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经济集聚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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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经济中心城市表现出来的集聚效应正在为人瞩目。有哪些因素正在构建着作为经济中心城市的上海？它又是否能在中国经济发展中发挥更强的作用，能否真正成为东京、纽约这样世界级的、具有绝对经济“集聚”效应的城市？它需要在哪些方面做出努力？

　　采访人 | 桐格

　　世界经济中心城市表现出来的集聚效应正在为人瞩目。东京为日本的GDP贡献26%，而纽约区占美国GDP的25%。在中国，上海被赋予构建金融、贸易中心城市的厚望。在过去的5年中，上海对于全国GDP的贡献一直在5%之上，它对于资金、人才以及项目正在显示出巨大的吸纳能力。按照专家们提出一份的题为“上海建设世界级城市的现状、差距与构想”的报告，若以100作为世界城市综合评价标准，上海市相当于世界城市高级阶段综合指数的30%左右，相当于世界城市初级阶段综合指数的60%左右。也就是说，按照国际上关于国际性城市的一般标准(沿海、深水港、金融、制造业发达)，上海可能是中国最具国际化城市发展潜质的城市。

　　城市的环境和所营造出的生活方式越有吸引力，有头脑和有资本的人才就越愿意聚集过来。那么，除此之外，还有哪些因素在构建着作为经济中心城市的上海？它又是否能在中国经济发展中发挥更强的作用，能否真正成为东京、纽约这样世界级的、具有绝对经济集聚效应的城市？它需要在哪些方面做出努力？

　　上海初显经济集聚潜力

　　全球财经观察：上海GDP连续11年以2位数高速增长。相对于其他城市，它是否能被看作是具有经济集聚效应的中心城市？

　　陈基强：如果拿出2003年的数据，上海GDP占到整个中国GDP的5.36%，同年纽约占整个美国GDP比重的3.7%。在中国，这个比重可能是最大，但是不是最重要呢？我现在很难讲。我认为北京、广州、深圳对中国的GDP也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的GDP增长率都是很高的，如果说因为上海连续11年都保持了12%以上的增长率，就说它是中国GDP增长的龙头，就说它会在未来15年内超过香港，我觉得不现实。从国内来看，在城市规模上，可能北京跟上海差不多，深圳、广州要有一段差距，但是他们的GDP增长率也是高得多的。所以我觉得应该说是在对中国的GDP贡献上，四个城市都是重要，在这其中，尤其以上海为领头羊，它也最具有发展潜力。

　　李嘉维：我觉得应该说上海是中国最具有这个潜力的城市，特别是最近几年，这个趋势正在越来越明显。我认为上海的市场是慢热的，在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的经济排名是广州、北京、上海，广东占了毗邻港澳的先机。从1990年代邓小平提出开发浦东开始，上海的经济有了迅速的发展，甚至这两年超过了广州。同广州、深圳相比，上海作为商业中心的底蕴还是更强一些，只是刚刚改革开放时，上海没有找到它的位置，因此相对于广东发展要慢。我看到的一个情况是，2000年以来的这四年，世界五百强企业的中国区总部都在迁至上海，接下来亚洲甚至亚太地区的总部也在往上海迁，为什么？是因为上海在硬件和软件上，都对他们有很强的吸引力，有外来资金、项目和人才，这本身就是能够成为经济龙头的条件。

　　唐一帆：我觉得从上海这两年的发展上来看，它还是具有绝对优势的。虽然从国际声誉和看法上，上海未必要比北京更高，但是就从地理位置的优越性，以及市场经济运营的环境上来看，上海的确对于资金和项目特别是跨国公司具有相当的吸引力。上海在政府管理规范化和市场化运作手段上，相比于北京更超前一些。同时，它本身在商业社会构建上有一个很好的基础。如果跟广州、深圳相比，它的一个长远发展目光和规划可能也要强。

