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襄樊“一把手腐败事件” 市领导集体腐败

　　见习记者丰遥 本报记者蒙佳武汉、襄樊报道

　　秋风秋雨正紧。

　　湖北襄樊正在经历一场反腐洗礼。

　　10月6日，湖北省当地媒体报道称，以湖北省襄樊市原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孙楚寅为代表的74名领导干部涉案，其中该市相关单位、县市“一把手”有30余人，厅级干部11人。

　　据湖北省纪委的消息，这场反腐行动自去年开始以来，有多名襄樊高层领导干部相继涉案，湖北省纪委派驻该市的专案组多次地找官员“协助调查”，而此案案情也从去年到现在，长时间成为襄樊百姓街谈巷议的热点。

　　“这是襄樊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襄樊市纪委的一位官员说。

　　襄樊“地震”

　　襄樊是位于湖北西北部的地级市，辖3县(南漳、谷城、保康)、3市(宜城、枣阳、老河口)、3区(襄阳、襄城、樊城)。

　　其实，大批官员落马在2002年底已有先兆。彼时，襄樊市多家党政机关的工作人员陆续发觉：自己单位的“一把手”先后被换，随后宛如“人间蒸发”般难见踪影。

　　“他们可能出事了！”即使不是很敏感的人也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

　　这些人中，包括襄樊市市委书记孙楚寅、襄樊市常务副市长赵成霖、副市长赵振、市人大副主任张克禄，以及市建设局长刘顺学、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管委会主任陈玉国等人。

　　该市很多市民自去年年底以来，在电视上几乎见不到以前“出镜率”颇高的市委书记孙楚寅的身影。据知情人士透露，孙楚寅去年12月被免去襄樊市委书记一职。

　　有关的传言在襄樊这座城市里开始蔓延。一位知情者说，这些官员均已被“双规”，并接受审查。

　　2003年7月16日，湖北省纪委在第五次全体(扩大)会议中首次披露：襄樊市原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孙楚寅正在查办之中。随后，襄樊市委新班子在全市范围内面向全市党员、干部发出呼吁，号召广大党员、干部积极检举、揭发以孙楚寅为首前市委主要领导和与其有牵连的干部的腐败事实。随后，7月30日上午召开的襄樊市纪检监察工作会议进一步披露：目前襄樊市15名县级领导干部正在接受查处，仅“一把手”就有12人。其中包括原宜城市委书记唐有月、原枣阳市委书记曾宪荣、原襄樊市交通局局长陈琦等。襄樊市纪委的一位官员向记者透露，正在审查的孙楚寅一案在是在中央纪委挂了号的，并且是由省纪委直接进行审查。

　　10月8日，记者在湖北省纪委见到了一份近期湖北反腐情况的分析报告，这份报告主要以孙楚寅案为例，分析了湖北省近期以来涉嫌违纪的官员中，“一把手”涉案增多的新动向。

　　对于该报告中所披露的数字，湖北省纪委的一位工作人员再三强调：“孙楚寅这个案子还在处理中，很多的官员还在审查程序中，所以现在披露还不成熟，包括某些报纸所述74人涉案，市厅级干部11人也并不确切，因为审查还在继续，数字是动态的，随时可能会变动。”

　　湖北省监察厅的一位工作人员说，虽然详细的情况还在进一步审查中，案情没有明朗，不能透露。但他表示，这无疑是一个涉案人数较多的官员腐败窝案和串案。

　　对于襄樊这个位于中国腹地的中等城市来说，74名官员被审查，11名市厅级高官涉案，这意味着襄樊正在经历着一次官“地震”。湖北省纪委在一份文件中以“风暴”二字来形容这次襄樊官员的集体腐败。

　　案发前夜

　　对于孙楚寅案发的起因，外界盛传版本颇多，流传较广的一种版本是，孙楚寅一案是由襄樊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刘有庆案牵出的--刘有庆被诉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他人财物合计人民币46.3万元，其行为被控构成受贿罪。

　　2003年8月11日，襄樊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人民法院作出判决：襄樊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刘有庆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并处没收财产3万元。判决书称，鉴于刘有庆被捕后，主动退出了所收受的全部赃款，法院在判决时对其酌情从轻处罚。

　　据当地官员介绍，刘有庆是在2002年10月23日前后，因涉嫌受贿，被罢免和撤销其市人大代表资格和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职务，而孙楚寅是12月初被免去襄樊市委书记一职。两人前后“出事”间隔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其实早在1994年，刘有庆就曾被中纪委和湖北省纪委联合调查过，并且在全国出了一次“风头”。当年7月30日，新华社、《人民日报》和中央电视台均报道了他因违规超标购买轿车被查处的消息。

　　经中央纪委和湖北省纪委联合调查，从1990年10月至1993年4月，担任谷城县委书记的刘有庆连续三次更换轿车，将乘坐的一辆黄色桑塔纳轿车先后换成新白色桑塔纳、进口蓝鸟王和进口现代王轿车，购车挪用企业流动资金和专项资金共计40多万元。谷城县一些单位和领导干部效仿刘有庆，竞相买车和换车，购车资金多数来源不正当，有的动用企业流动资金，有的挪用水利、林业、交通、城建等专用资金，有的甚至挪用“新灾夏粮救济款”和群众捐款。

