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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郑小伶
玉面涪陵王破戒当董事
人说是重庆的水土养女人不养男人，可能真的有些道理。差不多算得上涪陵首富的张良宾，怎么看也没有富态相，反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像个苍白柔弱的书生，说话轻言细语
、表情沉寂。但偶有开朗的笑容浮于脸上，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显得挺真诚、挺随和。
在重庆银行界、投资界混迹过的人，无人不晓张良宾、张斌两兄弟。这两人从1998年起就相继成为几家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但他们的名字从来没有出现在董事名单上。
据说张良宾在重庆的声色场所很少露面。他一年中要在重庆—北京—上海—深圳飞50至100趟。这个拿了一份金融学硕士学位、现年39岁的沉默男人，从1995年12月至今，担任四川立信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法人代表、董事长兼总经理；他的弟弟张斌则是深圳市正东大实业的法人代表。这两家投资公司为张氏兄弟最为简明的融投资平台。
直至2002年6月26日，朝华科技(000688)的董事会选举张良宾为董事长。这是张良宾第一次以公开身份坐到一家上市公司的办公室里。在此前一个月，张斌被刚上市的西昌电力(600505)列为董事。
张氏兄弟在西南股市翻云覆雨长达十年。据张良宾透露，他在1992年下海从成都“红庙子”炒股开始，从做二级市场到做一级半市场，再渐进为上市公司控股股东，“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吧。”
今年5月份上市的西昌电力出现了张氏兄弟出资状况的陈述。第一大股东是凉山州国有资产经营管理有限责任公司(持股27.55%)，但实际上第三大股东四川立信投资与第五大股东深圳市正东大实业同时是第二大股东朝华科技的第一、第二大股东。
追溯至1998年中期，深圳正东大突然间成为四川电器(600880后改名“博瑞传播”)的第二大股东，持股333万股、占2080万股流通筹码的16%，自此后按兵不动，一直到2000年中报才神秘失踪。
1999年底，四川立信、深圳正东大从中科创业(000048，后改回原名“康达尔”)手中受让朝华科技的控股权，成为第一、二大股东，一直持续至今。2001年“裕兴——方正”举牌大战中，朝华科技一掷千金在二级市场上购入方正科技股票，随后更迎来了祝剑秋(前方正总裁)加盟，朝华科技涉足IT业。
2001年3月19日，长丰通信(0008928原名“三爱海陵”)发布公告，深圳正东大从其第二大股东重庆市涪陵华信处受让5120万股、占总股本的18.56%，成为新科榜眼。
青海证券资深研究员黄硕对张氏兄弟埋身于几大上市公司的行为做过跟踪分析，黄感叹“这兄弟俩牢牢地把根据地扎在重庆，迄今为止只限于川股中露面，这份严谨让人佩服。”
根据黄硕的分析，在深圳正东大初次亮相四川电器的1998年中期，到其1999年初开始起飞，从11元到2001年上半年的58元(复权后)，2年涨了4倍多；朝华科技股权变更后，2000年股价从9元直上21元；长丰通信曾经是市场公认的一只大牛股，在1999年5月至2000年5月，曾从7元直上43元(复权后)，一年涨5倍。
而被张氏兄弟染指的第四家上市公司西昌电力，已经具备了“天降大任”的卖相——盘子适中(5500万股)、股价适中(12元左右)。接下来的故事将会跌宕起伏。
10年前发家红庙子
张良宾到重庆市工商银行涪陵支行当信贷员时，还不满20岁。
在那个旁人看来油水丰厚的单位做了11年后，张良宾觉得不能再呆下去了。
这跟行长的年龄有关。行长不到50岁，而且一点也没有要挪动的意思，而张良宾跟行长关系不好——是属于没法化解的那种关系不好。张良宾最大的官职是做过一个分理处的临时负责人，后来那位正点的负责人回来了，他只得又回去做他的信贷计划员。他总共做了5年信贷员、6年计划员。今天的张良宾想起那段往事还不胜感慨：“当时哪怕是给我一个小科长当当，我也不会下海。”
其实在正式辞职的前两年，他就已经处在“半下海”状态了。他一边上着班一边跟人合伙做小买卖，开过咖啡馆，火锅店，还卖过酸奶。“为每个月的几千块钱利润，跟合伙人扯皮。”
