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友证券猝死：上海农信社17亿国债回购事件

　　本报记者 廖新军 上海报道

　　7月24日，在上海智慧广场25楼，富友证券总部只有不到10人办公，空旷的办公室里气氛沉闷。

　　“毛和平董事长是否已被拘留，公司员工从来没有得到过正式的说法。”富友证券一 位员工说。

　　7月17日，有媒体报道富友证券董事长毛和平日前被司法部门刑事拘留。毛和平是农凯系的关键人物之一，一直在农凯集团担任董事。2002年8月3日，毛作为农凯系代表正式出任富友证券董事长。

　　不到1年时间，物是人非。除毛本人栽了进去，2003年6月5日，富友被中信证券(600030.SH)托管，成为中国证券史上寿命最短的券商之一。

　　此前，媒体报道称富友证券被托管时，39亿元的国债回购余额被上交所冻结。这39亿元回购余额所需国债现券，均为富友证券以代客理财的名义，以高价从社会融集而来。

　　据知情人士透露，富友证券挪用客户国债回购总金额36亿元左右，其中上海市农村信用合作联合社(以下简称“上海农信社)是“重灾区”，占近半份额。7月29日，这一说法得到富友证券一位中层的证实。富友巨额国债回购由来

　　上交所统计数据显示，1～6月，富友证券国债现券交易量36.6亿元，回购量则高达126.8亿元，而2002年全年的回购交易只有24亿元，可见富友证券从今年初开始扩大回购交易规模。

　　作为一个小型证券经纪公司，富友证券共有5个营业部和1个证券服务部，但富友证券所有国债现券与回购交易均发生在上海长寿路营业部。

　　富友证券长寿路营业部一位负责人称，国债回购和挪用客户保证金确实是在长寿路做的，但营业部此前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们也是清查后才发现的。”

　　该负责人还称，在富友证券内部，营业部营销人员只是负责一般的经纪业务，即“标准业务”；有融资、融券需求的客户业务叫做“非标准业务”。后一类业务直接由公司董事长掌控，具体由富友资产管理公司运作，即使公司副总裁级别的人也未必清楚。另据富友一位员工透露，负责“非标准”业务的富友证券副总裁是付立新，当记者拨通付的手机，付对以上说法不置可否。

　　富友证券属于经纪类券商，有分析认为，农凯系收购富友证券的“醉翁之意”在于利用证券公司名头，开拓资产管理等业务。

　　作为经纪类券商，富友只能从事证券经纪业务，并无从事投行、资产管理等业务的“许可证”，但记者在富友总部办公现场发现，富友证券的字牌下方，赫然挂着“富友资产管理公司”的名称。据富友证券那位中层透露，该资产管理公司实际上就是富友的资产管理部门。

　　尽管富友前总经理陈晓栋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曾指出，控股股东利用富友品牌融入资金，进行违规操作，但公司管理层对此应负何责任，上海证管办机构处有关负责人称要等调查结果。17亿国债挪用事件

　　知情人士透露，富友证券挪用国债回购事件中，包括商业银行、国有企业、上市公司等在内的几十家机构，被回购国债的金额均在几千万元；上海农信社是最大客户，涉及金额高达17亿元左右，占富友证券挪用国债总额的近半，其中浦东联社是重灾区。

　　7月22日，记者来到位于建国中路的上海农信社总部，但未能见到农信社理事长郑炳鳞。29日，郑在电话中一口拒绝了记者的采访要求。

　　人民银行上海分行一位人士证实，上海农信社涉及的国债回购金额确实很大，但具体数据不便透露。

　　上海农信社总资产700多亿元，存款550亿元，不良贷款率16.36%，包括浦东联社、青浦联社、嘉定联社、闵行联社、松江联社等14家联社，下属营业网点300多个。上海农信社办公室一位人士介绍，上海农信社现在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主要负责管理工作，基本上不直接从事业务，各农村联社与区联社在经营上是独立的法人。2003年7月23日，浦东联社徐副主任在电话中声明不接受采访。浦东联社负责国债投资的曹经理则表示“不知道这件事”。“上海农信社成为富有证券挪用国债回购事件的重灾区，与它所处的环境有关。”上海银行发展研究部张吉光分析说。与其它地区农信社相比，上海农信社资产规模大，质量高，存款充足，相对来说从事的创新业务多，业务规模更大；但与商业银行相比，其客户又大多是区域内的小客户，资金运用是个问题。由于农信社在人才、管理等各方面不及商业银行，因此在资金运用上选择了风险相对较小的国债投资。但是，证券公司方面的监管漏洞使原本低风险的业务变成了高风险的业务。