　　因为此案，刘有庆被撤销县委书记职务。当时，湖北省纪委、监察厅就此案发出通知，要求各级党政机关和广大党员干部都要引以为戒，从中吸取深刻教训。

　　然而，奇怪的是，1996年底，刘有庆却被任命为襄樊市委副秘书长--在宣布刘任职时，襄樊市不少干部群众对此有不同看法。

　　刘有庆复出后不久，又开始了不断的违纪。1997年春节前，湖北奥西达建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负责人卢某为了请刘有庆“支持工作”，与企业下属的第四建安有限责任公司经理赵某一起送给刘有庆4000元现金。此后不久，经刘有庆打招呼，赵某所在的公司承接了襄樊市交通局养路征稽处办公楼建设工程。

　　1999年3月，在刘任襄樊学院党委副书记后，湖北奥西达建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第四建安有限责任公司为了承接襄樊学院基建工程，其经理赵某送给刘有庆的大儿子一辆价值14万元的富康轿车。2000年春，谷城县建设集团总公司陈某为了承接襄樊学院建筑工程，送给刘有庆现金2万元。2001年2月，谷城县建设集团总公司承接了襄樊学院一项实验楼工程后，此人又送给刘有庆现金1万元。这年10月，刘有庆出国考察，陈某再次送给他美金2000元。

　　1998年底，刘有庆被任命为襄樊学院党委副书记的早些时候，原任政协主席的孙楚寅开始担任襄樊市市委书记。据该学院一位教工回忆，由于当时学院的党委书记是襄樊市市长罗辉兼任，所以学院的工作基本上由刘有庆主持，刘有庆原来所任的谷城县委书记一职，为正县级，而此次襄樊学院党委副书记一职却为副市(厅)级。刘有庆在问题被查处后，不降反升。

　　刘有庆仕途起死回生的个中缘由，据知情人士透露，在于刘与市里个别领导的关系。以刘当时的副市级行政级别，襄樊市能够照顾他的领导屈指可数。而且，刘与此“个别领导”关系颇不一般，据知情人士透露，刘有庆经常利用与市里个别领导的这个关系，替人说情而收受贿赂。2001年12月，襄樊市进行机构改革，原襄樊市建管局局长高某想担任一个局的局长，就曾送给刘有庆5万元，请他帮忙在市里“活动”。

　　孙楚寅沉浮

　　“可能是刘有庆在被审查时，交待出曾经给襄樊市个别领导行贿，牵扯到孙楚寅，而孙在审查期间，交待出了自己的受贿行为，也交待了给其行贿的众多下级官员”。一知情人士透露，“给他行贿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进去的人较多。”但这种说法还没得到相关部门的确认。

　　据一位以前和孙楚寅共事过的人士透露，孙楚寅上世纪70年代初，曾是老河口市(襄樊下辖县级市)动力头厂技术员。大概在1975、1976年前后被提拔为该厂副厂长、厂长，后来在80年代初，因为年富力强且具有大学文凭被提拔为老河口市经委主任，正式走上仕途。在以后的20年，孙楚寅的仕途生涯可谓一帆风顺，相继任襄樊市经委主任、襄樊市委副书记、政协主席、襄樊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襄樊市委书记等职。

　　襄樊市一些老干部认为，孙楚寅出事是迟早的事。

　　孙楚寅在任市委书记几年间，襄樊腐败案件屡曝不止：仅管辖的枣阳市就爆出大案要案数宗。枣阳市两任市长先后出现问题，前市长谭先龙携公款600多万元人民币潜逃海外，接任的女市长尹冬桂又牵涉经济问题被捕，原枣阳市委书记曾宪荣也已被捕。

　　在孙楚寅2002年年底“双规”后不久，襄樊市的反腐工作如破竹之势。据襄樊市纪委的一份资料显示，2003年上半年，襄樊市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共核调案件线索476件，立案399件401人，结案241件；处分233人，其中涉及科级以上干部36人；移送司法机关处理17人；挽回经济损失1062万余元。其中已经查结处分的县级领导干部9案11人，有影响的大案要案有原襄阳汽车轴承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张德炳及原副总经理苏晓康、姜岳生受贿案，原市政府驻深圳办事处副书记、副主任高明成非法占有案等。

　　就在国庆节之前，湖北襄樊市襄阳区原审计局局长卫军，因挪用公款145万元用于包养情妇、赴澳门赌博及投资经商，国庆节前被襄樊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无期徒刑。

　　1995年，32岁的卫军升任襄阳区国资局局长后，开始动用公款为情人购买物品。后又动用16万余元公款为其买了一套100多平方米的住房。

　　2000年11月，卫军调任襄阳区审计局局长，在一次赴澳门观光考察时，卫军前往葡京赌场初试手气，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他通过旅行社自办了出入澳门的证件，先后多次挪用公款到澳门赌博，结果是屡赌屡输，截至2003年上半年，他在澳门赌博中总共输掉公款88万元。

　　湖北省纪委的一份报告指出，襄樊一些单位“一把手”专制、腐败情况严重，民主程序不到位，“一言堂”现象严重。该份报告举例说，襄樊市某局局长多次公然宣称：“我是某某局的，某某局是我的。”

　　虽然孙楚寅一案目前还未到尘埃落定之时，但湖北省监察厅办公室的一位负责人表示，目前相关审查正在积极进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