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调查：潜行水下的庞大资本“帝国”版图

　　这是一个纷繁复杂、神秘莫测的关联企业网——以中国凯利实业公司、联大集团、珠海国利工贸公司三家在资本市场频繁出入的公司为核心，数百家关联企业相互交织，其规模之巨目前在中国资本市场上鲜有能出其右者。《新财经》记者通过长期追踪，初步勾勒出这个长期潜行水下的庞大“帝国”版图

　　本刊记者 刘子涵

　　吴晓梦本应找个适当的时间走到台前，因为他掌管的联大集团有限公司这两年实在风头太健。但目前看来他似乎还没有这个打算，他依然深居简出，从公开资料看不到关于他活动的任何报道。

　　尽管如此，这并不影响联大集团依托中国凯利实业、携珠海国利工贸公司在资本市场上施展拳脚。以这三家公司为核心，一个包含数百家企业、纷繁复杂的庞大关联企业网正在交织成型。

　　主导天同、西南合并

　　联大集团刚刚接手天同证券14%的股权(详见本刊2003年第五期《天同系真身现》一文)，就开始运用影响力积极谋划天同证券与西南证券的“强强联合”合并事宜。

　　2003年7月9日，天同证券董事长段虎主持天同证券多位高管及43家股东代表齐聚威海，通过了天同证券收购西南证券股权、进行合并重组的方案。此份方案初步明确了天同、西南的合并重组方向，但具体重组细节及人员安排、业务重组方面并没有详细的方案。天同证券在威海会议上还达成共识，加快天同、西南的重组步伐，在上报中国证监会批准实施后，在年底前完成双方的报表合并。与此同时，在天同、西南合并的进程表中，今年35岁的现西南证券总裁孙兵将于国庆节后赴天同证券任总裁一职，接替在7月董事会上被任命为代总裁的赵强。至此，天同、西南合并事宜进入了实质性的操作阶段。

　　天同证券要从谁手中收购西南证券的股权，成为业界猜测的焦点。北京一位证券分析人士指出，重庆国信持有的这部分股权最有可能成为天同证券的收购目标。重庆国际信托投资公司目前为西南证券第一大股东。2002年底西南证券增资扩股完成后，资本金增至16.3亿元，重庆国信出资额达到4亿元左右，握有西南证券25%左右的股权，处于相对控股地位。

　　“此次天同证券匆忙增资扩股4亿元可能并非无意而为，而天同证券增资扩股所得到的资金量与重庆国信对西南证券的4亿元出资额吻合，相信也不是一种巧合。天同证券增资扩股的目的就是为了筹集资金,收购西南证券股权。”上述人士进一步分析指出。

　　事实上，在天同证券收购西南证券过程中，更为值得关注的是在其背后不断闪现的山东联大集团。坊间传闻，山东联大集团一直在幕后影响着两大公司的重组过程。而《新财经》记者也通过调查发现，的确有诸多迹象表明联大集团对天同证券和西南证券都存在着一定的控制力或影响力。

　　联大集团对天同证券的控制自不必多说，但对于西南证券的影响力，联大集团却是通过与其第一大股东重庆国信的关联关系间接实现的。

　　虽然表面看，联大集团没有任何重庆国信股份，但在重庆国信五位董事会成员中(何玉柏、李军阳、翁振杰、吴晓梦、梁斯扬)，联大集团董事长吴晓梦也在其内。另一方面，重庆国信的第二、三、四大股东珠海国利工贸发展公司、华金信息产业公司和中关村通信网络公司(共计持有重庆国信58.64%股份)，有迹象表明与山东联大集团存在关联关系。

　　有消息称，珠海国利工贸公司与山东联大关系甚为紧密，这从珠海国利控制下的世纪中天此次1亿元参股天同证券亦可窥一斑。

　　神秘的三角关系

　　虽然《新财经》记者经多方努力却未能查明山东联大集团与珠海国利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从它们与另一家实力机构——中国凯利集团(是一家有着军方背景的大型综合企业)共同的联系来看，两者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密切关系。

　　“珠海国利有着深厚的背景，珠海国利和珠海国恒利两家公司(珠海国利关联公司)实际属于同一个控制人控制，这在其它媒体已有一些披露。据我所知，珠海国利与中国凯利集团和中国凯城国际工程公司有着密切的关系。”一位声称知情人士向《新财经》记者透露。

　　记者调查发现，在很多场合珠海国利都与中国凯利保持着一致，二者先是联手接盘中关村网络通信公司，而后在珠海国利实际控制的重庆国投和上市公司重庆路桥的高管中，更是出现了凯利的踪迹。