　　因此，如果说上海是贡献中国GDP的龙头，这个数据上的东西可能未必，但是从实力上看应该是对的。只是我们不能单靠一个GDP数据就得出这样的结论。

　　全球财经观察：那么几位所说的这个“潜力”都表现在哪些方面？

　　陈基强：前面我说了两个最主要的条件，就是成为本国的金融和贸易中心。在这两点上，上海都非常有潜力，并且正在向这个方向走。上海甚至可以说已经具备了成为金融中心的能力。上海的A股市场是中国最大的，而且开发浦东也很明确的提出了吸引国际资金，所以国际上大的金融机构来中国，肯定是在上海、在浦东。再谈到贸易，上海绝对有潜力成为中国的贸易中心。上海是统领长江流域的龙头，它本身工业就很发达，比如汽车制造业，而它所毗邻的浙江、江苏本身就是小商品的制造和集散之地，这都是成为贸易中心的优势条件。

　　最后是我刚才强调的几个附点，首先是航运，上海在这方面做得还不错。其次，上海要成为世界级大都市，就必须成为人才的高地。现在我们也看到，上海的人才政策中也在不断地融入这个理念，在不断地向这个方向走。所以说，最主要的两点和附点上海都具备条件，只是还需要进一步努力。

　　李嘉维：我觉得上海的集聚潜力在于两点：一个是硬件，比如说交通体系、金融机构、服务机构。当然，在这一点上，北京、广州、深圳和上海实际上的水平可能相差不多。这同时就突现了上海在另外一个点上的优势，就是在软件上。我在上面几个城市都有过工作的经验，觉得在整个政府按照商业社会来管理和调控的能力上，上海要比其他几个城市强，这个城市的管理系统、保安系统更完善。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所谓的城市名片。在国外，上海的知名度很高，比如说世博会、比如说F1，这些都会改变世界对中国、对上海的印象跟认知。从这个意义上，就国际化的程度而言，上海走在前面。还有很多同企业选择和经营有关的条件，比如说审批制度、检验监管程序上面，上海显然要好得多，他们已经有一个经济服务的理念跟意识在里面。

　　唐一帆：我想补充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上海提出的站在整个长三角的区域发展角度上看问题，这个组团发展的理念非常好。我想一个城市要做到产业结构合理，特别是要做到世界级经济核心都市那样，以服务业、科技研发为主导产业，就必须同周边力量结合起来，让周边地区起到良好的支撑和补充加强的作用。

　　和同类城市的共性和差距

　　全球财经观察：上海的城市定位很清晰，要成为本国的金融、贸易中心，GDP的重要贡献者，要成为世界级的大都市，那么您认为在世界范围内，有哪些城市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在企业经营者眼中，这些城市之间有什么的共性和差异？

　　陈基强：我觉得这些世界级城市有几点应该是共通的。首先，它们绝对都是所在国家的金融中心，它们的金融市场、股票市场是全国最大的；其次，它们绝对是本国贸易中心。我们从这两点也可以总结出，这些城市是以第三产业，或是我们所谓的服务业为主的，是附加值非常高的产业。此外还有三个附点：一是航运发达，这是发展贸易基础，以亚洲为例，具有绝对经济影响力的中国香港和新加坡都具有航运发达的优势；二是这个城市必须是人才的高地，它能够吸引跟集聚人才(或者说是一个移民城市)，只有这样才能使地区得到发展。将来的竞争，关键在于人才，例如纽约，在纽约主管银行的多是犹太人，是后期移民进去的。三是它们的地方政府是开放的，扮演着为经济社会服务的角色，就是说政府要打造良好的政策环境和投资环境。此外很重要的是开放的态度，政府要认识到自己是一个服务的机构，而不是以监管为重点的机构，

　　李嘉维：在我看来，国际化都市分为三类，世界级的比如巴黎、纽约；地区级的比如中国香港；国家级的比如上海、广州。我记得曾经有这样的说法，就是世界城市是全球经济的组织节点，组织并连接区域经济、国家经济形成全球经济。要达到这个程度可能要符合这么几个标准：主要金融中心；跨国公司总部所在地、国际机构所在地、迅速增长的商务服务部门；重要的工业中心；主要的交通节点和较大的人口规模等。我个人觉得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就是看这个城市的国际移民比重，这本身就能说明它对于人才的吸引力。

