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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柜台股市为数不多的小有盈利的幸存散户之一，作者用他的亲身经历讲述了柜台市场的大起大落、江河日下，以及峰回路转
不久前,淄博自动报价系统的药玻在上交所上市了，这对于淄博柜台市场股民是一个莫大的安慰。NET市场股民也终于欣喜地看到东方实业股票也将置换为海南第一招商股票在A股市场上市。自从全国柜台股市两年前被关闭后，有不少上市公司柜台股票获得新生，比如S
TAQ的海航发行上市了;曾在济南产权市场交易的股票鲁颖电子被清华同方合并了,淄博的万鑫被同济大学合并了，济南产权的南山和万杰也发行上市了……这些公司的柜台股票持有者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持有的法人股或社会化了的内部职工股可以在三年后上市。大家都知道他们赚了,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大多数人所经受过怎样刻骨铭心的痛苦?可以说，每一个股票后面，都有许多家庭的许多心酸的故事,有许多人的失望甚至绝望，当然，也有不少人的狂喜……
全国最有名的柜台市场是STAQ(证券交易自动报价系统)、NET(全国电子证券交易中心)，武汉柜台，济南产权，淄博自动报价；其次是天津和青岛柜台市场，再其次是其他各省证券交易中心或产权交易中心。柜台市场使无数股民亏得“缺胳膊少腿”,倾家荡产,也使不少“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机构大户赚得眉开眼笑。笔者是柜台股市为数不多的小有盈利的幸存散户之一。自1993年开始，我先后曾参与过STAQ、NET、济南产权和淄博报价系统的股票交易(同时也参与过A股和期货交易)，亲眼见到了柜台市场的大起大落，江河日下，以及峰回路转。这里记下我所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和感想，其中不少事情很是耐人寻味，但愿能与各位朋友共享。
STAQ市场死里逃生
1993年三四月份，只听说STAQ法人股天天涨，排队排得老长。为啥？便宜。深沪股市大多是十几二十几元一股，可法人股只有四五元一股。我的一个熟人请证券公司的朋友帮忙要买海南房地产股海国实，想买时五块钱，可是七块才买到。第二天到过八块钱，以后就一路下跌了，1999年居然跌到两毛钱。
我是1993年7月份开始买股票的，也通过关系办了法人股账号。先是买了玉柴，后来又买了恒通、长白等；同时也买了深沪股票：宝安、琼珠江等。开始还赚了。后来随着深市大跌，到年底就亏损近20%。我最大的亏损来自珠海恒通，因为当初以为它便宜(预测1993年税后利润0.6元)，高位卖了深圳的股票，6块钱买了不少恒通，结果春节后跌到4块以下。
很多人花很久的时间才懂得：是否卖出股票，和买进价无关；未来看好就买，看坏就卖。这一点我没多久就明白了。我在3.9元附近卖掉所有恒通，全部买进玉柴，两个月后光大收购，我在玉柴上赚了将近一倍，这才反败为胜。假如我坚持解套才卖，结果就糟了！1995年恒通跌到1.2元附近，1999年则跌到0.11元。有人在12元以上买了恒通，按最低点卖出，损失是99%以上。STAQ指数类似，从1993年5月的241点跌到1999年的29点，倾家荡产者无数。
我也买过NET股票，NET是我惟一以亏损告终的市场。好在亏损不到30%，买的也少。有人买NET的东方实业——海南房地产公司的代表——从12元亏到0.2元(不过，现在也终于咸鱼翻身)，据说有的股票瞬间跌到一分钱。想想这些，深沪亏损股民应该庆幸才是。
我卖掉玉柴后，还是经常买卖STAQ股票，不过，买得最多的是海航。海航每年分红，我相信能送钱的公司差不了。1997年上半年，我为了买更便宜的山东柜台股票才陆续卖光了海航——均价3元以上。我的软件统计表明：我的法人股盈利是31%，海航盈利是40%。
