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5.19征文：和谐股市不是角斗场

　　常永亮

　　再过几天，中国股市将迎来它的“5.19”行情六周年纪念日。再过一个月，中国股市将迎来它的国有股减持引发股灾四周年的忌日。萦弱的中国股市和吐血的中国股民到今天还是不能搞明白：管理层养在深闺整整四年的《关于上市公司股权分置改革试点有关问题的通知》在今天揭开面纱是为了祭奠哪一个日子？

　　股市中人盼“利好”怕“利空”。沉痛的现实却是期盼了四年“利好”，拥抱了四年“利空”。不管是机构投资者还是散户投资人可能极少有人相信：我们期盼的“利好”其实不在股市。频频到访的不速之客——“利空”，包括股权分置本身，也绝非生于股市，而是源生于社会，源生于渐进式改革的特定时代。《通知》将再一次从反面昭告人们：向股市要“利好”无异于向瓦砾场寻金矿。没有和谐社会的建造，注定没有股市“利好”的巢穴。只有把目光先投向我们创建和谐社会的大工程，才可能找到在这硕大的工程中，中国股市重建工程的概貌，以及在股市重建工程中，“国九条”和《通知》是否完成了它的基础工程。

　　“和谐社会”的艰难历程

　　创建和谐社会的理念是胡锦涛主席在去年9月15日中共十六届四中全会上正式提出的。无可否认，全社会的下层民众就像是久旱的禾苗逢甘露，苦寂的心绪为之一震，干裂的心田为之一润。在我们当前社会里，还从来没有哪一个概念象和谐社会的理念那样，在最需要它的时间、地点、情势下破土而出。她的破土而出对我们的社会无疑是重大的“利好”。

　　然而大众们枉自心潮澎湃了一阵子，几个月下来，和谐社会的美好企盼不但没有得到主流社会的追捧和弘扬，反而险些在冷宫中香消玉损。遭遇主流社会的冷遇，凸显了主流社会与平民社会利益诉求的巨大差异。而正是主流社会牢牢掌控着对社会发展方向取舍定夺，对新生事物生杀予夺的大权，这对平民社会的企盼无疑又是一剂“利空”。

　　是在年初的2月19日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提高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能力专题研讨班”上，以及随后的“两会”上，胡锦涛总书记以其坚韧的毅力再次发力，力挽狂澜，将“创建和谐社会”的号召一举推向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每一寸土地。不管和谐社会的建造过程还会出现怎样的不确定因素，中国人即将奔向的是一座和谐的大厦，而不是倾轧的角斗场，这对中国社会注定是“长线的利好”。

　　和实实在在的建筑工程中设计与施工的衔接问题一样，在和谐社会建设工程“长线的利好”的设计图景下，我们遇到了工程施工中的“怠工”和“偷工减料”问题——设计师的匠心设计，阻断了“工头儿利益”。这对“工头儿”们又是实实在在的“利空”，因而工程的坎坷在所难免。这一点，沉浸在“长线利好”愉悦中的大众往往容易忽视。

　　“国九条”下，中国股市仍陷迷途

　　了解了全社会在创建和谐社会“长线利好”背景下的“短线利空”，人们才能更为准确地把握股市重建过程中的“利好”和“利空”。

　　和谐社会的理念对中国股市的重建无疑是重大的“长线利好”。“国九条”也长期以来被市场认定为股市领域的“长线利好”。然而股市不幸，“国九条”先行于和谐社会理念半年，注定了“国九条”利好性质的先天缺陷——它还没有来得及确立起创建和谐股市的理念——根除股权分置这一阻碍中国股市和谐的魔障在九条中竟然没有资格占据一条独立的位置！有识之士在为“国九条”欢呼的同时，实际上在强制自己隐忍、吞咽着心头喷涌而出的黑血。只是弱势者的理智令他们从中拎出“积极稳妥解决股权分置”这样一根枯干的稻草，把它涂脂抹粉后，当作一条鲜活的生命强塞给管理层，令管理层半推半就的。

　　从四年股灾中相关部门昏招迭出的形迹可以看出，股权分置是中国股市设计之初为救助某具行将就木的僵尸网开一面而打开的“潘多拉之盒”！如果没有认识到这一点，真正意义上的解决股权分置的时机也就没有成熟！

　　如果是潘多拉之盒，只有制作魔怪的宙斯和放出魔怪的埃庇米修斯有可能降伏魔怪。如果要根治行政之手捏造的畸形股市，也只有行政之手能有校正畸形的力量。这个根本没有市场形态的怪胎靠市场的手段，靠两类股东的市场博弈，则必将以流通股民流尽最后一滴血，股市彻底崩盘为结局。

　　“试点通知”漠视股市经济基本原理

　　经过了四年的韬光养晦，相关部门不但无悔于肆虐的股市魔魇，反而选择了坐山观虎，无为而治的韬略，这不能不令市场人士大费猜疑，也不能不令弱势的中小投资者发出绝望的哀叹。