　　唐一帆：之所以说纽约、东京是世界级都市，他们之所以在经济上的贡献率有那么高，是由于他们都已经跟周围的地区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能够集中在服务业这个附加值最高的产业上，纽约的服务业占到整个经济总量的80%，而由服务业占到绝对比重这个标准延伸开，按照我们的评定标准，是客户满意度、消费者的接受程度决定着这些主导产业的发展，决定着整个城市经济的发展，因此，一个城市经济建设的理念，其中企业经营者的经营理念，决定着这个城市的经济是否在向合理和可持续的发展方向行进。这不单单是个GDP数量的问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说1997年以前的马来西亚，也是连续十年保持了7%以上的增长率，但是仍然会在金融危机中垮掉。

　　全球财经观察：那么在各位眼中，上海这个有潜力成为世界级都市的城市，同这些真正意义上的世界都市，这些具有绝对集聚效应的城市相比，主要的差距在哪些方面？

　　陈基强：根据我刚才给出的那些共性，上海在各方面的基础和潜力都相当好，但是相对世界级都市来讲，上海还有很大差距。我仍然以股票市场为例，上海的A股市场无论是股票的质量还是股票交易量上，相对于世界上的成熟股票市场都只能算是一个刚刚起步的阶段。此外，贸易、航运、人才等几个方面，上海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需要在很多方面做出改变。

　　顶尖的企业经济游戏都是资本游戏，上海一定要非常注重成为中国的金融中心。我觉得现在上海有些误区，就是把好的企业都拿到海外去上市，而不是把海外或是香港的好的稳定蓝筹企业吸引到上海来上市。还有一点是要加强发展中介服务机构，例如说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目前上海有实力的、企业乐于合作的中介机构都是外来的，这样对企业来说就意味着成本要提高很多，为什么不能将本地的中介机构发展起来，以完善的服务和成本较低的优势来集聚更多的资金、更多的项目呢？另外，这些中介机构也是帮助国内企业很好地同国际接轨的中间人，是非常重要的。打个比方，如果纽约、伦敦、东京是世界级城市，他们已经到了50岁甚至60岁的发达阶段，而上海可能就是20岁或者30岁的青年。从这个意义上，上海是最合适成为商业中心的城市。

　　李嘉维：如果说差距，我觉得上海目前只能说是正在向一个地区级的中心城市迈进，要做到能够跟世界级城市相媲美，还需要时间。首先就是一个向市场经济、向商业社会转变的程度，这不单只是上海的问题，我们还是在政府引导的力量下向市场化迈进，而其他世界级都市，其他对本国GDP 起到绝对贡献的城市，在绝对市场化运作上已经走过了几十年。此外，现在所讲的绿色GDP，上海这么高的GDP其绝对质量有多高？比如说现在上海的交通体系、空气质量、电力及其他能源这些居住环境的问题，都可能会影响或者削弱它对于项目特别是人才的吸引力，这些都是经济持续发展的基础。如果这些基础性的条件不能改善、不能优化，那么也就谈不上向世界级经济中心城市发展。

　　最后我想呼应陈先生的，就是金融体系的不够健全。一些企业比如我们红牛，都会选择去海外上市，这主要跟我们的金融市场发展阶段有关。上海目前金融市场不够规范，无论是管理还是具体的操作流程上，都还受到法律、法规制度不健全、保障措施不完全的影响，这些对企业来说就意味着风险。当然，这些是要时间来改变的，也需要政府在管理理念上更尊重市场规律。上海现在实际上还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经济发达城市，它还面临着很多的发展问题，它的比较点应该是香港或甚至是纽约，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唐一帆：我觉得上海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放下这种建设世界级都市不谈，就在本国保持一个经济的领跑地位，它也要下一番功夫才行。我就谈谈上海的服务业，先不说上海的产业结构中，服务业的比重是否足够，就现有的来说，他们提供服务的报酬跟世界级都市相差不多，但是质量如何呢？要知道，服务业的满意度指数，在美国足以影响股市，因为它对于企业的绩效，对于城市经济的持续发展，都是一个前瞻性的东西，它对市场的反映不是即时的，却能反映未来一段时间的状况。因此，上海必须要做出很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