幅上涨趋势，更助尚掌门定下了军心。

　　加速国际化

　　尚福林上任伊始曾这样评价中国股市：“我国的证券市场的定位还存在问题，不是被定位于融资工具，就是被定位于社会稳定器。证券市场成立都十几年了，定位还如此模糊，有问题。”

　　但在短时间难以正确定位的被动中，尚福林还是努力寻找着证券市场的发展空间。他指出，中国证券期货市场既存在一些历史遗留下来的老问题，也存在由于经验不足、在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新问题。

　　尚福林说：“要按照既不割断历史，又不迷失方向，既不落后于时代，又不超越阶段的要求，正确处理改革、发展、稳定的关系，要把改革的力度、发展的速度和市场可承受的程度统一起来。”

　　尚福林强调要从市场中来到市场中去，强调监管的实际效果和效率。他在上任之初就告诫：“监管工作中的局部失误，有可能产生全局性的负面影响。因此一定要坚持从大局出发，工作再深入一些，措施再具体一些。”

　　尚福林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不断深化改革、推动创新、加快发展。这一思路在实践中体现于不断深化券商改革，推动基金业发展，加快证券市场国际化步伐。

　　2003年1月12日，国内首家中外合资基金管理公司——招商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在深圳正式开业；2月18日，湘财合丰基金公司三只行业类别基金获准一次性同时发行，伞型基金开始登陆中国；4月25日，首家中外合资证券公司——华欧国际在京宣布成立；5月27日，瑞士银行、野村证券成为首批QFII(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2003年，开放式基金在中国羽翼渐丰，中国证券市场的对外开放步伐在尚福林任内又迈出了一大步。

　　发审变革

　　大力发展资本市场，需要不断加强市场的基础建设。尚福林秉承这一宗旨，选择了进一步减少乃至消除行政力量对选择证券发行人的干预，最终实现证券发行审核从核准制向注册制过渡的股票发行监管体制的改革方向。

　　其中，发审委制度的改革以及证券发行上市保荐制度，是证监会建立健全市场约束机制，推进股票发行体制改革的重要措施。

　　仔细盘点尚福林上任后证监会颁布的政策，其实并不多，比较系统的还属股票发行体制改革的规章。

　　2003年9月22日，证监会颁布《关于进一步规范股票首次发行上市有关工作的通知》，分析人士称说，这是证监会对保证优质公司进入证券市场的最大一次政策调整；10月16日，证监会推出《公开发行和上市证券保荐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12月，《中国证监会股票发行审核委员会暂行办法》、《证券发行上市保荐制度暂行办法》相继颁布。

　　此前，发行审核制度的非公开透明一直被市场诟病，前一任的证监会主席周小川也多次提及要对这一制度进行根本改革，周小川未尽的发审改革事业，在他离任一年后终于圆梦。

　　连串的“办法”和“通知”打破了发审体制旧格局，中介机构参与上市公司作弊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新上市公司的质量也必将得到进一步改善。

　　这一切，正像尚福林所期待的：证监会希望通过这些制度安排，把好证券市场准入关，夯实证券市场的基石。

　　尚福林简历

　　1969年至1973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

　　1973年至1978年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樱桃园分理处工作

　　1978年至1982年就读北京财贸学院金融专业

　　1982年至1994年任职于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历任副处长、处长、副司长、司长

　　1994年任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助理

　　1996年4月任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

　　1997年7月任中国货币政策委员会第一届委员

　　2000年2月任中国农业银行行长

　　2002年12月被任命为中国证监会主席、党委书记

　　2003年1月2日正式走马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