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板块“黑幕缠身”成奇景 股市抽血中国农业

　　一方面，“免征企业所得税”、“财政支持”等被列为上市公司的“好消息”；另一方面，农业板块“黑幕缠身”几乎成了中国股市一大奇景；越来越多的农业类公司从产业扶持政策上捞好处，上市后纷纷改弦更张——“背农现象”导致了多少资本从农业中流出？

　　本报记者 张刚

　　“菲菲农业也出事了。”

　　上周末(3月28日)，大连菲菲澳家现代农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菲菲农业”，000769)又一则公告见诸报端：“经过初步测算，预计公司本年度(2002年度)业绩将会发生亏损”；同时，该公司董事会决定，“将2002年年报披露时间由原定的4月18日推迟到4月29日”。

　　菲菲农业今年以来命运不济：1月15日，4.5亿元资产“不翼而飞”，其董事长赵也飞同时神秘失踪，公司被中国证监会以“违反证券法律、法规行为”立案调查——这只是一个缩影。近年来，银广夏、蓝田股份、欧亚农业、超大农业以至如今的菲菲农业，在股市纷纷落马的中国内地公司居然如此集中于涉农企业。

　　这些被冀望“对农业结构调整及农业产业化有所支持”的中国股市“农业板块”，似乎落入“黑幕缠身”、“背离农道”等种种指责的陷阱，使得“农业板块”几乎成了中国股市上的一大奇景。

　　“黑幕”制造者

　　“最近出事的菲菲农业，问题出在重组过程中。”股市分析人士黄湘源对记者说，“中国的证券市场在1998年前后对重组特别推崇，这是一种非正常的现象。”

　　菲菲农业几乎到了与欧亚农业(0682，HK)相提并论的程度。根据有关举报材料，在其重组过程中，沈阳菲菲企业集团注入盛道包装(菲菲农业前身)的所谓41956.45万元资产，其实是“零资产”甚至是“负资产”；而盛道包装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净值共计45389.09万元的资产”。而且，菲菲集团自1992年成立以来，通过种种手段，涉嫌偷税漏税达2000多万元。种种说法，目前正由证券监管等部门进行详尽调查。

　　同样爆出“黑幕”的欧亚农业，2001年7月迈进香港股市，且一直以“高科技农业带来高成长的美妙概念”吸引投资者。仅仅1年后，该公司股票即因被传“涉嫌违法使用土地以及偷漏税遭遇调查”而下跌58%；8月，欧亚农业大股东套现4.05亿港元。当时，欧亚农业甚至让在港上市的内地民企股演绎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现象。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农村经济研究部副部长徐小青近日告诉《财经时报》，他关注到的现象是，中国证券市场频频爆出的“黑幕”，农业类上市公司充当了“主力”。一些市场观察人士甚至用“中国的‘农业板块’造假特别严重”来进行形容。

　　黄湘源认为，蓝田的问题集中反映了“包装上市”的弊端。他说：“每个上市公司背后其实都掩藏着制度的缺陷。类似这些出问题的公司，如果退市，我倒建议干脆退得彻底一些。而证券市场上很多所谓的重组，也只是把权利给了投机者，没有给普通投资者。比如，进行收购本应该是要约收购，可现在却成了暗箱操作、私下收购，甚至虚假重组。这些问题都需要监管层认真解决。”

　　溯本求源，一些不具备上市条件的农业类公司，通过种种手段挤进证券市场，也埋下了隐患。湖南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就曾透露，如果严格按照上市标准，他们这个拼凑起来的企业是“不够资格的”。

　　“背农成风”现象

　　“我个人比较赞同‘涉农公司’这个概念，而不同意‘农业板块’的提法。”徐小青明确地对《财经时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现在，涉农的内地上市公司大约有100家，但事实上，真正经营农业的公司并没有这么多。”

　　徐小青所说的是一种普遍现象：越来越多的农业类公司上市后纷纷“改弦更张”，做起了房地产、金融、医药等的热门产业。类似现象甚至使统计农业类上市公司的数量也成了一道难题。《财经时报》就此进行调查过程中，在不同渠道得到了多个答案——36家、40余家、56家、59家乃至100余家。

　　曾有证券业人士对此做了不完全统计，2002年上半年，内地至少有15家农业类上市公司参股其他行业，其意图在于“多元化经营”或“通过投资带动业绩增长”；5家公司完全背离农业，通过资产重组等途径转向非农产业。另一项调查则显示，中国36家农业及涉农上市公司中，仅2001年就有26家向非农产业投资，占农业类上市公司总数的2／3以上。

　　那么，“背农成风”现象导致了多少资本从农业中流出？众多接受《财经时报》采访的专家学者表示：数额肯定不小，但尚无一个权威的统计。

　　“打着农业的旗号上市，从产业扶持上捞好处，却不专心搞农业”，这一时成了市场人士诟病此类现象的一种普遍评价。

　　即使是“坚守阵地”的涉农公司，业绩也不容乐观。“其实，真正的农业项目收益比较少，见效比较慢。”徐小青从行业特性分析说，中国的农业普遍不具有高增长性，农产品价格也不具备竞争力。

　　资料显示，2002年1～9月，以“高科技农业”为主营的天歌科技(000509)每股收益为负0.135元；同期，以“粮棉油麻”为主营的丰乐种业(000713)收益也是负0.09元。而天香集团(600225)则干脆迁址上海，并涉足生物医药、金融，其原因据说都是“传统农业产业形势不容乐观”。

　　农业的“抽血机”

　　即使收益较好的涉农公司，景况也甚不理想。2002年年底，有研究机构的一项调查显示，59家农业上市公司中，50%对补贴收入的依赖度达到了20%左右，并呈现逐年增加趋势。由此调查所得出的结论是：农业类上市公司主营业务的盈利能力越来越差。今年3月26日，洞庭水殖(600257)公布2002年报时，就把“免征企业所得税”、“财政支持”列为重要事项中“好消息”。

　　当然，也有分析者认为，农业结构调整、政策优惠向农业倾斜等因素，将是中国股市“农业板块”的一个福音。但是，这种声音并未成为主流。南京大学商学院的顾海也提出：一方面，社会上存在着大量闲置资金寻找投资机会；另一方面，农业现代化需要更多的新增资本，由此，证券市场是解决农业现代化所需资本的有效途径。但有反对者却尖锐地指出：“这只在逻辑上成立，而非现实。”

　　美国耶鲁大学农业问题专家陈志武教授在接受《财经时报》越洋电话采访时指出，“农业板块”的问题本身就有政府介入的问题。对不同的上市公司采取不同的优惠政策——尽管政府的初衷是为了发展农业，但这些政策却被一些公司“利用”了。

　　“如果公司治理结构比较完善，应该是突出主业、避免主业更迭的。当然，这还与监管、规则等方面问题有关；这些问题综合起来，便给银广厦、蓝田之类的公司制造了很多投机套利的机会。”陈志武说。

　　“不过，中国证券市场对农业还是有支持的，但是力度不大；相反，国家政策支持倒是很大，比如对龙头企业的支持。”黄湘源认为，“从逻辑上讲，上市公司基于对市场的判断而转行无可厚非，但是，它们将本该属于发展农业的社会资金卷走，这是值得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