我幸运地躲过了法人股以后的大跌，不过，却没有躲过中国柜台市场的整体命运。我因投资济南产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这也是注定了的。因为我的理论研究促使我追求既便宜，上升空间又大的股票(参看笔者著：《投资组合的理论和信息价值——兼析股票期货等风险控制》)。而我对政策风险远远估计不够。
我眼里的山东柜台市场
全国股份制搞得最热的是山东，股份制公司最多的是山东。山东的许多产品——比如农用机、化肥、造纸、家电——在全国市场都有较大的份额，山东柜台股市功不可没。
淄博自动报价，济南产权，和青证交(青岛证券交易中心)1997年各有50个左右的股票。上市流通的都是社会化了的内部职工股。虽然有的股票一开始就是面向社会发行的，但是由于政策的原因，这些股票仍然被定义为内部职工股。
淄博自动报价系统是最早也是最为规范的柜台市场，据说一开始是服务于乡镇企业的试点单位；后来其角色有了变化，居然吸收广东、江苏、成都、武汉等地的内部职工股上市。济南产权则是山东体改委牵头搞的市场，上市流通的大多是国有企业改制产生的内部职工股。和淄博上市公司相比，盘子较大，素质较高。青证交则介于两者之间。
有人说，山东柜台市场不规范，可我就是看不出深沪股市比它们规范多少。有人说山东柜台股票业绩不真实，可是我觉得它们作假动机更少，因为不能配股，公布好业绩往往要多分红利。柜台上市公司分红比深沪上市公司要多得多。我以为山东柜台市场更像是投资市场。
1997年10月，所有柜台市场开始暴跌，再暴跌。其实，在这以前就有关闭市场的传闻。可是很少有人相信这是真的，特别是山东的股民。大家都认为：好好的股市怎么会关闭呢？
接着，国有资产管理局的人在报上发表讲话，说产权交易所交易内部职工股是不允许的。这更加强了传闻的真实性。
1998年春节前后，淄博指数跌到150点左右(1997年最高是400多点),济南产权跌到170多点，和高点相比跌去一半。武汉柜台跌到400点附近，和高点相比跌去一半还多。
济南产权劫后余生记
1998年三四月份，情况有了好转——由于后面要讲到的国务院文件，我在和讯的“股市大家谈”发了一个帖子，标题是《济南地方股市劫后余生记》。内容如下：
半年来，笔者经历了一次从未有过的巨大亏损,但终于劫后余生。
为了像巴菲特那样追求长线投资价值,我于1997年5～6月卖掉深沪股票,转而去山东重点投资全国市盈率最低(当时4～5倍)的济南产权市场。8月份，深沪股市一直下跌,而济南产权指数从285点涨到310点时,我碰巧股票买得好，赚了20%。我当时以为自己比巴菲特还厉害。可是好景不长, 11月份,济南产权指数向下突破上升轨道下沿,跌到280点以下。问朋友有啥利空,是否该减仓?答曰:“只有老消息,说政府为了防范金融风险，可能关闭市场；可市盈率这么低,估计也跌不到哪儿去。”结果我只减仓10%。几天后,全国所有地方股市同时暴跌,关闭地方股市的传闻看来是真的。济南产权最低跌到168点。笔者也未能幸免,这时反亏掉投入济南产权资金的近30%。我投资的10种股票中有3种亏掉60%以上。这时许多股票的市盈率只有两倍,比如科达和双力。双力1997上半年税后利润0.67元,价格只有2.4元，市盈率是巨力的1/20。当时我的想法是:关就关吧，10年后总有一两个能到深沪股市上市。就是不上市,送红利几年也回来了。我当时曾向一些人介绍济南产权的便宜股票,有些人开始很感兴趣,但后来都因经不住别人泼冷水而作罢。
春节前,产权指数再次下探170点,同时深沪股市则机会频繁。我的一个投资济南产权的朋友实在忍受不了,在低位砍掉了所有股票,自己不忍下手，让老婆下单，亏损40%以上。这时我的产权股票亏损也超过30%。我情绪低落到极点,一想起曾经有过想当中国巴菲特的念头,就羞愧不已。我的耳边总是想起唐老鸭的话:“我不行啊……”
