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郑小伶 香港报道

　　第一天：跌破1400点

　　中国证监会主席周小川被称为最“沉默”的政府官员。有人说，小川主席一言兴市，其话语权的分量可与格林斯潘相比。

　　周小川始料不及，此次在香港举行的第16届世界会计师大会上，中国证监会在3天之内的两个报告、20分钟记者见面会给内地证券市场带来了翻云覆雨的波动。

　　11月19日的“中国论坛”。周小川在题为《中国证券市场的现状与前瞻》的报告中，提及已发的大盘股对市场稳定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这一表态被有些媒体表露成证监会“将续发大盘股以稳定市场”的政策概念，此话落地不到24小时，在11月20日收市时，上海和深圳综合指数分别下跌2.48%和2.65%，沪综指于下午开盘后便跌破1400点整数关口，创下1389点的近9个月新低；沪市B继续大幅下挫，先于A股跌破年初创下的低点。随后，证监会出来澄清，表明发行大盘股、推出股指期货等报道不可信。但由此产生的混乱已是不堪。

　　1400点关口的失守，可能与周小川的“续发大盘股”的说话并无直接影响，但脆弱的市场力量已经迁怒于周主席，有媒体甚至得出结论：股市即将加快扩容、新股发行速度放缓的现状将打破，从而引起投资者抛售行为。

　　冷静之余，如果听完周小川报告的整体内容，会发现市场人士在玩“鱼目混珠”的游戏。正如证监会主席助理汪建熙对记者所说，“证监会的每一次声音都会产生歧义，这是不正常的。”

　　有消息评论，进入10月份以来，市场进入发新股的淡季，“过去4个交易周里仅发行了3只新股，平均每周不足一只”。而这又被视为是一种“救市”的信号。证监会可能哭笑不得：“那发多少只才是正常？是由证监会说了算，还是市场说了算？”汪建熙文质彬彬地对记者发问。

　　但是，周小川在讲话中明明白白表明一点：在稳定市场方面，管理层不是像大多数市场人士希望的那样，以暂停扩容、休养生息的做法来解决，而是继续持发展为主的态度，表扬已发大盘股中流砥柱的作用不由得使人产生“续发大盘股”提高蓝筹股的比重来减少股市波动的联想。

　　市场的歧义来源于此。可能今天是暂停扩容、明天是继发大盘股。市场在此起彼伏的反复中成长，并练就了一身听弦外之音的超人力量，而这也不排除有些机构正是利用了这种“政策解读”为己谋利。

　　那么，周主席不说话呢，这可能不正常。正常的是，周主席金口一开，波澜不兴。

　　第二天：汪助理“揭黑”

　　10月20日的《中国论坛》第二次分组讨论会。证监会主席助理汪建熙的风采和发言掀起了一次小小的“中国风暴”。

　　与周小川的严谨、沉静相比，汪建熙的开放风格更受媒体的欢迎。据证监会人士透露，这是“角色分工不同。”汪建熙历任证监会秘书长、中银国际副总裁、中银国际(英国)总裁等职。汪在《中国上市公司治理的现状和前景》的讲稿中，花了近40分钟将上市公司治理“黑洞”集中展示于众。

　　其中“股权结构的主要特点”一栏，汪提到国家股占绝对或相对控股地位之严重，在1997年国有股占32%，而到2001年国有股高达46%；一股独大现象严重，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均值为44.68%，最大值为88.58%，构成普遍的畸形关系。关于公司治理不完善在财务上的表现，汪建熙细致地提到几个“陷阱”——大股东资金不到位、大股东占用上市公司资金、利用关联和非常交易操纵财务数据、不分配不派现。他甚至不点名地提到5家上市分司的财务做假手段，其操纵利润手法之隐秘令到场的中外会计师连声称奇。

　　当然，汪建熙不是为揭黑而“黑”。直言背后是监管者的决心。汪说：“我们有自己的问题，人家有人家的问题，中国证监会的一些探索已经走到了纽约交易所和香港交易所的前面。”

　　汪建熙首次透露证监会下一步措施中有三点是突破性的：逐步实行整体改制上市的制度，避免剥离上市的弊端；建立有效的退市摘牌机制、建立集体诉讼机制和民事赔偿机制；超常规地发展机构投资者，将加快中外合资基金和QFII的审批速度。

　　汪建熙说，证监会的职责是什么——执法、执法、执法(enforcement、enforcement、enforcement)。如果说这能够“救市”的话，那么可算是“务了正业”。

　　第三天：戏说“双Q”

　　11月21日，周小川给了境外媒体一个超大“面子”，破例举行了20分钟的记者见面会。

　　周小川在内地守口如瓶，在香港则相对放松，当然，他的说话照例滴水不漏。

　　周的开场白平平淡淡而意味深长，“大家的期望值不要太高，有很多事情要注意披露的时机与方式。”这意味着政策性变化每天都在酝酿之中。

　　政策面一度寄予厚望的QFII，在证监会的设计中到底占有什么样的分量？

　　此前一天，汪建熙透露，一家欧资大银行的行政总裁在早餐会上对周小川说，到12月1日早上8点半证监会上班时，他们要第一个递QFII的申请表，“做第一个受理的境外机构投资者”。

　　而一些欧资、美资、港资大银行也派专人来接洽；另外，已经有10家社保基金管理人的基金公司将按照抽签的先后顺序接受社保基金理事会专家评审委员会的答辩，全部答辩工作预计在12月底以前结束；6份中外合资基金管理公司的申请，有2家已经批出来、2家进入了审批程序、2家待批。

　　面对这一派热闹景象，周小川表现出与汪建熙不同的低调姿态。他说，“这是一个试探性质的工程。”有记者问道，在1.29万亿的总市值中，QFII将占据多大份额的资金通道？周的回答近乎保守：“很难说一两年达到多少。试探的关健是建立一种机制。成功了再向前走一步，步子更大一些。而最后的资金容量要看市场相互作用的过程。”

　　周小川最后表示，“双Q不是监管者定目标的事情。”

　　证监会对双Q的轻重程度，“政策面”的考虑是否更多一些。其实，就在周小川说这番话的同时，大量的内地资金正在以各种隐性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流向香港、新加坡、日本证券市场。而监管层是否视而不见呢。

　　会后，汪建熙接受本报记者简短采访时说，如果我不在今天这个位子上，我会和你谈很多个人对市场的看法，但是现在不行。

　　有记者向周小川问道：现在的证券市场与你上任时说的“要让市场说话”的理想还有多远？周回应“还需要一个过程”。

　　我们在等待，中国证监会吹来清新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