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营业部正成为风险之源 券商他救更要自救

　　本刊记者 李德林

　　市场持续低迷，券商生存危机，昔日为券商贡献大把利润的营业部正在成为风险之源。这一切并非危言耸听，本刊通过独家调查发现，证券营业部正处于失控状态，坐庄、官司、血案，充满暴力与血腥的证券营业部像脱缰的野马，放荡不羁。

　　8月23日，本刊刊登封面文章《营业部失控》以后，市场反响强烈，有识之士呼吁，不能让失控的营业部这样一直放纵，直到消失。那么，什么是营业部的生存之道？在合法、合规的情况下，营业部怎样赚取阳光利润？恐怕已经不是证券公司自己的事情了，这关系到整个证券市场的健康发展。

　　违规未必带来超额利润

　　“水至清则无鱼”这是部分券商的口头禅。与其他肆无忌惮的违规行为相比，挪用客户保证金对于券商营业部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在总部的纵容下违规私募，疯狂参与坐庄，东窗事发就上演人间蒸发，更有甚者不惜项上人头，也要顶风作案。铤而走险或许会为券商带来一时的超额利润，但长期而言，营业部失控为券商带来的却是灭顶之灾。

　　在券商峰会上，证监会主席助理李小雪公布的权威数据是，全国2900多家证券营业部、900多家证券服务部，到2002年底平均每家营业部的利润仅为26万元。而上交所2003年1—7月对营业部的统计显示，上海以661家营业部3727亿元的交易总量在全国31个交易地区中排名第一，北京以145家营业部2041亿元的交易总量排在第二位，广东的4483家营业部仅以1841亿元的交易总量排在第三名。在单个营业部的交易统计中，大鹏证券上海天钥桥路证券营业部3个交易席位，以992.29亿元的交易量高居榜首，中信证券北京北三环中路证券营业部以交易总额962亿元排名第二，而排名第三的华夏证券北京东直门南大街证券营业部的交易总额与第一名相差120亿元。上交所公开统计数据显示，2003年1月—7月，《证券市场周刊》深入调查的上海“9·11”血案涉案营业部——华夏证券上海分公司青浦路营业部，3个交易席位总交易额才5100元，排在上交所最后一名。分项统计显示，7个月中，该营业部只有5100元的股票交易，而证券投资基金、国债现货、国债回购的交易均没有发生过。同样，位居上交所交易排行榜后10位的还有券商大鳄的营业部，诸如排名第2418名的国泰君安上海宜山路证券营业部只有17.92万元的交易总量，中银国际海口金贸区证券营业部以144万元的交易量排在第2415名，银河证券兰州和政路证券营业部也仅仅以470万元的交易量排在第2411名，勉强逃离倒数10名的行列。

　　本刊在对营业部进行全面调查期间，不少券商认为，靠中规中矩的发展客户，营业部的人气很难提升，自然经纪业务总量就提不上去。惟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吸引庄家到营业部，“有庄则灵”。但是上交所的统计显示，排名前10位的营业部中，没有一家上过龙虎榜，相反，惊爆“9·11”血案的华夏证券青浦路营业部排在了倒数第一。可见，违规未必带来超额利润。

　　活路一窄就出轨？

　　深圳市证管办每季都会召开券商老总例会，凡是在深圳市登记注册的证券公司，其董事长或总经理以上的高管必须到证管办参加工作汇报总结会。2003年7月初，在深圳市登记的18家券商17家按时参加了汇报会，汇报的结果让深圳市证管办的领导大吃一惊：17家参会券商，经纪业务只有4家赢利或持平。

　　本刊封面文章深层次揭露，营业部失控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券商将私募资金的重担压到营业部肩上。而券商拿了营业部的上供私募后赚了吗？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日前公布的26家券商半年报显示，23家券商的平均手续费收入占营业收入的57.75%，在今年上半年经纪业务位列前5名的申银万国，其佣金收入超过3.5亿元，占总营业收入的55.68%，光大证券的佣金收入超过1.3亿元，占总营业收入的53.69%，像国海、民生证券更是达到80%以上。26份半年报显示，上海证券、大通证券、西北证券等9家券商的自营业务亏损，被几家上市公司抛弃的西北证券自营亏损高达5100万元。

　　一位证券公司的总经理在看到本刊的报道后感叹：“现在的证券营业部如果有20%是赢利的话，对于券商来说都是万幸。”这位总经理在接受本刊记者的采访时大倒苦水：“券商现在处于危机时刻，原以为券商峰会能给券商带来翻身的契机，这次彻底没指望了。现在没有融资平台的券商谁敢说自己的腰包里有钱，没钱就没有活路，要想活，只有想办法找钱，券商要求营业部四处私募在业界也就成了正常现象。只是，这样放纵营业部加大了总部的管理风险，面对市场竞争，谁先收网谁就先玩完，所以只有用失控的代价来换回市场的立足。”