1993年，终于下定决心辞职了。他揣了三千块钱跑到成都，混迹于红庙子，跟那些股票炒家和资金贩子“勾兑”。这时他的全部“本钱”就是11年信贷员所积累的关系，他称“手上有一个不到20万的小私募基金”。
张良宾的第一桶金是从“深发展”淘出来的。1994年的时候，他找工商行的旧同事做担保，向一个做房地产的包工头借了20万，加上自己的一点积累，承包了一家信用社(这个做法在当时很流行，三年前才被禁止)。这家信用社有2000万的存款，可以做500万的融资担保。1995年下半年，张良宾用这500万买下100万股深发展，当时深发展成本价是7.5元，但可以透支。他一直守到送完股以后的40元才卖出。
以后的日子就顺当多了。张良宾说他最多的时候在二级市场持仓0092近一个亿，不是第二就是第三大股东，主帐户上曾严重超仓。不过，近年来觉得二级市场风险越来越大，于是从2001年7月开始，从二级市场逐步清仓。
张良宾不在乎“做庄”的说法，他信奉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他的社交圈子大多是两种人：金融界和政界人士。
他对目前自己实力的估价是：10个亿左右的项目敢谈、敢接，有足够的抵押担保就可以做得更大。他是不认人，只认资产。
记者问他什么样的资产才算是好资产？他认为标准只有一个：盈利能力强的就是好资产。他对资本市场这一块还是看好，“因为国有银行有一万亿的钱贷不出去”。但做资本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总是要等待机会。所以做资本还需要有产业做基础。而且真正有社会地位的人还是做产业的人。
记者得知，张良宾与一些股市著名“庄家”都有过“业务往来”，其中大多数已作鸟兽散，而他十年后还在不声不响地赚钱。十年的股市洗练，他说最先倒霉的永远是哪些太出风头的人。
为留祝剑秋做大“上海朝华”
1996年4月，涪陵建陶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上市遇阻，当时有两三家单位觉得上市无望，持有的法人股不想要了，张良宾悉数买下，共1650万股，每股成本1。6元。当时涪陵建陶的股本结构是：国家股2000万股，公众股1492万股，加上法人股1650万股。张良宾从国家移民局(指“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移民开发局”)搞到指标，将涪陵建陶运作上市。后来有人为此大生感叹，活该张良宾发财，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一点：涪陵建陶是移民库区企业。
运作到第二步国有法人股的转让时，因当时民营企业受让国家股还有障碍，张良宾找到中科创业代为持有，每股受让价2.38元，而真正出钱的是四川立信。
1997年8月，中科创业放弃法人股配股；1999年12月中科创业与深圳正东大、四川立信、成都龙威完成法律意义上的“36248507股涪陵建陶法人股转让手续”。深圳市正东大受让2000万股(占总股本的10.06%)、四川立信受让400万股(占2.01%)、成都龙威受让12248507股(占6.16%)。截止2000年12月31日，四川立信拥有朝华科技法人股79469979万股，占朝华科技总股本的22.82%，为朝华科技的第一大股东。
控股朝华科技后，张良宾摆出“做实业”的架式，将制陶传统业务从上市公司剥离给了第一大股东四川立信，公司更名为朝华科技。张良宾称，未来的IT项目销售额预计在10个亿以上，是为朝华科技的主营业务，所有的宝都押在IT名宿祝剑秋身上。张是2000年经过朋友介绍认识祝剑秋的，方正举牌事件后，将其挖至自己门下。
张良宾为留祝剑秋，特意打造了一个“上海朝华科技”的平台。
上海朝华科技2001年8月注册成立，注册资本为9000万元，其中朝华科技出资8000万元，占注册资本的比例为88.9%，李磊以自然人身份出资1,000万元，占注册资本的比例为11.1%。
2001年9月21日，朝华科技、四川立信、祝剑秋和李磊签订“共同投资上海朝华科技协议书”，各方的出资额及比例分别为：朝华科技16000万元，占注册资本的比例为80%；四川立信2,000万元，占10%；祝剑秋1000万元，占5%；李磊1000万元，占注册5%；上海朝华科技法定代表人为祝剑秋。
张良宾说，上海朝华科技拿出10%的股份给管理团队，外加10%的分红权。
朝华科技另一个主营业务是做微晶玻璃，为四川立信名下的项目，准备投资2。3亿，再融资4个亿，今年12月底开始投产，“明年中报见到业绩”。