春节后,济南产权稍有回暖,指数一直在190点左右。但是股价仍然很低。比如4月初，科达公布1997年每股税后利润是0.799元，送0.24元,如此好的业绩公布后,股价也只有1.7元左右。4月中旬,我向济南的一位朋友(散户)打电话了解情况，他说，我们这儿的股民对产权基本形成了共识:产权股票买不得。4月底济南产权指数在构成了头肩底形态之后,向上突破200点。这时有朋友打来电话说，今天听到消息，产权就要关了，你还是赶紧卖吧。我说，既然要关，这几天怎么还涨了?他说，无非是一些大户想拉高出货。我没完全听他的话，只卖了10%左右。谁知道此后的几天，产权指数连续暴涨，最高上摸280点，最近在260点左右振荡。我终于不再亏损，投资济南产权10个月打了个平手。传言：产权最终还是要关,但是山东政府将采取适当措施……
虽然我再也不敢奢望当中国的巴菲特，但是我将保留我的低价股投资头寸。也许我会遭遇第二次劫难，但是下一次我将把我在低位卖掉的股票买回来……
很难让人相信，我亏得最多的就是大多数人赚得最多的股票——和清华同方合并的鲁颖电子，它本来业绩不错，可是1997年市场不行了。我1.5元卖了，结果后来它涨到15元(协议价)。好在我又买了万杰、南山、红日化工等股票，现在总算赚了。
指明出路的国务院文件
我后来才从一个柜台公司的文件里知道，导致济南产权形势好转的原因原来是国务院三四月份的一个文件。该文件给柜台上市股票指明这样一些出路：公司回购；其他企业收购；通过吸收合并上市——如后来的鲁颖电子；将股权转为债券；转在A股市场上市——如后来的南山和万杰。
但是，国务院文件精神当时并没有被大家充分理解。淄博股市反而在1998年年底创下新低，达到110点。而济南产权由于上市公司规模较大，有机会分享全省上市指标。随着南山、万杰、华泰、红日化工等看来有上市额度的公司撤牌，济南产权炒得热火朝天。而青证交由于青岛是计划单列市，上市额度不少，行情也不差。汉柜由于业绩较差，股价较高，表现平平。最惨的要算STAQ和NET,由于法人股概念不同，业绩又差(账面业绩差，也有不愿分红、无人监管的原因),上市回购无望。1999年STAQ和NET在关闭前一两个月创下新低。许多股票价格只有一两毛钱。
但是，法人股市场在关闭之前有了一个光明的结尾。南京中商由低点的0.7元涨到2.59元；长白由0.3元涨到1.9元，五星啤酒由0.1元涨到1.15元。现在协议交易更是涨飞了，笔者看到有人贴广告收购长白，价格是4.5元。笔者从1993年到1997年一直买卖STAQ股票，但是最后的机会却没有抓到。不过，这世道对我很公平，我没有和STAQ股民一起经受最困难的岁月，因而我也享受不到最后胜利的喜悦。
法人股最后的上涨，究竟是因为海航的示范效应，还是因为有人预先知道日后的法人股政策——走海航之路？我不得而知。
救好人于危难之中必有好报
下面是我1999年初发表的一篇短文：
最近，报上说汉城股市涨幅(46%)世界冠军。其实，冠军在中国：济南产权指数从140多涨到270，涨幅约90%。而同期，深圳、上海、STAQ、NET、汉柜、淄博柜台……等市场无一不是下跌的。今年投资济南产权赚大了，这只不过应了句老话：救好人于危难之中必有好报。
今年三月，济南产权的科达股票公布业绩：每股税后利润0.798元，可股价在随后几天跌到1.7元以下。可见，当时济南产权股价低到什么程度。后来股价上涨虽说也有政策原因，可是为什么有同样政策的其他柜台市场不涨或少涨呢？投资价值使然也！为什么许多人当时见到两三倍市盈率的股票不买，反买深沪三四十倍市盈率的股票呢？人性使然也！
我的一个朋友在某登记公司楼上上班，他说去年深圳成指5000多点时，每天天没亮，开户的人就排长队。现在登记公司可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看看深沪指数K线图和成交图也可以看出，股价越高，成交量越大——说明买股票的人越多。这和“越有权势结交的人越多，越是穷酸越是无人理睬”原因类似……
贫民和贵族联姻
