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性竞争已“伤筋动骨” 券商呼吁佣金底限自律

　　30家券商一致建议，设立合理的佣金底限，实施佣金区间浮动制

　　本报记者 刘兴祥

　　浮动佣金制大大压缩了券商经纪业务的利润空间，为降低成本，证券部纷纷退出商铺式营业厅，昔日著名的深圳证券一条街成了时尚服装的天下。

　　有关部门在对全国3000余家证券营业部2002年相关财务数据进行分析后发现，盈亏平衡点平均水平不低于2‰，据此，初步议定的场外佣金底限为1.5‰，场内佣金底限为2.5‰。

　　2002年5月实施浮动佣金制，使调整市道下本已吃紧的券商经纪业务雪上加霜。在这一政策出台近一周年之际，券商纷纷发出设定佣金底限的呼吁，也许，彻底市场化对中国的证券业来说是有些超前，但行业自律就能解决问题吗？

　　券商呼吁佣金底限

　　4月1日是西方的愚人节。在今年的愚人节，内地与香港证券业在巧合中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从这一天开始，香港彻底取消了以前的最低佣金制，意味着过去0.25%的最低佣金不再有任何意义。已经有数百家证券商因亏损关门，香港证券业愈加悲观：幸存的券商还能支撑多久？

　　与此同时，在上海举行的一次证券行业内部会议上，已经实施了11个月的浮动佣金制,受到了国内30家占举足轻重地位券商的质疑：从固定佣金制到有上限的佣金浮动制，是否迈得太快？众多与会人士一致表示，希望有关部门能够出面组织行业自律，据悉，获得一致同意的一项提议是：通过设立合理的佣金底限，进而实施佣金区间浮动制。

　　为了协调各地成本差异，与会人士普遍认为，应该根据各地营业部的具体成本，协调一个必要的微利佣金底限，规定一个合理的指导价，各地区再自行适当浮动。

　　至于具体的底限，与会人士认为：“场内场外交易价格应该有差别。”有关部门在对全国3000余家证券营业部2002年相关财务数据进行分析后发现，盈亏平衡点平均水平不低于2‰。据此，初步议定的场外佣金底限为1.5‰，场内佣金底限为2.5‰。

　　有关人士强调，这一佣金底限将来主要是行业自律性行为。如果得以在整个行业内实施，那么，其遵守还将主要依靠自律，难有明确的处理措施，至于价格联盟的说法尚未能得到承认。但是，有关各方相信，无论是从自身利益出发，还是考虑到整个行业的稳定发展，遵守这一协议的券商仍会占到绝大多数。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这一提议已受到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但是，出于谨慎，在正式推出前还需经过必要的论证，因此实施的时间还取决于事态的发展。

　　调高佣金已有迹象

　　据知情人士透露，南方一家大券商在两个月前就给下属各营业部发出通知，要求收取的场外交易佣金不得低于1.5‰，而此前，其场外交易佣金大致为1‰，新佣金底线恰恰与此次议定的佣金水平一致。但是，该券商经纪业务有关负责人否认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据说，会议的消息已经在业内广为流传，并得到了绝大多数证券公司与营业部相关人士的肯定。招商证券副总裁王一军认为，无论是从维护行业秩序、还是保护中小投资者权益的角度看，协调佣金底限在都是有利的。国信证券经纪事业部总裁陈革也表示，尽管不太可能冲在最前面率先调高佣金，但是，如果实行行业自律的话，多数券商肯定会采取跟进策略。

　　即使是一些中小券商，也对这次座谈会的内容表示了密切关注。金元证券深圳华强北营业部总经理王亚军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先表示吃惊：“这是真的吗？”同时，他也表示，营业部无意进行价格战，如果真的调高佣金，将自动实行行业自律。

　　据了解，不少券商已开始考虑在佣金之外收取咨询费等服务费。某大券商经纪业务负责人透露，价格市场化意味着按质论价，公司已经考虑在今年中期通过提供高质量的投资咨询，另行收费。据悉，依靠出卖咨询服务收费正成为部分券商探索的新盈利模式。

