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陆一 杨懿

　　近年来，一个称不上是全新的金融概念在中国证券市场门口徘徊。“责任性投资” SRI (Sustainable and Responsible Investment)，这个在欧美市场蓬勃发展的市场概念，近几年来如点点星火般在香港、新加坡等亚太发展成熟的市场上酝酿、萌发……所谓“责任性投资”、也被称为“对社会负责的投资”，是存在已久的概念，受重视的程度一直不及公司 管制(Corporate Governance)，现在却又后来居上的趋势。它指的是将融资目的和社会、环境以及伦理问题相统一的一种融资模式。它要求企业在对其盈利能力加以“合理”关注以外，同时也关心另外两项对所有企业生存的影响与日俱增的因素：环保和社会公正。公司管制和责任性投资，同样是企业社会责任的组成部分。公司管制主要强调的是董事会的责任，而责任性投资则包含更广的范围，兼顾股东和环境的因素。所以，说它并不是一个全新的概念，是因为在这个概念中也包含了一个在中国大陆耳熟能详的提法：“可持续性发展”。三年前，香港政府的一项关于“可持续发展”的民意测验显示，90%以上的调查对象从未听说过这个概念。但由于媒体及不同形式的宣传，“可持续性”这个名词已为大家所认识。而在大陆内地，可持续性发展已经在学者、政府官员和企业家的嘴边挂了不下十来年。但是，目前在香港、新加坡等发展成熟的金融市场上，“可持续、负责任投资”(或称责任性投资)为数甚微，更不要说日本以外的其他亚洲地区了。大陆内地更多的企业更关心的是盈利、有的甚至为了小部分人的利益而牺牲面对大多数投资者的公正，这种情况正引发中国证券监管部门在今年以来大力查处上市公司和其他机构的有失公正的行为。为了表明责任性投资概念在亚洲地区的传播是可能的，一个非政府组织“亚洲可持续负责任投资联合会”(ASrIA)已在这一地区成立。ASrIA希望在一年之内看到几家责任性投资基金在香港及亚洲其他地区诞生。亚洲的责任性投资的兴起将会受到本地区内在固有的经济原因所推动。地区发展的实践证明，可持续发展是亚洲经济唯一的出路，而责任性投资则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市场机制。1997年金融危机沉重打击了亚洲地区无节制扩张的生产发展模式。人们开始认识到，如果肆意破坏自然资源，放任工业污染，经济发展的成果可能化为乌有。融资机制必须能够规范经济沿着可持续的轨道发展。如果在亚洲的资本市场引进责任性投资，那么亚洲经济将会领导世界开创可持续发展的新模式。这其实对于大陆内地的证券市场也应该是一个未雨绸缪的提醒。当然ASrIA概念的兴起，一方面是基于责任性投资在亚洲资本市场是有需求这样的信念，同时也是市场力量推动的结果。责任性投资在欧美资本市场快速发展，过去两年欧美地区责任性投资基金的数量就翻了一番，这势必带动亚洲市场向同样的方向前进。促使责任性投资在欧美市场迅速壮大的原因在亚洲同样存在。投资者的环境和社会意识不断增强，而这种价值观念进一步影响了他们的投资行为。强化法制也是原因之一。比如在英国，法律要求职业退休基金必须制定明确的责任性投资政策。在香港，立法已经开始影响到一些经济部门。一些野心勃勃的项目正是因为环境法规的实施而未能出台。地产商别无选择，只好按法律规定进行环境评估和报告，避免触及生态敏感问题。但真正推动责任性投资发展的还是经济效益。实践证明，价值观与投资效益可以两全。2000年活跃于香港市场的瑞士银行投资基金生态投资创收达1.7个百分点，而同期MSCI世界指数下跌12.9个百分点。在美国，老牌的多米诺400社会指数和标准普尔指数相比，前者的三年、五年和十年期增长均高于后者。