济南产权逐步关闭之后，我又在淄博开了个账户，参与了淄博的柜台交易。我买得最多的是万祥和万鑫。先是前者大涨，后者不涨；后来相反，万祥创出新低，而万鑫从1块多涨到5、6块钱，最近协议交易达到8、9块钱。为啥？据说万祥上涨是某上市公司收购，大跌是因为双方合作失败。万鑫据说将被沪市的同济科技吸收合并，如同鲁颖电子。我在万祥上赚了一倍，但是在万鑫上却没赚多少，主要是因为持有济南撤牌的股票较多，不敢长期持有淄博股票。事实上，我错了。淄博股市停牌后，协议价格平均上涨50%还不止。上涨最狂的是天佳，据说被清华紫光吸收合并。其价格从上涨到9元左右，而一年前它是0.8元。在我眼中，它是一个业绩不佳的化纤股，为啥被紫光合并？为啥涨那么多？我实在不能理解。我能理解的是：天佳盘子较大，做起来赚钱多。
有人问我，你买过鲁颖电子，买过万鑫，但是没赚钱就卖了，是不是很懊悔？我说没怎么懊悔。因为那些好机会我等小民注定抓不到。鲁颖电子公布的1997年业绩只有几分钱，那时我也肯定卖了。庄家手眼通天，咱小民哪里料到会吸收合并？
2000年，青岛双星等公司也纷纷宣布吸收合并柜台公司，青证交的柜台股也身价倍增了。
挂牌的柜台市场虽然关闭了，但是民间协议交易还在继续。因为交易大多通过登记公司过户，倒也安全。济南淄博就有不少被俗称为黄牛的人，既是中间人，有时自己也参与买卖。应该感谢他们。是他们促成了不断更新的协议价，新的协议价大大减轻了持股者的痛苦，或者说增强了他们的持股信心。
山东停牌的柜台股票，除了吸收合并的、自己上市的、上市公司回购的，仍然也有许多因为公司状况不好或缺少题材，协议市场上股价仍然很低。从STAQ和NET撤牌的公司也不是都能上市。许多公司为了不分红也总是做差业绩，谁来保护这些股民的利益？
柜台市场关了，现在取而代之的是证券业协会管辖下的第三板市场。其中主要交易的是STAQ和NET的股票，如长白、建北等，也有深沪撤牌的股票，如水仙A股、B股。为什么山东、武汉以及其他地方的柜台股票上不了三板？不久听说，以后深沪撤牌股票要先经过资产置换才能上三板。原来，三板的设立并不是为了解决柜台股票流通问题的。可怜的手持不能流通股票的柜台股民，他们的希望在哪里？
炒股之道
很少有人像笔者这样，经历过那么多风险极大的市场(包括国债期货和商品期货市场)。我得到许多经验教训,体会最深的是:
1.虽然投资价值并不总能决定价格,但是它最终会影响价格。1998年，汉柜、淄柜、STAQ下跌后反弹很少,而济南产权表现最好,主要原因是济南产权市盈率最低，股票素质大多较好。1998年4月，济南产权市盈率大多在3～4倍,而汉柜、STAQ市盈率大多在10%～15%之间。
2.柜台市场更要选素质好的股票。药玻和科达这样的素质好的股票，没有指标终会有指标，就是最近几年不上市也没关系。科达和药玻撤牌时都是4.2元左右，科达10送10后，现在还有9元多；药玻10送6后，现在价值约13元。投资人赚大了。而许多素质差的股票，再过两年恐怕公司都找不到了。
3.对于信息披露不透明的市场,技术分析可能比消息更有用；比如有谁在济南产权指数跌破上升轨道下沿时卖出,在形成头肩底之后向上突破时买进,他将是大赢家。
4.如果市场存在巨大机会，没有政策会产生政策，没有利好也会产生利好。咱小民所能做的只能是冒险提前行动——不过，要注意控制好头寸。
5.中国股市(包括期市)最大的风险不是来自市场，而是来自于人们对市场风险的不恰当控制。
6.人的势利本性——相信“存在就是合理的”——是投资的大敌。比如当济南产权的科达跌到2倍市盈率时,许多人只看到它的缺点,什么行业不好啊,业绩可疑啊……对深沪股市同样的股票就没有人说这种话。后来股价涨了,也没有人说这种话了。
“我以为炒股之道乃做人之道。趋炎附势、追涨杀跌可能得势于一时,不可能得势于一世。股市是有人情味的,在我蒙难之时,你同情我,伸出援助之手,而在我飞黄腾达时离开我，我必会让你满载而去。你如在我攻打敌阵的中途助我一臂之力,胜利之时,我也不会忘记给你回报。相反,你在我受难时像躲避穷亲戚一样离开我,在我进攻时你袖手旁观,在我辉煌时才来巴结我,这就不能怪我不顾你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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