　　恶性竞争“伤筋动骨”

　　王一军表示，实践表明，去年5月1日开始实施的浮动佣金制确实发挥了相当作用：促使券商及营业部努力提升服务水平，大幅降低运营成本。例如，深圳204家证券营业部在去年将营业面积削减13%，正式员工总数较2001年末减少16%，总资产则减少35%。从这个角度看，浮动佣金制功不可没。

　　然而，王一军同时指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是，浮动佣金制直接导致了经纪业务的无序竞争，众多证券公司的生存受到挑战。天一证券经纪有限责任公司(筹)杨晟表现：“如果连证券公司的生存权都得不到维护，连饭都吃不饱，还怎么谈得上给中小投资者提供优质服务呢？”

　　种种迹象表明，经纪业务在去年确实受到了沉重打击，令证券公司利润难有起色。刚刚公布的宏源证券2002年报显示，其全年税前利润为5400万元，凭借这一业绩，公司在全国48家综合类证券公司中排名第五，净资产收益率则高居第二位。

　　广发证券机构部总经理赵桂萍表示，那些进行低价倾销的营业部也未能在去年获得较高利润，却导致几乎全行业亏损。关于这一点，在竞争异常激烈的深圳表现得较为明显，据深圳市证券业协会统计，深圳地区证券行业经纪业务在2002年总体亏损2.91元，平均每家营业部亏损155.81万元，超过平均亏损额的营业部多达126家。这是自1995年以来深圳地区证券经纪业务首次年度全行业亏损。

　　据权威人士估计，全国3000多家营业部在去年有70%出现程度不一的亏损。上海一家经纪业务相当出色的券商，在去年创造了2000多万元的利润，属下仍然有40%的营业部出现了亏损。即使在今年1-3月份，券商营业部在手续费收入上仍继续了2002年的递减趋势。

　　佣金竞争存在两大恶疾

　　在降佣过程中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恶性竞争。杨晟认为，市场经济在本质上鼓励有规则的竞争，即要求各方遵守相应的市场法则，而恶性竞争是明显违反市场经济原则的。

　　在去年5月份，四川某券商首先打出零佣金的旗号，当地多家券商纷纷压低佣金价格，之后，国内某大券商乌鲁木齐营业部声称，不论交易额大小，佣金只收10元。以全国营业部平均2‰的成本水平计，这些行为属于明显的恶性竞争，应受到相关部门的关注。

　　赵桂萍也表示，不正当竞争在去年以来的佣金大战中表现得相当明显，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有关管理部门并未即时进行处理。她举例，从国际贸易范围看，低价倾销是相当严重的违规行为，将受到进口国的惩罚。在相关管理部门沉默的情况下，证券业自律组织完全有必要站出来维护整个行业的秩序。

　　王一军提出了另一个疑问：“目前实行佣金完全市场化竞争是否有足够条件？证券公司的退出机制就真的没有障碍吗？”

　　王一军指出，尽管监管部门已经出台了《证券公司管理办法》等规定，但是，与国外证券市场相比，证券公司的退出机制仍然没有真正建立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浮动佣金制实际上无法发挥市场竞争的作用，只会引发一种令人尴尬的局面。”王一军表示。很明显，浮动佣金制一个目的是鼓励竞争，淘汰不适应市场的劣质券商，但在目前券商缺乏退出机制的情况下，佣金浮动引发的佣金恶性竞争，不仅没有淘汰劣质券商，反而有拖垮好券商的可能。如不尽快制止恶性竞争，将对全行业发展产生根本性的负面影响。

　　跳出价格竞争怪圈

　　价格竞争真能给股民带来实惠吗？采访中，有股民抱怨：营业部为追求利润，不仅压缩散户厅，而且连过去征订的指定信息披露报纸都被削减了，每天要十来个人在一起合看一张报纸，很不方便。有投资者质疑：“削减几张报纸，能省多少钱？没了专业报纸是两眼一摸黑，还炒什么股票？”对此，陈革表示，在大幅降低佣金之后，不少营业部只能提供基本服务。对投资者来说，获取盈利才是最关键的，在较低的佣金水平之下，广大中小投资者很难获得实质性好处。

