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厦门老四家“被逼”上市，这个意气风发的特区从此在资本市场开始了艰难的航程。十年一瞬，这个远行的船遭遇暗礁重围，生路难觅

　　记者 张俊才,特约作者 韩冰 发自厦门、福州

　　中国资本市场上有史以来绝无仅有最为悲惨的一幕：两家同城上市公司ST九州和ST海 洋将完完整整地入棺进墓。尽管为这两家公司操办后事的部门三缄其口，但是业界的关注随着“葬礼”的接近愈加集中到厦门———这个温馨的海滨城市。

　　8月1日，厦门将出现中国资本市场上有史以来绝无仅有最为悲惨的一幕：两家同城上市公司ST九州和ST海洋将完完整整地入棺进墓。尽管为这两家公司操办后事的部门三缄其口，但是业界的关注随着“葬礼”的接近愈加集中到厦门———这个温馨的海滨城市。

　　然而，退市仅仅是揭开了厦门上市公司艰苦求存的一个方面。16家上市公司的兴衰沉浮却展示出厦门资本市场10年之怪现状。

　　深圳上海1986年就掀起股市狂潮，整整迟到6年的经济特区厦门一开始也热度高涨。知情人士说，当初1992年6月20日，也就是厦门发售认购表的前一天，得到消息的人们点着蜡烛，排着长长的队伍，可谓万人空巷。

　　10年过去，经历初航兴奋的16家上市公司，却处处险礁暗滩，生路难觅。

　　弥留时刻魂兮归去

　　“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个问题。”

　　套用哈姆雷特的这句名言，恐怕最适合形容ST海洋和ST九州这对同命鸳鸯目前的状况了。随着8月1日的逼近，ST九州和ST海洋的死亡就在眼前。这两个ST都经历了痛苦的挣扎过程。

　　2001年10月，ST九州的重组开始了艰难的破冰之旅。债务逾13亿，同时还涉及远华走私案的ST九州，使刚入主的升汇集团一开始就饱尝了被人追债之苦。11月，江西省高院以及景德镇中院先后冻结了ST九州托管给升汇的6566万股权。

　　股权冻结犹如当头一棒，把ST九州的重组又推入了一个充满变数的境地，直至生命的最后时刻。ST九州发布2001年报，宣称2001年亏损4.68亿，由于三年连续亏损，公司股票被暂停上市。

　　与ST九州同病相怜的另一个“伙伴”———ST海洋的重组，却如同一场接力赛，在不断换手之后，由于种种原因，也始终未能成功。ST海洋错综复杂的关系远远超过了外界的想象。

　　重组时，拥有48家子公司和“孙公司”，背着4.2亿债务和1.6亿或有负债的ST海洋，还有近2000万元社保、医保的负担，已经成为厦门市政府最大的一块心病。

　　股权转让完成后，ST海洋的负债总额下降为2.4246亿，其中银行负债2.1628亿，非银行负债2618万元。但是此时的ST海洋原有的主营业务，已经被完全剥离，公司成为一个“空壳”，而股权转让后，牛津剑桥再度注入的资金高达9988万元。即使在大股东大力输血之后，仍然难将ST海洋救出“苦海”。牛津剑桥却因此遭遇“滑铁卢”。

　　“卖壳改嫁”面目全非

　　然而，厦门其他的上市公司同样也从上市的那一天起，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1992年6月19日，厦门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国贸泰达股份有限公司(现新宇软件)、厦门海洋渔业开发有限公司(现旭飞实业)和厦门龙舟实业股份有限公司(现雄震集团)这四家试点企业在《厦门日报》刊登招股说明书和发行告示。四家企业总股本10009万股，向社会发行新股4650万股，其中内部职工认购465万股，每股面值一元，采取溢价发行。其中龙舟每股1.7元，国贸泰达每股溢价1.5元，厦门汽车每股溢价1.8元，海洋渔业每股溢价2元，股票暂不上市，但是如今“老四家”中的三家已经改嫁他人。

　　首先另嫁的是厦门市龙舟实业集团。1998年11月6日，深圳市雄震投资有限公司与中国宝安集团下属关联公司签订了总额2400万股厦门市龙舟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法人股转让协议，占龙舟集团总股本的39.76%，雄震集团成为龙舟股份的第一大股东。

　　一年之后，深圳市旭飞、旭道公司入主厦门海洋渔业开发有限公司，收购其13.44%股份。“二旭”进入海洋渔业家门8个月后，湖南长沙新宇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以每股1.43元的价格受让海南农业租赁有限公司持有的国泰股份，占股本总额26.46%的1678.3万股法人股。成为国泰股份第一大股东。

　　这四家曾经被认为“被逼”上市，但是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经过几番周折，记者终于找到了当年“老四家”上市的经办人———时任厦门市体制改革委员会副主任的郑金沐。郑说：“当时准备拿出5个公司上市，但是各方面顾虑很多，我专门到北京请中央党校的教授来讲课，效果还不错，又辅之思想工作，终于有四家上市。”当问及这“老四家”为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郑说：“我1992年就退休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今天的结果，详细情况我既不了解，也不能负责。”

　　在郑的指点下，记者马不停蹄地找到了中国证监会厦门特派办主任陆建新，陆建新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弄得记者一头雾水。不过据记者探知，陆在1988年至1996年间曾任厦门市体改委副主任，之后调任厦门特派办主任，在其任职期间，正好是“老四家”上市期间。

　　知情人介绍，这四家公司的共同特点是：盘子(规模)小：如龙舟股份，总股本才900万股，经过两次增资扩股，到1996年才将总股本扩大到5000万股，勉强符合证监会的上市股本要求；改制不彻底，四家当中有3家都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控股股东和上市公司没有“三分开”；国有股成分少，如龙舟股份、厦海发是集体企业，而国泰股份和厦门汽车本来国有资本就没有什么投入。