　　该总经理指出，现在券商自营业务大多亏损，而残酷的佣金大战更是将券商推向深渊。该人士分析，前不久的开户数事件证明，现在离场的投资者数量在不断增加，佣金也在不断下调，券商的经纪业务收入自然要下降，而靠经纪业务收入苦撑的券商出路自然也就成了问题。该人士认为，营业部的老总们在业绩的压力之下，没有别的赢利模式，活路一窄就出轨。

　　华夏证券青浦路营业部市场部经理王强称，业绩压力目前仍然是导致该营业部出现失控现象的主要原因。王强告诉《证券市场周刊》，“9·11”血案发生后,青浦路营业部的客户量开始明显下降，营业部的3个交易席位明显过剩，公司开始进行集中交易，以减少交易成本，但是为了吸引机构或庄家，扩大市场占有率，营业部还是专门保留一个机构席位。王强透露，券商有券商的苦，券商想将营业部所有的权利收归总部，那样的话，营业部的老总们根本没办法开展工作，要占市场，搞私募，只有下放融资权、人事权，营业部的老总拥有这些权利后自然卖命，可他们逐渐成为一方诸侯，营业部的员工在总经理面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总经理要违规操作一次，电脑、财务主管今天不配合，明天就下岗。

　　券商自救各有高招

　　券商峰会上让投资者觉得利好的消息是尚福林首次将营业部挪用客户保证金定义为犯罪行为，并提出三大铁律来规范营业部。而券商们也喊出拯救营业部的口号。

　　国都证券总经理马玉华认为，现在营业部的问题越来越大，一个营业部出事可以毁掉一个公司10年打造的基业，内控机制的建立与实施将决定一个公司的未来存亡。马玉华感到现在国内券商不可思议的一个现象就是，每家券商都设有总经理充当CEO的角色，可没有一家券商设有首席风险管理官(CRO)一职。马玉华说，CRO在国外的金融机构的位置很重要，可以时时为公司的发展导航，可以将发展过程中的风险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现在券商管理中的权力失衡，监督失效都可以因为CRO有所改善。马玉华认为，目前完善公司法人治理结构，取消营业部总经理的特权，建立先进的内控机制与约束机制，设立CRO，让公司的发展战略在CRO的有效监督下一步一步实现，是券商控制营业部风险的有效途径之一。

　　江南证券副总裁杜航认为，现在营业部靠经纪业务生存太难，即使让营业部销售基金信托产品，或销售理财投行产品，由于缺乏完善的信用体系，暗箱操作仍然会存在，营业部违规事件也会频频发生。杜航认为，营业部要生存发展，必须打破营业部这个小王国，解除营业部这个不是独立法人的“独立法人”特权，对公司的经纪业务实行集中清算，让销售阳光化。杜航认为，营业部经营不在面积大小，而在于观念的改变，现在已经不是坐商时代，整天呆在营业部就会失去市场，只有行商，营业部的上下员工向保险公司学习，为客户第一时间提供上街、上门服务，让更多的投资者了解市场新变化，第一时间发现新商机。

　　海通、银河等券商巨头的营业部相继出事，而作为我国创立最早的全国性券商之一的申银万国至今独善其身。申银万国的一位高层称，申银万国治理营业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招术，目前营业部作为公司一级经营机构，坚持“依法、合规、规范”的经营方针，独立开展经营，地方总部作为公司派出机构，履行“服务、协调、监督、开发”的职能，配合公司监督，有效防范金融风险，这样“两级经营、两级管理”的扁平化管理模式具有集约、高效、市场反映快的特点，瓦解了营业部小王国现象，提升了监管功效，保证了营业部的长期稳定发展。并且公司对30%的营业部经理实行交流，70%的营业部财务负责人实行轮岗，减少了经理、财务主管与营业部外界主动违规人物与资金的长久纠葛。成立以公司总经理为组长的客户保证金账户清理小组，对无效类、久悬类账户进行不断清理，并统一管理公司印章，派驻财务到营业部，进行100%的现场审计。邀请毕马威会计师事务对公司风险状况进行评估，对风险管理体系的构建提出框架性建议。同时邀请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对经纪业务内控状况进行评审，根据建议完善内控环节。申银万国的营业部经理们开玩笑：“铁桶阵式的管理，根本就没有乱来的机会，惟一可做的就是保证营业部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