　　亚洲责任性投资的发展潜力虽然责任性投资基金在亚洲尚处在起步阶段，但在中国大陆周边，亚洲责任性投资市场已现雏形。日本两年前还没有责任性投资基金，如今已有9家，总价值达12.4亿美元。在澳大利亚，7家基金经理管理着10亿澳元的责任性投资基金。在新加坡，除联合国妇女发展基金(UNIFEM)外，还有NPI亚洲全球关爱基金。香港至今仍没有责任性投资基金，但这种情况将不会维持很久。数家公司正在积极酝酿推出责任性投资基金。最近香港特别行政区财政司司长，Anthony Leung，称香港有望成为“超级曼哈顿”。但要是少了责任性投资基金这个目前增长最快的投资项目，香港恐怕不能如愿以偿。香港的强制性公积金计划(MPF)为发展责任性投资提供了最好的条件。因为MPF基本上是一种退休基金，作为长期投资工具，它势必青睐具有可持续发展潜力的企业及可持续、负责任投资。非政府组织也看到了这一点。环境保护组织香港地球之友总裁Mei Ng曾尝试寻找一家认同责任性投资原则的MPF基金。但令她惊讶的是，收到她去信的二十位退休基金投资人中，仅一人知道有责任性投资基金。责任性投资的发展还促使对公司行为的重新评估。一些公司认识到争取环境达标是有利可图的。比如泰国的东水公司(Western Water)因为节水方面的成就而受到基金经理人的关注。索尼公司决定在2003年3月前停止在其产品中使用卤化阻燃物和PVC，受到投资者好评。丰田汽车也因为首先推出燃油电动两用车型而倍受称赞。ASrIA主席Tessa Tennant称：“如果公司能全力减少生产的负面效应，如因环境问题受罚或被告上法庭，同时积极争取清洁生产执照，那么受益的最终是它们自己。”

　　前路漫漫目前亚洲的公司信息披露在责任性投资方面基本上是一片空白。这方面的基础工作，如责任性投资的合规审计，往往令基金经理们焦头烂额。苏黎士瑞银华宝社会责任投资部总监Ingeberg Schumacher感叹，在东京日本研究所参与之前，她根本无法对日本公司进行甄别。她回忆说：“我给日本公司打电话，对方没有人能说英语，于是我无计可施。”但因为她11%的业务都在日本，这里的研究工作也就变得至关重要了。Madeleine Lee曾管理过基金，现任非政府妇女权利组织UNIFEM的新加坡代表。她的妇女保护基金和新加坡海外联合银行在进行公司调查时，也曾遇到类似的问题。她对亚洲公司作过一个初步调查，提了一些问题，如董事会有多少女性成员，女员工有几天的产假等。但发出去的几百份调查问卷回收率只有30%-40%。许多问卷被送到人力资源部，那边就再没有下文了。除日本以外，亚洲还没有研究责任性投资的公司。投资机构也才刚刚意识到三线分析(即同时考虑经济效益、环保和社会权益三项参数)对于投资和营销的重大意义。但是亚洲投资市场正在发生积极的变化。主要投资银行开始关注责任性投资分析。亚洲里昂信托证券(CLSA)已草拟了一份全面的责任性投资报告。其他投行和专门从事责任性投资研究的公司纷纷跃跃欲试。ASrIA和环球报告系统(GRI)等组织也积极提倡增加公司透明度。其中GRI致力于统一全球有关责任性投资的信息披露标准，并正积极在亚洲推行该计划。但日本的经验教训不容忽视。Good Bankers是一家专为资产管理人提供环境研究服务的机构。1999年8月它与Nikko Group共同建立了Nikko生态基金。该机构的首席执行官Mizue Tsukushi称，基金刚成立的时候，与他们接触过的公司在谈到自己的环境政策时总是闪烁其词。但基金一有了钱就不一样了。她介绍说：“公司看到我们在6个月内筹集了20亿美圆，他们一下子都变得关心环境问题了。有的还主动同我们联系，拿出他们刚出版的环境报告。”如果说经济利益能改变人们的态度，经济周期的影响力更是不容逃避的。美国经济不景气使人们怀疑责任性投资在亚洲有没有前途。据Tennant称，许多美国公司已经在全球调整资本部署，减少对亚洲的投入。他说：“我们已经经历了两次危机，一次是1997年金融危机，一次是网络行业危机。这正好给责任性投资一个长驱直入的机会。”正如亚洲金融危机使人们开始重视公司治理问题，经济增长放缓也可能触发责任性投资的大争论。“责任性投资从本质上来说具有前瞻性。如果说即将到来的经济衰退有其积极的一面的话，那就是使人们越来越意识到企业对社会负有责任。这种意识在加强。”这种观念尽管对大陆内地证券市场来说相对有一些超前，但是从大陆内地市场的种种发展迹象来看：企业追求ISO4000环境管理认证的逐渐兴起、市场上下日益加强的对公众投资者利益的保护、整顿上市公司和中介机构各种损害市场公正的行为、以及督促上市公司对社会负责任地管好用好融来的资本等等，这在最近一两年来已经形成一个良性的趋势，责任性投资概念的引入，无疑对于推动这种趋势的发展具有极其重要的借鉴意义。

