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何祚庥院士商榷

　　复旦大学教授 谢百三，博士生 戴学来

　　3月20日的《检察日报》(法制评论周刊)刊登了中国科学院院士何祚庥关于股市征税的谈话，何院士主要提出以下观点：一是中国证券市场对实体经济贡献甚小，最主要的作用是 拉大盆富差距，把大量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二是中国股市投机行为很强，融资实绩低、成本高，原因是股市的交易成本低、换手率高，主张征税加以抑制；三是股市是十几年来社会出现一批暴富人群的重要来源之一，主张征收所得税(实际上何主张征的是资本利得税)。

　　笔者对何院士历来尊敬，但也正因为他德高望重、社会影响大，才对他的这些意见深为不安。

　　首先，我们对何院士憎恶股市中的内幕交易，主张对靠兴风作浪吃小户、散户而暴富的人们征税表示理解。我们觉得何院士的本意是好的。但从总体上来看，我们则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何院士对中国股市的评价以及关于对股民买卖股票差价收入征税的意见。理由如下：

　　一、中国证券市场对实体经济贡献巨大在刚刚结束的“两会”和今年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都对证券市场成就给予高度、充分的肯定，这里不用多论。

　　二、作用、贡献不能用“劳动、非劳动”来划分何院士说：“我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国家，应该区分劳动收入和非劳动收入，对非劳动收入应征高额的超额累进税，而劳动收入应当(收)……低额的累进税率”，“至于‘炒股’，明显是非劳动收入。”世界上的事情是复杂的。比如修铁路，工人们是付出了艰辛劳动，但没有修路的巨额资本行吗？马克思说过，靠着单个资本的积聚，我们几十年都难以修筑起一条铁路，但靠着发股票，这个过程瞬间就完成了。买股票的股民(投资者)的贡献不大吗？当今世界，360行，行行都离不开金融业。在21世纪的今天，还将是非、褒贬限于“劳动与非劳动”已是很不够、很不妥当的了。

　　三、大多数股民是在巨亏中作出了巨大贡献何院士估计，“目前我国有股民5800万，约10%的人群是股市盈利者”。主张对这10%的股民征收所得税，认为这符合税收的原则。但世界各国制定税种、税率时必须适用于全国所有人，而决不会只针对其中10%的盈利者。开征证券所得税，面对它的将是所有的股民。而且，这10%盈利者也是动态的，前一段时间盈利，后一段时间可能会巨亏。中国股市风险十分巨大，盈亏往往在几天之中。从几千万股民总体来看，多数是有时赚、有时赔，全年下来还是亏，所得税如何征呢？事实上，大多数股民是用微薄的工资辛苦钱在为国家经济建设作贡献。总体而言，他们入不敷出，“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以2000年为例，当年上市公司融资达1500亿元，投资者所缴纳的证券交易印花税和佣金约900亿元，其中印花税478亿元。而当年上市公司拟现金分红总额仅354.17亿元，由于流通股只约占股本总额的三分之一，因此二级市场投资者实际上只能分到约118亿元，如果再扣除20%的税收，投资者实际上只能得到大约95亿元的派现额。用最直白的一句话来描述就是，二级市场投资者所获分红派现额只及他们当年对整个股票市场贡献的一个零头。中国股民实际上是中国改革开放第一批吃螃蟹者，他们冒着风险，担起了股市整个天，他们实际上是当代中国最值得尊敬与同情的人。

　　四、国际比较之下中国股民交易成本居高不下何先生用中国证券市场高换手率来说明股民交易成本非常低，认为有通过征收所得税抑制股票市场投机的必要。实际上我国股票市场的换手率的确很高，相当于成熟市场的10-15倍。但这是由于在我国股票市场股民靠分红获得收益的收益率非常低，而系统性风险和局部风险都极大，如果不做短线，就会深套在高位。故这个问题应从中国股市设计、结构上找原因，从国家政策上找原因。换手率高是果不是因，不能因此打股民的板子。此外，从国际比较看，我国股民交易成本居高不下。目前股民买卖股票的交易费用包括印花税、佣金、结算费、经手费等，而主要费用是印花税和佣金。股民交纳佣金的水平在全球证券市场是相当高的。当前全球证券市场佣金趋向于自由化，我国目前高佣金已不合时宜。从印花税看，在2001年11月16日下调之前，我国证券交易印花税名列全球第二高，仅次于丹麦。即便是在下调之后按照2‰(来回征4‰)的税率征收，依然相当高。目前美国、瑞典、南非、西班牙、韩国等世界大多数国家已停征印花税。仍征收的国家，如意大利、法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大多不高，并呈下降趋势。我国证券交易印花税之所以居高不下，实际上已经包括了所得税，而且采取双边征收和不管赔赚一律征收的做法。所以，我国股民的证券交易成本实际上是相当高的。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不久前，财政部和国家税务总局断然下降了印花税，受到了全体股民的欢迎。

　　当前我国股市刚从大跌900点(40%)之后开始略有回升，近一年的时间里，几千万亏损股民几乎都如坐针毡、欲哭无泪，现在股市刚刚有所好转，此时象何院士这么令人尊敬的知名学者又提出开征股市资本利得税，人们闻此心境是可想而知的。我们认为何院士可能对中国股市的情况不甚了解，故特撰此文，作些解释与说明。不当之处，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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