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

　　期货市场是一个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陷阱的地方。暴富暴输,大起大落,吸引着一些不怕冒险的投资者参与其中,他们期望着实现“一夜暴富”的美梦。但是,当美梦破灭的时候,他们便会铤而走险,从而给自己铺设下了一条“不归之路”。

　　山东烟台市一位曾经名噪一时的“期货大王”为了得到更多的资金在期货市场搏击,大肆向银行工作人员进行行贿活动,使银行成了他炒作期货的“钱柜子”,也使几个亿的国有资产打了水漂。最近,这位“期货大王”与被他腐蚀的几位银行工作人员一起被押上了审判台,行贿者与受贿者受到了法律的严正惩罚。

　　风光一时的“期货大王”

　　在山东烟台,提起林有财,虽然不能说是人人皆知,但也可以说是一个知名人物了。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当国家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嗅觉灵敏的林有财就承包了一个村办的贸易小作坊,专门经营水果的贩运。虽然经营得很辛苦,但收获也不小。经过多年的辛勤创业,到1988年他成立了一个购销部,营业地点也从原来的乡村搬到了县城里。1990年,他的业务再一次做大,营业地点又搬到了烟台市,成立起了鸿运建筑材料经销处。90年代的中国,改革开放的力度进一步加强,林有财的羽翼也逐渐丰满了起来。1993年,正是中国的股票、期货市场蓬勃兴起的时候,他对“以小博大”的期货交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在上海经营金融期货交易业务的于某,几番酒场上的亲热,两人便成了好朋友。

　　林有财向于某虚心求教,于某也把有关期货交易的知识向林有财倾囊传授。在于某的指点下,林有财带着40万元现金来到上海,投入到了期货交易中。于某向林有财推荐了他所在的中国有色金属工业贸易集团华东办事处做他的经纪。就这样,林有财委托“华东办”做经纪,开始了铜铝等期货的交易。

　　虽然期货市场风云多变,但林有财却是福星高照,他在期货交易中旗开得胜,一帆风顺。1995年3月,林有财成立了私营性质的鸿运公司,专门经营电解铜、铝锭的现货和期货交易。十几层的鸿运大厦在烟台拔地而起。第二年,林有财未经国家批准,又在澳大利亚成立了以铜、铝期货和现货业务为主的奥顺特国际有限公司和以国际金融业务为主的奥顺特国际置业发展公司。1998年,他以出资45%的股份在瓦努阿图注册成立了一个金融期货公司。

　　林有财早已蜕去了原来“农民企业家”的身份,成为一个跨国的“期货大王”。

　　见不得人的“发家史”

　　看到林有财的“发家史”,我们不禁会为他的神通广大而疑惑。90年代的期货市场,起起落落,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在这个诡异莫测的市场中“折戟沉沙”,唯独他却总是能取得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期货市场的巨大风险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他的事业也在从期货市场中不断赢取暴利日益做大了。林有财莫非掌握了什么“独门兵器”？1993年,刚刚从事期货交易的林有财在于某的指点下,通过“华东办”进行的几次交易居然一次也没有失手。虽然这只是“小试牛刀”,但却使他看到了期货市场中巨大的赢利机会。出师顺利的林有财雄心勃勃,企图操纵铜期货的大盘。但是,这需要大量的资金。为了能够得到足以控制交易的资金,他把目光盯上了银行贷款。他期望着用银行的资金来为自己赚得更多的利润。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经周折,林有财终于结识了银行里的几个要员。第一个进入他视野的是当时担任烟台市芝罘区某银行服务部负责人的孙淑香。通过孙的帮助,他得到了第一笔贷款资金40万元。然而,对于期货交易来说,这40万元资金毕竟太少了,派不到什么用场。通过孙淑香的穿针引线,林有财很快又结识了齐鲁实业公司的副总经理张冬生。齐鲁实业公司是山东省某银行的下属实体,张冬生在这个公司里主管金融典当业务,正合林有财的需要。

　　林有财垂涎于张冬生手中的贷款权,竭力对他进行巴结,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终于打得火热,张冬生对林有财的贷款要求满口答应。为了方便贷款,林、张、孙三人商定,由孙淑香提供伪造的银行存单作抵押,由张冬生在齐鲁公司负责为林办理贷款。为了能让孙淑香给自己提供伪造存单,1995年3月,林有财送给她一台29英寸索尼牌彩电,价值人民币1万多元。

　　当然,对林有财来说,更需要关照的是“财神爷”张冬生。1995年8月,在为林有财提供3次高额贷款后,张冬生便通知林有财要到烟台度假。以张冬生的要求,林有财自然不敢怠慢,他安排张及其妻子、儿子和岳父一行5人入住半岛度假村,派专车供张冬生一家到蓬莱、威海等地观光旅游,品尝山珍海味,所有费用自然都由林有财开销,张冬生一家尽兴而归。在这之后,每逢林有财到济南,都忘不了给张冬生送上高档烟酒、海参等物。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孙淑香、张冬生在得到林有财的贿赂以后,对他的贷款要求自然大开方便之门。1995年一年里,孙淑香在明知林有财没有存款的情况下,先后7次为他出具了总额为1.38亿元的虚假存单共18张,让林有财得到了贷款的担保。由于张冬生的关照,林有财凭着这些虚假存单,从齐鲁公司得到了总额达1.38亿元的高息贷款,其中最多的一次贷款就达到了2900万元。1996年,孙淑香离职办私人企业,她不能再给林有财提供虚假存单了。但是林有财已经从这种贷款中尝到了甜头。他以“银弹”开路,又把自己的儿女干亲家、农行烟台市某办事处主任田佳林拖下了水。从1996年1月到1997年11月,田佳林在明知林有财无实际抵押物、自己的办事处不具备担保资格的情况下,未经请示和授权,先后以“办事处”的名义为林有财非法出具担保39笔。