　　根据官方人士透露，选择这几家改制上市，也正是因为这些公司的国有股成分少，即使股份制失败了，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孰料这些公司在若干年后，会成为人人眼热的“壳资源”。

　　江河日下不容乐观

　　继ST九州、ST海洋之后，厦华电子和厦新电子也戴上了ST帽子，这使得厦门的ST行列后继有人。厦门信达2001年亏损了1600多万，但据公司公告厦门信达通过房地产项目，2002年第一季度已扭亏为盈。其他的几家厦门上市公司中，厦门路桥和厦门机场通过垄断资源养活自己；厦门国贸和厦门建发贸易结合地产，业绩尚可。

　　不过，厦门建发准备筹资10多亿投向会展业。业内人士指出，这也许会成为厦门建发的一块包袱。会展中心据说每天要耗费仅维护费就高达10万左右。而围绕一年一度的“9.8”和“台交会”等少数会展活动设定的盈利计划前景令人担忧。有消息称，其正在推广“一体(外贸)两翼(房地产和物流)”的战略计划，但仍然处于保本微利的尴尬状态。

　　厦工股份通过的无限量发行“认购证”的申购和发行方式，曾创下了中国股市中签率最低的记录。一位厦工股份的小股民告诉记者：“当时我买的原始股，每股13元，而现在二级市场价才9元，被套牢了”。创兴科技则挂羊头卖狗肉，取名科技，主营业务却是房地产业务。只有灿坤这一家台资企业，在一片肃杀的严冬里，悄开B股之花。业绩不俗，年净利润达1.7亿元。

　　而记者获得的一份由厦门市体改委课题组在2001年12月撰写的《进一步利用证券市场促进厦门经济发展的调查研究》报告中，也以翔实的数据对厦门16家上市公司的整体状况作了描述。2000年，厦门市上市公司的资产负债率为60.58%，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近10个百分点。

　　从1998年到2000年，16家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除了旭飞实业和闽灿坤(B股)处于上升趋势外，其余均处于下降或波动状态。据业内流传的一个说法是，福州特派办主任在做报告时曾经说过，如果把ST九州列入福建省的考评范围，那么福建上市公司的平均净利润是全国倒数第一，仅仅ST九州2000年近10个亿的亏损就吃掉了福建全体上市公司的全部利润。可想而知，如果把ST九州单列入厦门的考核范围的话，那么厦门无疑也是倒数第一。

　　当然，更为奇怪的是，从1999年创兴科技和厦门路桥上市开始，到2002年的两年间，厦门竟然没有一只新股上市，整个资本市场的融资功能处于休眠状态。目前虽然已经有厦门钨业一家通过了发审会，但是据说已经过会，但是正在排队等待发行的公司有80余家，因此今年能否轮到厦门这一家，仍然还是个问号。

　　谁来收拾残局？

　　业内人士指出，ST海洋和ST九州的退市，必然造成相当大的震动，一方面，两家公司巨额债务无法偿还，将使银行的坏账大幅增加，不利于本地企业的融资，甚至会直接影响到当地经济的发展。

　　另一方面，由于在福建的上市公司当中存在着一个错综复杂的担保圈，涉及金额超过50亿元，其中已经被ST的中福必将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而圈内的其他上市公司如运盛实业、三木集团等也将受到拖累。

　　此外，ST海洋和ST九州的退市将使它们直接走上破产的道路。这无疑会给公司方面带来极大的压力。到底，谁会来收拾ST海洋和ST九州的残局呢？

　　据福州消息人士透露，负责ST九州重组的福建省副省长贾锡太曾经亲自上京，拜见证监会官员，结果无功而返。有关方面于是开始为ST九州准备后事。

　　记者了解到，政府对ST海洋的正式介入是在今年1月份，当时指定由市政府副秘书长许明耀以及体改办负责ST海洋的重组。

　　今年3月份在厦门市政府的组织下召开了第一次的金融协调会。

　　此后，厦门市政府在4月5月再次分别牵头召开了两次金融协调会。

　　会上，各大金融机构，如ST海洋最大的债权人工商银行厦门市分行表示，可以挂账免息，但是，ST海洋的大股东清华科技园认为，银行应该为其放贷的失误负责，应该按照国际惯例，消除坏账，而清华给予少量的现金补贴，这与工行等厦门当地金融机构的要求相距太远，因此根本无法走到一块。

　　消息人士透露，为了挽救ST海洋的退市命运，6月底，厦门市代市长张昌平亲自带队上京，拜访证监会有关官员，希望证监会给予ST海洋一定的宽限期，但是也遭到北京方面的拒绝。

　　2002年7月16日，厦门代市长张昌平在市委一个内部的经济形势分析会上说：“ST九州、海洋的退市有可能引起群众上访，我们要研究方案，派专人负责，要加大对上市公司的扶持，使其走出低谷。总体看来，我市的上市公司股本小、股价低、融资能力弱、壳资源流失严重。目前，16家上市公司有4家被外地收购、6家ST预警、其中两家(ST海洋、ST九州)即将退市，”张面带忧虑地说，“真正有配股资格的，的确不多了，我们要做的，是加大对剩下A股上市公司的重组扶持，在全国范围内优化配置。”

　　事实上，张说的6家ST预警并不准确，记者在遍查了厦门市上市公司的有关资料以后发现，被ST的，只有4家，分别是ST海洋、ST九州、厦华电子和厦新电子。

　　有关人士分析，厦门板块的“变脸”和“跳水”，其主要原因是企业缺乏核心竞争力，而相关部门从“缺位”到“归位”走了如此漫长的道路，以致错过了拯救ST海洋的黄金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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