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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上曾经传说,吕梁在中科系的炒作上,花费了将近20亿。

对这种说法,在中科系崩溃的危机时刻担任北京中科创业临时发言人的艾晓宁表示不屑一顾。他透露,参与中科系股票操作的资金大概在70亿之巨。艾晓宁将这些资金大部分称为“委托理财”性质,但吕梁则更愿意将这种组织方式称作“私募基金”。

的确,从我们看到的有关吕梁的采访中,吕梁对私募基金表现了强烈的偏爱。比如他就在多个场合暗示过要将中科创业变成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他也曾毫不掩饰地指出“德隆”系的合金、湘火炬、以及他自己旗下的康达尔已经构成了对传统分析的嘲笑。因为这些股票完全摆脱大市的纠缠。

但吕梁对“私募基金”的这种偏爱并非是毫无来由的。与“委托理财”相比,“私募基金”不仅符合国际规范(有巴菲特大师作证),甚至是一种金融创新(因为国内还没有)。这样时髦和唬人的面目,既可以在管理层那里获得某种合法性,也同时可以在投资者方面发挥号召力。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承认,吕梁是一个非常有鼓动力的人物。不过,这种鼓动力大多建立在似是而非的投资理论基础上的。吕梁嘴中的私募基金就是一例。

所谓私募基金,就是区别于共同基金,面向少数特定人群所募集的基金。其主要特点是,操作策略比较灵活,监管当局的监管也较为宽松。但私募基金这种特点一到中国就变得有点水土不服。而到了吕梁那里,更是对私募基金性质的彻底颠覆。

吕梁曾经表示要向《财经》杂志的记者出示他与投资者所签定的合约,但最终没有履行这个承诺。按照吕梁的说法,这些协议的性质可能导致见证律师坐牢。虽然我们无法知道这些所谓投资协议的具体细节,但按照时下私募基金流行的做法,我们也大致可以知道。无非就是高得离谱的回报率,以及包赚不赔的保底承诺。这显然已经违反了任何基金包括私募基金的“国际惯例”。用任何标准看,在风险投资活动中承诺保本都具有欺诈的嫌疑,虽然这在中国几乎成了所有私募基金包括那些国有券商的通行做法。但通行并不意味着合法,更不意味可以超越投资常识。

所以在吕梁那里,所谓私募基金的“私”其实是“私底下”欺诈的代名词,是见不得阳光的意思。这显然是中国的吕梁们对私募基金的一大“创新”。但这种创新并不能完全怪吕梁。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吕梁们的骗术是很容易识破的。因此,除了那些极少量的无知者和冒险者以外,绝大多数人都是主动受骗的,就如同吕梁主动上康达尔的套一样。从合约双方对信息的掌握程度看,吕梁所签定的大多数投资协议并不能叫做骗局,而应该叫做合谋。他们在一起合谋以攫取第三方的利益。不管这种利益是那些无辜投资者的还是实际上无人管理的公共利益,这种合谋的性质是确定无疑的。这就是吕梁(当然绝不仅仅是吕梁)的私募基金所谓“私”的第二种含义:以私募基金的形式窃取第三方——主要是国有资产的利益。这是中国私募基金管理者在特殊制度背景下的又一种“天才”的发明。

这种中国私募基金的独门秘诀,在中科创业的已经披露的故事中,袒露得相当充分。

据《21世纪经济报道》一篇题为“中科创、申银万国翻脸,吕梁幕后融资平台浮出”的文章披露:“一位参与过中科系与申万业务接洽、不愿透露身份的人士介绍:在2000年4月16日,申万给了上海海燕投资公司1亿元的委托理财资金,授权对象就是被称之为中科系,‘关键人物’吕梁的最重要操盘手丁福根。据欧锡钊说,海燕投资与中科创业和上海中科没有一点股权关系。而在2000年6月份成立的上海中科,开业第一件事就是写下字据愿代海燕投资偿还申万给的1亿元。到了2000年8月,申万又给了上海中科一个亿,其用途仍然是委托理财。这两笔巨资从来没有对外披露过,如果不是中科系崩盘后引发的连锁平仓而带出申万不得不诉中科创业的官司,这2亿资金有可能永远没人去过问它的出处和归属。”

既然上海海燕投资公司与中科创业及上海中科一点关联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上海中科要为海燕投资公司偿还这1亿元呢?而且还要在开业第一天就急急忙忙地立下字据呢?很明显,上海海燕与上海中科虽然没有股权关系,但有人脉关系,确切地说,这两家公司肯定有不愿为人所知的产权关联关系。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应该知道,这种不愿意透露的关系实际上就是一种化公为私的典型模式。但这并不是问题的重点。问题的重点在于,在没有任何担保的情况下,申银万国为什么会轻易地将1亿元巨款轻易借给上海海燕做委托理财?而在仅仅四个月之后又再次借给上海中科1亿元呢?按照中国资本市场目前的分工,证券公司是最为专业的“理财机构”,一家专业的理财机构为什么会委托另外一家比较业余的公司去理财呢?在2000年4月到2000年8月,大盘已经处于相当高的位置,这个时候的委托理财所要承担的巨大风险可想而知。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申银万国相关的人士在这种交易中获得了极大的好处,而且这种好处大到足以让他们漠视巨大风险的程度。否则,我们无法理解这种不符合常理的默契。

实际上,这种漠视国有资产风险的“默契”在披露的一系列的事件中已经露出了它的底牌。在同一篇报道中,我们可以看到,作为中科上海方面主要资金提供者的顾翠华——申银万国陆家滨营业部总经理,在为上海中科购买别墅的过程中就获得了500万元差价。2000万的交易就“洗”走500万,其洗钱的胆量和胃口实在令人惊叹。这当然也是一种默契。在这种交易中,吕梁们与顾翠华们都获得了好处,而惟一的损失方是公共资产。公共资产(或国有资产)肯定应该分,但如此分法恐怕很多人难以接受。

一个数据可以略微反映中科创业这个“私募基金”仅仅在上海的洗钱规模。

“据来自申万法律事务部的一位律师向涉案方的有关人员透露,申万曾经一次性给过中科创业的大股东海南燕园62亿。”但有意思的是,这位中科创业的大股东海南燕园公司的注册地址——海口市文明东路山内花园C1栋门口,所挂的牌子竟然是“海口市白龙派出所”,门前不仅长满杂草,门锁也早已生锈。就是这么一家子虚乌有的大股东,却让申银万国——这个国内投行翘楚,一次性地掏了62亿元巨款。真让人感慨制度之松懈,暴发之容易。

这就是中科创业,这个有中国特色的私募基金,在中国的特殊国情下所带给我们的启示。虽然中科创业不能代表中国私募基金的全部,但却在相当的程度上呈现了中国现阶段私募基金的某种本质特征。

看来,此“私”并非彼“私”。而此“私”的要义在于,用“创新”的金融工具从事财富转移活动,在于静悄悄地进行“权钱合谋”的私有化。

按照夏斌先生主持的《中国私募基金调查报告》所提供的数据,中国私募基金的总规模已经达7000亿。而投资客户以企业为主的公司占69.3%。所谓“企业客户”显然是公共资产的一种更加安全和好听的说法。这个数字提醒我们,在中国证券市场上,仅仅通过私募基金实现的私有化,业已进行到了何种程度。(摘自: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中国证券市场批判》 作者: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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