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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整个经济转型时期,中国证券市场只是一个大规模财富转移游戏中的一部分,但它无疑是最具有诱惑性的一部分。在其中,券商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但非常奇怪的是,种种迹象都显示,中国券商正在酝酿着新一轮更大规模的扩张。不用问,这是在中国券商无力自救的情况下,政府的又一次大规模的行政救亡行动。然而,对中国社会而言,这实际上是又一次更大风险的累积。

人们普遍注意到,在2001年熊市开始以来,券商增资扩股的脚步已经骤然加快。有人曾经统计,从2001年到2002年12月,有35家券商实施了增资扩股。几乎所有台面上的券商都将其资本金扩充了好几倍。有些券商甚至准备将资本规模提高到百亿级别。按照常理,企业的扩张应该发生在对未来收益预期较好的时候,但自从2001年熊市以来,中国证券业的未来预期收益可以说相当黯淡。很显然,中国券商在这个时候加快扩张步伐并不是冲着未来的预期收益而来,而是冲着目前的生存危机而来。其中隐情,在中国证监会2001年11月发布的《关于证券公司增资扩股有关问题的通知》中透露得非常清楚。在这个通知中,证监会明确宣布不再对证券公司增资扩股设置先决条件。这个通知中甚至提到,“在特殊情况下,为及时化解风险,中国证监会可要求证券公司增资扩股”。很明显,中国证监会的通知是为了缓解券商风险而紧急出台的。一位在券商供职的朋友曾经私下里说,他所在的证券公司如果不能增资扩股,就快要发不出工资了。这多少揭示了券商增资扩股的真正目的。有趣的是,证监会对此提出的理由竟然是:“证券公司增资扩股属于企业行为。”但很显然,就像我们在前面已经反复指出的那样,中国券商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企业。否则,它们就不会在如此黯淡的预期中强烈要求增资扩股了。而几乎所有券商在同一时间提出同样的要求就只能说明,中国券商在企业性质上具有某种特殊的趋同特征。在中国券商非常短暂的历史中,我们甚至发现,在熊市中扩股,已经成为中国券商行业的一个基本规律。

为了掩盖券商增资扩股的真实目的,某些“专家”提出了看上去非常神圣的理由。他们说,券商增资扩股是为了增加券商与外国投行竞争的实力。但明眼人看得清楚,这种以民族利益为诉求的伎俩,不过是一个幌子。不过我们发现,在屡次使用这种扩股招数之后,人们正在逐渐看清其背后的风险,其边际效果正在递减。有些曾经千方百计挤入这个行业的公司正在逐渐撤股。但这并不表明,可供中国券商挥霍的公共资源正在逐渐衰竭,情况可能正相反,作为受到特殊优待的企业,中国券商还可以开拓更多、更新的外部融资通道。于是我们就看到,上市与发债正在成为中国券商趋之若骛的新型融资手段。其实,对于中国券商来说,这种方式一点都算不得新颖。在许多年之前,券商私下以债券形式募集资金的情况已经相当普遍,其结果却并没有证实债权融资的约束一定要硬于股权融资的理论。而这种说法,正在成为鼓吹者们(鼓吹券商发债)最充分的理由。显然,这并不是理论本身的错误,而是理论运用的错误。中国券商不是这种理论的适用对象。券商上市的理由和效果与此也大致类似。当然,在中国券商艰难的救亡之路上,他们似乎还有另外一条突然光明起来的“坦途”,那就是利用与外商合资的办法来自救。站在民族主义的立场上,这大概是中国券商惟一能够不贻害于中国社会的自救途径。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绝妙”的算盘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让人称心如意。道理十分简单,外国投行可不是政府。作为这个行业中的老手,外资投行接受一堆破铜烂铁、做亏本买卖的可能性很小。而他们之所以好像对中国券商表现出了某种“兴趣”,无非是看中了那个牌照的价值。一旦这个牌照不那么值钱,外资投行可以自立门户,中国券商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将会随风而逝。如此一来,中国券商就只能按原有的生存模式继续生存下去,而其代价就是,中国金融风险的进一步积累。

可以预见,在政府的默许、鼓励甚至直接帮助下,中国券商将会动用更多的社会资源来为自己解套。情况越是危急,他们的这种冲动就越是强烈。但毫无疑问,在目前给定的制度条件下,这种“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把戏将在更大程度上套牢全社会。这样的教训,中国证券市场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在这个意义上,从现在开始,对中国券商应该严格的按照市场规律实施破产,截断它向社会转嫁风险的渠道。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们的券商将会变成“大得不能破产”的怪物。这与我们今天在国有银行上的处境相似。南方、华夏等券商今天“破而不得”的现实提醒人们,中国券商离这种情况并不遥远。实际上,就可能引发的金融风险而言,中国券商现有的资产规模已经相当庞大。2002年初,中国社科院的一位人士估计,光券商代客理财一项,就涉及资金2000亿元。虽然有人引用各种资产负债比例的国际对比数据,以证明中国券商的风险并不大。但在中国信息极端不透明的背景下,轻信这种数据恐怕就过分天真了。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中国的证券监管当局大概也不知道中国券商真实的资产状况。至少,中国券商过往各种疯狂的经营手段已经说明,他们丝毫也不在乎风险。相反,他们有超乎寻常的风险偏好。连地地道道的诈骗勾当都敢,造点虚假的财务数据又有什么不敢的呢?最近两年爆出的一系列事件表明,中国券商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改善。从我们上面已经反复强调过的中国券商的本性观察,中国券商的这种风险偏好实在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软约束将风险转移出去。他们也无需关心企业本身的成长,他们要关心的仅仅是内部人在短期内的巨额收益。在这种情况下,风险有多大以及风险转嫁给谁,就很难在他们的视野之内。如此观之,如果进一步放任券商任意抽取社会公共资源,中国券商就可能成为一架不折不扣的“风险积累机器”。爆发得越晚,爆炸力就越大,给中国经济和金融造成的痛苦指数也就越高。到那时候,我们大概又要像解决银行坏账一样,为中国券商单独成立类似的资产管理公司了。虽然我们在上面不断使用风险一词,但就中国券商行业而言,它显然已经不是指个别券商所面临的不确定性,而是整个券商行业带给中国经济的不确定性。这肯定已经远远超过了风险本身所能容纳的意义。一个金融改革的成果,到头来却变成了一个风险巨大的金融隐患,实在是中国改革的一个标准寓言。然而,这何尝不是中国大多数后起行业同样的宿命呢?(摘自: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中国证券市场批判》 作者: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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