　　放眼未来香港也正在悄悄产生变化，责任性投资已成为新的金融词汇。里昂证券的投资者论坛将责任性投资列为重要议题。德勤会计师事务所也新近召开了责任性投资研讨会。更引人注目的是，会议委员会为讨论如何在亚洲实现可持续发展专门安排一天的时间。在亚洲，责任性投资从会议议题上升到投资日程只有一步之遥了。正是在此背景下，ASrIA应运而生。作为一个行业组织，ASrIA的建立在该行业产生之前，因此它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将国际经验介绍到亚洲来。ASrIA的门户网站为从事责任性投资的人士提供了解亚洲的窗口，包括责任性投资问题的国别分析、责任性投资基金动向以及有关亚洲和全球其他地区公司的经营状况分析。ASrIA将帮助其成员不断学习，克服在建立责任性投资基金之初可能遇到的困难。ASrIA拥有广泛的联系，包括来自英美的头号责任性投资基金，它将成为在亚洲传播国际经验的最佳使者。为宣布以上消息，今年ASrIA将举行一系列活动。今年11月ASrIA成立大会将在香港举行，主旨是宣传责任性投资及其在亚洲的业务。当然这里指的是责任性投资在亚洲的概念，要解决的是亚洲的问题。

　　责任性投资完全可能在亚洲发展中国家成为一种强大的经济发展的模式。它为走可持续发展道路的企业提供资本，使经济进步与环境保护、社会公正的同时实现成为可能。虽然责任性投资业务的开展有赖于营销和投资需求的推动，但是责任性投资的含义却远胜于一种可行的融资渠道。它是一条经济发展道路，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和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对于后起并迅速崛起的中国大陆证券市场来说，面对这样一个在家门口不断酝酿、即将萌发的“对社会负责的投资”的潮流，在即将进入WTO大门的当口，在我们的监管部门下大力清理门户、维护市场“三公原则”的同时，是不是需要在市场各个组成部分中间倡导并普及“责任性投资”这样的概念，以尽快促进并维护我们市场和社会的公共信用体系的建立、引导我国经济发展进入一个良性循环呢？答案在所有市场组成者身上……

　　根据“香港公司秘书公会”月刊《公司秘书》8月号编译

　　什么是责任性投资？与“伦理投资”一样， 责任性投资也有不同解释。通常它被用来表示“对社会负责的投资”。它包含了各种策略，它们都是用来滤除那些在环境和社会问题表现不佳的股票，如污染环境、违反国际劳工权利等。在这个意义上，责任性投资是20世纪80年代开始盛行的“伦理投资”基金的后续。但一些新出现的情况又使它有别于“伦理投资”。 责任性投资同时使环境和社会业绩出色的公司能够脱颖而出。它能通过投资者活动的形式使经理层参与到这些问题上来，从而改善企业在这些领域的业绩。ASrIA用责任性投资代指“可持续的和负责任的投资”，是为了强调可持续性在改良公司行为时的重要性。“可持续发展”最早出现在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WCED)1987年出版的名为《我们的共同未来》的一篇报告中。当时的定义是“既能满足当代需求又不削弱子孙后代满足其需求的能力的发展”。因此可持续发展同责任性投资的目标基本一致。两者都强调在制定公司经营策略时将社会和环境需求与传统的利润要求相结合。1992年联合国环境与发展会议(里约地球峰会)以来，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根据大会文件《21世纪日程》的原则，制定了旨在改善经济、社会和环境状况的计划框架。

　　三条底线“三条底线”观点是要让企业在其对盈利能力--财务结算底线--的合理关注之外，同时也关心另外两项对公司生存的影响与日俱增的因素：环保和社会公正。1997年随着John Elkington的《拿叉子的野人：二十一世纪企业的三条底线》一书的出版，三条底线的这种说法开始为人们所知。要将三条底线的观点付诸行动，企业经营者必须转变思路。在这一概念的探讨过程中，Elkington继续走在前列。他的可持续能力网站：www.sustainability.co.uk.SustainAbility充当了这方面的国际智囊团和策略咨询者的角色。三条底线不只是用经济、社会和环境的变量去衡量和报告公司的业绩。从最广泛的意义来说，它包括了一系列的价值观、问题和过程，企业必须分析所有这些方面以尽可能减少其活动可能带来的害处，同时创造经济、社会和环境价值。这意味着公司必须要具备明确的目标，并考虑所有责任承担方的需求--股东、客户、雇员、商业合作伙伴、政府、当地社区以及公众。基于这样一种假设，即如果企业实施三条底线策略的公司，其竞争能力、企业声誉和对外关系都将大大改善，SustainAbility已开始了它的名为“三体帆船”的研究项目。三体帆船的三只船体象征着三条底线，而项目本身则是为了帮助董事会“改变航线”。SustainAbility 网站提到：“我们正在询问企业家的董事会如何看待三条底线，三个方面孰轻孰重，如何管理以保证企业的发展。我们会实时跟踪董事的工作，看他们如何摆脱困境。我们便根据收集的案例，确定最佳(和其次的)方案。所有工作都基于一个假设，那就是公司董事会的实际运作与教科书或是《董事会必读》中理想化的描写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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