对于另两上市公司的入股，张良宾说“故事已经结束”。收购四川电器，结果是只做成了小股东，持不到5%法人股。原本想收购四川电器国家股，结果没谈成，因为当时的四川省一位副省长主张把国家股转让给成都商报，所以张后来把这5%法人股加价10%也卖给了成都商报。收购三爱海陵则根本就是为人作嫁。当时正东大是第二大股东，和第一大股东深圳创新投资公司一样，都是给别人“帮忙”。后来这个转让中止了。
借东风入西昌南面为王
目前张氏兄弟旗下的实业：四川立信注册资金为1000万元，后经多次增资扩股，注册资本为1.8亿元。四川立信目前参股控股的公司有朝华科技、四川西昌电力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利讯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四川新泰克投资有限公司、四川正东制药有限责任公司等。深圳市正东大注册资本1亿元；金昌贸易公司由四川立信控股90%，法人代表叶小东，是张良宾在涪陵的朋友。
这三大体系衍生出来的实业：从原涪陵建陶剥离出来的陶瓷公司；房地产公司拿到部分重庆旧城改造的项目，约7个亿的规模，现正在拆迁；旅游项目为买断了重庆四面山国家森林公园的西部经营权；新建朝华生态科技园设在重庆涪陵区高速公路旁的李渡镇，占地1300亩。
在张氏兄弟的盘子里，西昌电力应该是最受宠的项目。
因为是实打实的“做实业”，且有西部大开发的东风可借。但张良宾并没有把话说死，甚至表示一开始可能会保守一点，因为对当地政府的开放度和融合度都还缺乏了解。
1996年西昌电力上市前，没有人愿意进去，当时张受让了2900万股法人股，价格和国家股一样，是1.9元，后来又零零星星以2元的价格收进4000万股法人股，共花了将近一个亿，持股量不到34%。
西昌电力的国家股占18.37%；国有法人股占19.50%；法人股占27.13%；社会公众股占33.33%。上市网上路演时单一第一大股东凉山州国有资产公司有关人士说过，国家股有3030.54万股，有必要减持，国家股没必要达到绝对控股。张本人听到这话当然高兴，但他不希望政府完全退出，其理由是：可以拿到1.3亿的国债基金；还可以申请扶贫贷款；可以拿到大桥水库电站作为后年配股的项目——这是个有10万千瓦发电能力的电站，已经投资了12亿，其中西昌电力可占40%的股份。
西昌水电的储量占四川可开发总量的70%，四川又占全国的1/4。攀西地区是国家大电组重点项目，国家投资的1200万千瓦溪罗渡水电站，是仅次于三峡的大型水电工程，2001年已经立项。张良宾说，1996年争取上市指标的时候，证监会还认为西昌是小水电的概念，不相信西昌地区有如此之大的潜力。其实西昌电力发电时间可达到7000小时/年。
市场人士也有将西昌电力视为“小电组重组”概念，张说，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会“用那么久的耐心做发起人了。”
西昌素有春城之称，其饮料、农产品深加工很有前景。张良宾正在运作的其它项目中，包括一个全国唯一可开采天然气的小公司，朝华科技投资3000万，持有1688万股，占39%的股份，大股东是电江县政府。
看来张良宾的“做实业”并非诳语，且从涪陵转向西昌攻略也是蓄谋已久——尽管他的户口还落在涪陵的某个街道上。
附记者手记：看不懂的公司治理结构
截至2000年第一季度，朝华科技公司的董事长、法人代表仍是谭启，但谭启同时又兼任公司的副总经理。在全国这么多家上市公司中，这较少见的现象，让人看不懂。
经过查询，记者发现谭启本是公司的董事副总经理，2001年7月19日，该公司董事会做出决议，同意原董事长兼总经理薛同建辞去总经理职务，改聘在业内颇有名头的原方正科技总裁祝剑秋任总经理。2001年10月29日，董事会接受薛同建辞去董事长职务，由谭启接任，但谭启之副总经理职务并未卸去。于是就形成这样一条奇怪的管理链：以董事长地位之尊，在管理团队中却又屈居于总经理之下；以总经理权位之重，却又不是董事会的成员，而手下四个副总经理却有三个是董事。
直到2002年6月26日公司董事会上，谭启才辞去董事长职务，李众江辞去副董事长职务；选举张良宾为董事长，谭启为副董事长。但祝剑秋仍未进入董事会。
一位业内人士认为，这种治理结构虽然与现代企业治理结构规范有不协调之处，但十分方便于资本运作。张良宾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曾提到要强化现代企业治理，“要做大做强，不能总是一个人作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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