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证监会推进的市场化进程,各方人士不乏各种质疑。
对梁定邦以及史美伦等带来的变化,西南证券杨如彦认为:一是体现在证券市场专业化的监管思路更加明确;二是监管层作为政府职能部门,对作为公共利益的代表这一角色的理解更加深刻了。尤其是监管目的很明确,就是保护投资者的利益,这说明管理层把握住了监管政策和理念的精髓。
一位证券公司人员这样评论道:“以前不太感觉到监管的存在,好像是一家人一样。史美伦来了以后最大的特点就是监管的处罚力度加强了。只要做错就罚你。企业在上市申请期间出了问题,以前走走关系就能通过。现在你的转表先停下,解决了才能往上转。犯了小错但还不到挨罚的程度的,就要被请去谈话。香港说法:喝咖啡。上市公司喝咖啡的很多啊!但不公布。”
只是这种带有较为鲜明港人色彩的各种变革及效用并没有完全得到市场参与各方的理解和认可。
一家上市公司的人士面对监管的变化道出苦衷:“我们还是新兵,一边学习一边摸着干。我们对这些法规都赞成,但一下子这么密集地推出,感觉消化上有点问题。从明年开始,季报的标准都要按中报的格式做。一年报告四次,几乎同样内容,写的人不烦,看的人不知道烦不烦。一个版本抄抄,数字替换一下,好像我们在糊弄人家。可一年之中四个月提出四个新目标,也不现实啊。能不能披露重点明确一点,在充分性和必要性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关于独立董事的问题这家上市公司的人员是这样评论的:“我觉得未必有很好的效果,我看了很多公司关于独立董事的公告,被邀请的一般都是知名学者。有的省搞了独立董事备选目录,都是教授博导,名气太大就比较麻烦。专家也不是全才,他对企业行业了解能有多深?而且他们都是大忙人,一年四次董事会,两次缺席就是不尽责。还有竞争对手问题,对行业了解最深的专家可能还是你的竞争对手。国外的独立董事很多来自中介机构,比如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人员,而我们的中介机构并不发达。”
对于信息披露到什么程度才算最合适,一位证券分析人员认为“太细太多了自然会让投资者能够做出最准确的投资判断,但是副作用是所有的中国企业将没有商业机密可言。外国人进入中国市场,只要分析一两个龙头企业,就全明白了。公司的技术力量、产品结构、每个产品的市场份额,研究人员是谁。虽然也有豁免制度,但是豁免多了,就不能达到披露的要求,这是一个矛盾之处。虽然这些举措目的是为了保护中小股东的利益,但是证券市场的政策还应该起到优化配置社会资源的作用。目前的做法造成了很多的资源浪费。
本意是为保护投资者利益而展开的投资者教育“运动”也遭到了质疑。“错把中小散户当阿斗,提什么教育中小投资者的口号。我们以自己的工资入市救国企,交印花税,奉公守法,天天看报学习搞研究。虽然具体到每一个人,不一定有多聪敏,但从整体看,实在一点不蠢。我们对股市有无数真知灼见,还要你来教育什么?”这是复旦大学教授、经济学家谢百三的评论。
梁定邦曾谈到,他之所以被邀请,主要是决策层希望邀请一些专家,介绍一些技术给中国证监会,尤其是一些市场化的监管技术。从某种意义上说,一批港人能被内地重用最主要原因在于,他们既熟悉国际惯例,又对内地的实际有较多的了解和认知。
尽管在香港中文大学教授郎咸平看来,香港证监会的监管水平在有些方面甚至不及法规与香港相似的巴基斯坦。但不可否认的,他们的到来确实给中国证券监管带来了“先进的经验和优秀的理念。”
最大的怀疑还是来自于他们能否真正地了解内地证券市场,开出符合国情的改革药方。毕竟内地证券市场远远要比香港证券市场复杂得多。
一位前证监会官员举了一个例子。几年前,国内曾派一批干部赴香港进行为期2个月的培训。头半月,香港证监会的官员为他们讲解国际惯例和经验。后半月,彼此间进行交流。其后的1个月里,主讲人就变成国内官员,原因很简单国内证券市场的许多案例是香港官员不曾遇见甚至听说的。这听起来更像一个笑话,但是对于内地证券市场情况之恶劣复杂的确是香港同仁无法想象的,在内地推进诸项改革恐怕还要充分考虑内地的实际情况。尤其是证券市场的每一项政策的变化直接牵涉到利益的再分配,因此政策制定者谙熟国情,制订出符合实际的政策显得尤为重要。这一切需要港人与内地官员的默契配合。
中国证监会主席周小川对此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他明确表示:我国的公司治理结构带有明显的中国特色,必须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制定相应的公司治理准则。
一段时间以来,证监会所呈现出的高工作效率是让人耳目一新的,但是改革推进之艰难也是可以想象的。
尽管各种致力于市场健康、规范发展的变革被广泛地推行着,但抱怨的声音甚至更多地来自中小投资者——证监会最希望保护的群体。一位投资者说:“今年的证券市场是全输的局面,包括完善上市公司治理结构都变成了长线利好短线利空。所有的证券市场的参与者,包括投资者、中介机构、券商,很多人甚至顾虑重重,考虑是不是离开这个市场。”
看来港人“打理”下的证监会得到投资者的广泛认同,还需假以时日,但这一天也许并不遥远,毕竟一个规范的市场里的最大受益者正是普通投资者。
注:“海龟”,指的是就职于中国证监会的曾有海外学习或者工作经历的官员;而“土鳖”,则是指成长于本土的官员们。以上称谓为市场戏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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