　　资料显示，重庆路桥董事会成员翁振杰1997年12月～1999年9月任职于中国凯利实业有限公司，任财务部副总经理、公司副总经理。2002年2月至今在重庆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工作，担任公司总裁。而翁振杰同时又是海德实业(该公司与珠海国恒利公司联合持有世纪中天大股东世纪兴业的60%股权)“职工代表大会选举产生”的董事，翁振杰进入重庆国信董事会则是由第三大股东华金信息产业投资公司推荐。

　　而在珠海国利与珠海国恒利两家公司重组世纪中天(000540)的过程中，中国凯利亦时隐时现，帮助珠海国利买单。

　　几家公司间的复杂关系虽然令人眼花缭乱，但众多蛛丝马迹都在清楚地说明一个事实：珠海国利与中国凯利实业的关系非同寻常。

　　凯利、联大本一家

　　与珠海国利相比，联大集团与中国凯利的关系似乎更为隐秘。

　　这家总资产70亿元、下辖数十家集团的“航母级”企业山东联大集团，很长时间内一直不为人所知。“不要说在全国，就是在山东省前两年也没有人知道这家企业。”一位山东的财经记者说。

　　1998年，兼并了海南金轮帘子布厂是联大集团第一次现身。海南金轮帘子布厂现为海南金轮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吴晓梦，当年号称盘活了12亿国有资产，但由于公司在被兼并前资产损失严重，因此，联大集团进入后重组进行得异常艰难。尽管联大集团进入四年多时间做了不少努力，但金轮实业依然严重资不抵债。(金轮实业年报显示，1999年，该公司每股收益-0.49元，而每股净资产更是为-7.27元；而2002年公司每股收益-0.06元，每股净资产-8.01元。)

　　后来让联大集团声名鹊起的，有两件事情。一是“孔府宴”品牌零价转让，山东联大集团成为这家风光一时的央视首届广告标王的新主人；另外联大集团在胜利股份股权之争中的表现，也使人们对它产生了深刻印象。目前联大集团下属的十大骨干集团公司在山东个个都是让人不敢小视的角色。以联大控股的山东润华集团为例，据说该集团几乎与海尔集团和浪潮集团同一规模，其生产的机动车销量全国第一名，拥有数十家子公司。属下三联集团净资产近30亿元,1999年实现经营收入逾46亿元，拥有紧密层以上企业140多家。另外，联大集团旗下的汉骐集团(80%股份)则是ST丰华第一大股东，拥有皖通高速第一大股东安徽安联高速公路有限公司60%的股份(现已转让)，且成功操作了山东省目前为止最大的国企兼并案，将青岛国棉二厂并入山东联大集团，成立了联创集团。

　　据《新财经》记者调查得知，联大集团现在已经去掉冠在前面的山东二字，由山东联大集团改称为联大集团，总部的一部分也搬到了北京北四环中路的一栋大厦里。尽管实力强大，联大集团却似乎一直保持了刻意的低调，给外界留下的印象十分神秘。

　　为了解关于联大集团更多的信息，《新财经》记者走访了联大集团的主管政府部门山东省经委，但经委办公室的一位人士却肯定地告诉记者：“山东联大集团肯定不是经委下属的企业。它是一家独立的企业，现在也不归我们管。”这一调查结果不仅令人迷惑。

　　同时，山东联大集团的另一个背景也引起了记者注意。据山东一家媒体调查显示，联大集团是1995年由山东经济技术开发中心成立的，当时不仅开发中心的部分人员到了联大，一些业务、关系也随之转移到了联大。而山东经济技术开发中心当时属山东省经委管辖，而其下边又有三联集团、胜利集团、兴业集团、绿野集团等多家企业。据悉，现任三联集团总裁的张继升当初就是开发中心的副主任。“山东联大和山东省经济技术开发中心的关系太复杂了，我在里面工作两年了也没弄清楚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山东经济技术开发中心的一位先生深有感触。

　　再向下追查联大集团的背景，会发现一个更为强大的力量。一位接近联大的人士隐讳地提醒记者：“山东联大与北京的一家公司关系非常密切，山东经委现在下面已经没有直属企业了。”

　　“那家北京公司可能就是中国凯利实业有限公司，珠海国利、山东联大都是中国凯利的关联企业。”济南一位了解联大集团背景的人士向记者透露。

　　而在市场上早已传出，联大集团旗下的山东三联与中国凯利关系非同寻常。

　　如果山东联大集团、珠海国利同属中国凯利，那么，由联大集团下属的天同控股，整合珠海国利参股企业重庆国信下属的西南证券，则一切就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解释。

　　金融扩张

　　上述经济主体之间错综复杂的交易、持股关系以及其人员的关联，构成了一个庞大而神秘的关系网。其中，联大集团、珠海国利与中国凯利三者的三角关系，成为这个网络的主干。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关联企业网中，不管是联大集团还是珠海国利，几个维系运转的关键“节点”公司都特别偏好金融企业。