　　就这样,齐鲁实业公司几乎成了林有财的私人钱柜,他在这家公司的贷款就像洪水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在孙淑香、田佳林、张冬生的帮助下,用无效保函得到的贷款总额高达5.9亿元。这些资金大多被他投入到了期货交易之中,赢了归自己,输了不心疼,俨然成为一个常胜不败的“期货大王”。

　　国有资产打了水漂

　　利用贿赂敲开了银行大门的林有财,得到了让他能够放手从事期货交易的巨额资金,财大气粗的林有财把他做期货生意的触角伸到了国际市场上。但是,从1997年开始,由于东南亚金融风波的影响,国际市场的铜价开始了持续的下跌,林有财投入在铜期货市场上的大部分资金都出现了血本无归的惨局。有一次,他在半个月里就输掉了1.2亿元人民币,仅仅欠下的期货保证金就高达2000多万元。

　　林有财像一个赌徒一样输红了眼。1997年4月到1998年,为了翻本,林有财违反国家规定,通过外籍华人林某向澳大利亚外调贷款资金2580万元,意欲在澳大利亚炒作伦敦铜期货。然而,他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这些资金很快便被市场的无底洞给吞噬了。1亿余元贷款已经到期,齐鲁公司也发现了林有财的问题,开始向他催收贷款。但是,此时的林有财却已经没有了“期货大王”的气魄,他不仅没有能力归还贷款,而且连自己公司的正常的经营也难以维持。

　　林有财的“背信弃义”显然使齐鲁公司副总经理张冬生如坐针毡。为了缓解资金紧张的困境,林有财想请张冬生开出远期信用证,以等待铜价反弹,快速回笼资金。此时的张冬生,也是病急乱投医,为了让林有财早点挣钱还上贷款,他帮助林有财开出了远期信用证。因为林有财的鸿运公司没有进出口权,林有财便又找到了田佳林,用田佳林所在的“办事处”的名义进行担保,分别与齐鲁公司签订了4份进口委托开证合同,委托齐鲁公司代理其办理进口电解铜开具银行信用证业务。

　　然而,虽然齐鲁公司履行了合同规定的代理开证业务,林有财也接收了信用证项下的货物电解铜8000吨,但他已经没有能力履行合同规定的“信用证到期前15日内将资金满额汇至开证行”的义务。他分2次将这8000吨电解铜出售,却又亏损了200万元。他将回笼资金1.59亿元中的1.23亿元汇给了齐鲁公司,1143万元汇到上海偿还债务。齐鲁公司在收到1.23亿元资金后,将其中的2400万元付给了开证行,余款计入林有财的偿还贷款。信用证到期以后,因为林有财无力归还贷款,田佳林又多次为他出具担保,续保金额达到1.13亿元。

　　就这样,林有财从齐鲁公司典当贷款共计7.3亿元人民币,开远期信用证实际付汇2000万美元。至案发时归还本息后,尚欠齐鲁公司典当贷款1.13亿元,欠开证行钱款1.42亿元。共计2.55亿元国有资金被他消蚀在期货市场中无力偿还。

　　林有财终于锒铛入狱。自然,被他的贿赂拉下了水,给国家财产造成巨大损失的田佳林、张冬生、孙淑香也一起到案。

　　“一丘之貉”同为阶下囚

　　最近,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林有财行贿案和田佳林等人受贿案进行了宣判。被告人林有财为谋取不正当利益,向国家工作人员行贿,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应予严惩,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田佳林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非法收受他人财物,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给国家利益造成重大损失,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本应严惩,但鉴于其具有自首情节,并能积极退赃,可予以从轻处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人张冬生身为公司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数额较大,构成商业受贿罪,应依法惩处,鉴于其归案后认罪态度较好,主动退赃,可予以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5年。被告人孙淑香身为公司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数额较大,构成商业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

　　律师说法

　　受贿罪是指国家工作人员(包括国有全事业单位、国有控股公司的工作人员等)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财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的行为。在本案中,田桂林、张冬生、孙淑香的行为符合受贿罪的特征。

　　行贿罪是指为谋取不正当利益,对于国家工作人员送出财物收买的行为。行贿犯罪的行为必须是故意的,而且必须是行为人为谋取不正当利益而自愿的、非强制的主动“给予”的行为。在本案中,林有财的行为符合行贿罪的特征。

　　我认为,本案中的几个犯罪人还存在伪造、变造金融票证等罪。本案更主要的是金融犯罪,而不单单是行贿受贿罪。金融犯罪不可能被行贿罪或受贿罪所吸收,对他们应当数罪并罚。上海市闻达律师事务所律师 宋一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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