　　杨晟指出，价格竞争只是一种低层次的市场竞争手段。“在经历了去年的佣金大战之后，营业部应该切实将重点转移到服务与创新竞争的层面上。”

　　杨晟认为，随着证券市场的投资理念开始发生根本性变化，中小投资者对证券公司及营业部的依赖性更强，这也为券商的有偿服务带来了新机遇。他同时指出，3月27日以来的行情一直集中在银行、钢铁、能源等少数蓝筹板块上。“从产业增长的角度研究上市公司业绩演变趋势，进而确定投资价值已是大势所趋。显然，这就使得行业研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这种情况下，中小投资者显然较以往更需要借助券商的研究力量与指导作用。

　　如果2.5‰的场内佣金能够得到维持，那么，对于证券营业部意味着什么呢？陈革认为，从去年的经营情况看，营业部可以维持一个较高的服务水平，服务方式会出现多元化的格局。

　　评论：真假价格联盟

　　对于“价格联盟”这四个字，有关人士在接受采访时比较避讳。想想也是，无论是彩电业，还是在航空业，每一次价格联盟都会引来市场的一片指责声。

　　无论是大券商，还是在前期佣金大战中冲锋陷阵的小券商，对价格战都有切肤之痛,残酷的现实迫使证券业不得不冷静下来面对佣金政策调整。心理学常识告诉我们，在危机时刻，人们由于缺乏安全感往往产生一种抱团的心理。从这个角度看，呼唤价格底限的行为也是人之常情。

　　支持设佣金底限的一个充足理由是，目前的佣金水平其实在投资者的总资金中只占相当小的比例,近期行情向好，这点成本实在不值一提。如果券商能够获得一个在微利之上的佣金水平，对中小投资者反倒是更加有利的：营业部可以在市场价值发现方面提供更多信息，服务质量自然提高。

　　不过，所谓佣金底限多少还是有些价格联盟的意思。即使价格联盟能够实现，由营业部提供统一的佣金报价单，但由于其背后的服务内涵是永远没办法联盟的,因此这种联盟也只可能是个假联盟，很容易造成事实上的另类不平等竞争。

　　那么,佣金底限到底该如何确定?场内2.5‰与场外1.5‰的底限均是根据去年市场情况核算出来的,而去年的市场有两个特殊情况不容忽视：一是市场成交极度萎缩，自然会使得营业部盈亏平衡点的佣金水平较高；二是去年5月底，从精伦电子发行开始，市值配售成了一级市场发行的主流方式，导致营业部客户保证金大量流失，据统计总额高达数千亿元人民币，这使得营业部所获取的利差收入也大幅萎缩。因此，以营业部较低水平的收入来测算佣金水平，恐怕在很大程度还难以服众。

　　同时,佣金上下调整对投资者心理影响其实是有很大不同的。根据经济学上的边际效用递减规律，佣金下调可能对投资者产生的正效用较低，这就是为什么佣金下调难以刺激投资者提高交易频率。然而，佣金上调对投资者产生的负效用却很可能会较大，即投资者反应会比较强烈。正是这个原因，券商对于咨询收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多少还是有些投鼠忌器。

　　到底能否行得通呢？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是，谁最先打破联盟标准，谁就可能会获益最多。实际上，券商们之所以提出价格联盟的设想，并不是真正想结成这样一种联盟，而只是提出一种合作的愿望。但是，在多方利益搏弈中，这种协作是否可行很难令人乐观。

　　一个事实是，在去年5月1日实行佣金浮动制后，各地证券业协会迅速行动起来，纷纷组织价格自律行动。现在看来，这种自律作用并不明显。因此，在全国范围内实施一个价格自律，其难度显然是更大的，协调起来更加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