　　银行间债券市场公开统计数据显示，在2003年2月份国债回购市场成交量综合类排名中，上海农信社以279亿元的成交金额排名第11位，在全国农信社中排名第一，回购量远高于排名第二的北京市农信社的174亿元。2月份，上海农信社的国债现券交易4.45亿元，在全国农信社排名第7，综合类排名第48位。2003年1～6月上海农信社进行的国债交易包括：正回购373亿元，逆回购1067亿元；国债现券买入成交金额60亿元，卖出成交54亿元。

　　按照央行2001年发布的有关规定，农信社必须严格按照《全国银行间债券市场交易管理办法》进行债券回购交易，不允许其资金进入证券公司和股市。由于上海农信社资产质量高，央行批准其可以通过证券市场进行国债买卖及回购交易，因此，很多区县的信用联社在券商营业部开设证券账户购买国债。业内人士估计，整个上海农信社资金通过券商进行运作的资金规模在80亿至100亿元左右。

　　一位与上海农信社有国债投资业务的某券商营业部经理介绍，主要方式有两种：农信社购买国债后托管在券商处；或者直接委托券商进行国债投资。事实上，营业部与农信社一般会签订一个补充协议——营业部通过国债回购套出资金，将资金拆借给机构炒股，并作为第三方对资金进行担保和监管。“一旦机构资金链发生问题，影响的将不仅是营业部，甚至可能使整个证券公司面临灭顶之灾。”

　　此前，有消息称富友证券挪用的近40亿元国债中，至少20亿元左右用于了购买了徐工科技(000425.SZ)的股票。而徐工科技自6月初近20元持续跌停至6元多，市值蒸发过半。

　　富友证券该中层透露，被回购的国债现在还没有进行处理，一切要等政府有关部门的调查结果出来后再考虑。

　　但张吉光分析说，在富友证券国债事件中，上海农信社的损失估计不会太大，因为有关部门可以将国债强行平仓的资金用以归还相应的债权，损失的可能只是差价部分。祸不单行？

　　然而，上海农信社与富友证券的关系并不止于17亿元国债投资。

　　7月16日，农凯系旗下香港上市公司上海地产(00067.HK)发布公告，上海农信社对其下属企业贷款6.5亿元，其中大部分被转移或不知去向。

　　上海地产3月刚收购的全资子公司上海逸和龙柏饭店，4月11日向上海农信社抵押贷款3.5亿元。其后，逸和龙柏将其中的3.47亿元被存入在富友证券开设的账户。富友证券方面的代表对上海地产表示，这笔款项已从富友证券汇出，但下落不明。

　　此外，3月27日，上海地产全资子公司上海宏兴房地产发展有限公司以土地抵押方式，向上海农信社贷款3亿元。一个多月后，上海宏兴将该笔贷款转借给上海华叠贸易有限公司。按照协议，上海华叠应在7月11日返还贷款及相应利息。但截至公告发布日，上海地产并没有收到还款。上海地产公告称，农凯集团的两名人士可能是上海华叠的股东。

　　目前，上海地产的接管人正在通过法律措施追讨上述款项。

　　7月28日，记者致电富友证券副总裁陈晓峰，陈不愿就上述问题接受采访。

　　在问及农信社对上述问题贷款采取了何种措施时，上海农信社主任于建刚称有内部纪律规定，有关农凯的情况必须统一新闻发布口径。

　　17亿元的国债投资以及对农凯系的近7亿元问题贷款，最终对上海农信社的影响有多大，目前还无法断定。然而，上述事件对处于改制审批过程中的上海农信社来说，情势相当尴尬。

　　2002年下半年，上海农信社进行股份制改制的申请已经正式递交人民银行总行。据报道，2003年2月份人民银行上海分行行长胡平西在一次工作会议上表示，继浦发银行和上海银行之后的上海市第三家城市商业银行，将由上海农信社整合而成。有消息称，改制后的上海农信社将可能采用“上海合作银行”的名称。

　　“但我们的改制还没有拿到有关部门的批复。”上海农信社办公室一位人士在电话中称。

　　“被挪用的国债对上海农信社的损失可能不大，但近7亿元贷款能收回多少就难说了。”据某银行研究人士分析，首先，损失的大小取决于抵押资产的价值。其次，如果贷款公司将抵押物在多家银行进行重复抵押、重复担保，问题就比较麻烦了。

　　该研究人士认为，短期来说，富友事件可能影响上海农信社的改制进程，但长期来说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毕竟，上海农信社的改制是大势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