　　首先是联大集团在金融领域展开的一系列行动。联大集团是广东发展银行的第一大股东(出资4亿元)，而早在1995年华夏银行的增资扩股行动中，又以3亿元取得其12%的股权。同时它已经掌握天同证券，而在长城证券中亦位居股东前列。此外，外界一度传言在联大集团之下还将成立一家天同控股公司，利用这个平台将西南证券和天同证券的现有资源进行整合，一家公司主营投资银行业务，一家公司主营资产管理业务。另外，联大集团还将通过与天同证券关系密切的道勤理财控制的天津一德证券，展开网上交易业务；通过天同证券希望收购的齐鲁证券，主营经纪业务。另据媒体透露，计划成立的天同控股董事长将为现任天同证券董事长的段虎。在天同证券的对外快速扩疆辟土过程中，天同系的大将道勤理财发挥了重大作用，两年间参与重组东北电、收伏东泰控股、出击天歌科技、收购一德证券。之所以将道勤理财纳入天同系，源于两者人员间的紧密联系。

　　在联大集团不断扩张其金融版图的同时，珠海国利方面也通过收购世纪中天扩张了金融领域投资：掌控中投信用担保公司、间接参股平安保险、海通证券(详见本刊第六期《暗战世纪中天》一文)。至于参股了华泰证券前身江苏证券的珠海国利现在是否还位居其中，记者没有得到证实。而珠海国利掌控下的重庆国信，这两年在资本市场上业已赫赫有名。

　　至于中国凯利，其金融领域的活动也为数不少。资料显示，中国凯利实业有限公司曾与其他股东单位共同投资兴办了全国性集团型期货经纪企业金鹏期货经纪有限公司(JIFOC，简称金鹏公司)，目前该期货公司在全国已是数一数二。中国凯利实业有限公司控股的亚洲控股公司是深圳从事创业风险投资和投资管理业务的实力机构，2000年以来一直是深圳发展银行的前十位主要客户，还是华光股份的第二大股东，它在国内投资了重大高科、广州红地、易连电子商务等科技风险投资项目，在二级市场上曾为威孚高科委托理财。此外亚洲控股与无锡市的关系历来亲密，易连电子的重组成功，无锡小天鹅等的介入。另外，中国凯利还曾入主福建闽发证券(1998年由于政策规定将股权转让)，并使其起死回生。

　　帝国凶猛

　　庞大而复杂的关系网，使得描述起这个企业帝国来着实困难。但透过帝国中的核心企业联大集团、珠海国利在资本市场上几次骁勇善战的表现，亦可感受到该企业帝国的雄厚实力。

　　联大集团下属企业胜邦企业2000年在胜利股份争夺战中的胜利即是明显例证。当时参与胜利股份股权争夺的还有通百慧公司，但通百慧不知道胜邦企业与胜利集团、胜利集团与润华公司、润华公司与胜邦企业、胜邦企业与深圳中广银等均系关联企业，同时胜利集团与润华集团及胜邦企业另一股东三联城建总公司又同属联大集团。由于实力不足，通百慧最终败下阵来。后来一家投资咨询公司的人士评价此案例时指出：“就通百惠而言，它对胜利股份与其它股东之间错综复杂的关联关系显然不了解，或对其联合起来具备的实力准备不足。”事过境迁，一位通百慧人士这样感叹道，“真的斗不过他们，后来我们就不敢斗了。”

　　联大集团的高深莫测，在其下属企业汉骐集团重组上海丰华股份时亦有鲜明体现。注册地北京的汉骐集团重组丰华股份后突然失踪，在北京工商局注销，后来又出现在山东济南。汉骐集团通过高价出让红狮涂料股权给丰华股份套现近1.66亿元，同时大肆挪用丰华股份上亿元的资金。以致时至今日，丰华股份依然是官司不断。

　　而珠海国利的凶悍则在其第一次出手重庆国投的股权争夺战中，就发挥得淋漓尽致。当与其它买家争夺得最激烈时，珠海国利几天内迅速调集了11亿元现金到重庆，最终，珠海国利成了这场激烈竞争的胜利者。在重庆国信完成扩股后，珠海国利率领的财团实际耗资6.1亿元。尽管当时珠海国利还默默无闻，但很多人从那时就相信珠海国利必定大有来头。到后来珠海国恒利与重庆海德实业控股世纪兴业达到控制世纪中天，其操作手法更是令人惊叹。

　　通过上述关联公司在资本市场留下的点滴线索，我们大致勾勒出一个庞大企业帝国的版图，然而，现在仍无法掌握其全貌。但至少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这个企业帝国，通过紧密相关的数家公司悄无声息地参股甚至控股如此多家金融公司和上市公司，其凶猛手法在今天的中国资本市场，能出其右者鲜有。因此，想必天同与西南证券完全合并的那天，也将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