　　十四年股市风雨的洗练，参与各方应该掌握了资本市场的基本常识。同是市场经济的产物，虚拟资本市场与实体商品市场的交易特点不同：实体商品交易是建立在商品本身质地、交易双方契约基础上的，而虚拟的资本交易则是建立于信用与法制基础之上。为什么如此？是因为资本市场的虚拟性使然！在这个虚拟市场上，一方支付的是真金白银，另一方支付的仅仅是信誉；一方收获的是资本，另一方收获的只是预期。这样的一种交换方式，天然的需要信用和法制作为交易行为的中介与保障，而不可能是依靠任何一方的所谓自我保护能力。可以直观的想象：没有任何信誉作交易前的媒介，没有可靠的法律作交易后的保障，哪位投资人敢于掏出自己的真金白银交给融资人呢？

　　正是信用和法律的深度介入，使得证券市场得以繁衍发展，使得中小投资人在看不到任何实物的情况下，也敢于掏出自己的真金白银；正是在信用和法制的前提下，资本市场上的融资人才可以在不支付任何“现货”的情况下拿走别人的真金白银。资本市场就是这样产生的。因为有信用，有保障，社会大众就可以在不具备行业知识，不甚了解企业经营状况的情况下，仅凭借对其市场信誉的认可就“随波逐流”地掏出自己的真金白银，成为中小投资人。千万不要教父般地认定这就是投资者对于自己投资行为的不负责任。大众投资和职业投资的根本区别就在于此——职业投资靠调研，大众投资靠信用。这样一个我们长期以来不愿意承认的简单事实，却是股市经济的基本原理。没有这个原理，股市何以生成？大众投资何以实现？让大众都成为投资专家？那显然是梦呓。

　　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是政府信用应承担的责任

　　大众投资在简洁、省力的条件下，支付的风险就是投资对象正常经营的风险和宏观经济环境的风险。除此之外的一切道德的、法律的风险都是由一个强大的后盾作保障。这个强大的后盾就是在全世界资本市场已经成为中小投资者保护体系的“大股东揭破公司面纱”、“大股东对与子公司的债权属于次级债权”、“小股东行使代位权的派生诉讼”等等一系列法律保障。事实上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保障，也喜爱真金白银的大众才敢于掏出自己的真金白银。大众吝啬吗？大众懒惰吗？也许是的。但我们无法指责大众，这是大众投资的基本法则。不这样，大众的真金白银就不会掏出来。融资人所需的资本市场就建立不起来。纵观全世界的股市、资本市场，莫不如此！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在我们这样一个人人都承认信用基础薄弱，法制不健全的社会，大众就实实在在的掏出自己的真金白银了。是资本市场的基本原理错了？还是中国的中小投资者行为格外的怪异？事实上都不是。我们的资本市场仍然在遵循着这个基本原理，只是在特定的国情下，政府信用在一定时期内(渐进式改革转型期内)取代了社会大众对法制的依赖。

　　谁能嘲笑我们的国民愚钝？是这个市场的设计者，还是从股民手里接过了金山银山的企业高管？寻遍全球股票市场，从两百多年前伦敦约纳森咖啡馆孕育的世界第一个证券市场，到当代世界第一个电子股票交易所，如果问有哪一个股票市场不是以聚集社会闲散资金扩大经营规模为目的？那只有中国。她是以救急救命为目的的。如果说有哪一个股票市场是为具备了高深经济理论水平和火眼金睛，能够有效自我保护的高智商股民而设计的？除了中国，世界没有！中国股市的这两大怪诞，连不少的知识精英也不是先知，而是后知，然后瞠目结舌的。那么谁还有资格嘲笑大众愚钝？平心而论，我们大众投资股市的依据并不荒诞。在没有法律可以依靠的时空里，大众以一腔热血拥戴一个正义的象征正是这个社会的希望所在。应该遗憾的，是正义的象征辜负了大众。

　　“股民自救”是对中小投资者的落井下石

　　中国股市的建造，的确是有着与世界股市不同的目的。它是为了抽一部分人的血去挽救并滋养另一部分人。而这另一部分人是股市建造者的同族同宗。7000万中国股民是在连股市为何物都不清楚的状态下冲入股市开始献血的。他们不知道血的流向，也不知道自己血管儿里的血将如何补充。他们只有一个朴素的概念：国家需要！

　　浮躁的概念里，那些恨铁不成钢的殷殷学者，包括笔者本人都曾认为：股民错了！股民懵懂！股民对自己的财产都不负责任，倾家荡产还能怨谁呢？然而把良心敞开了，堂堂正正地说，在资本市场上，真正的融资者期待的不正是这样的中小投资人吗？致力于资本市场发展的政府所希望的，不也正是拥有这样的股民大众吗？只不过真正的资本市场上，融资者在收取股民资金之前，早已制订了汇报投资人的周详计划；市场的管理者在拥有了这样的股民的同时，精心置备了呵护投资人的措施。而我们所谓的资本市场，因为目的就是抽血，因而忘记了血的再生和循环。显然，是我们的“市场”错了！而不是我们的股民！

　　我们的各方人士，面对魔魇般的灾难，不去检讨潘多拉的罪孽，不去收服魔障，却用一纸《通知》把罪孽一股脑又推向了灾难深重的股民。先是管理层和圈钱到手的上市公司理直气壮地噎股民：“股市有风险，风险要自担！”继而是主流学者训股民：“愿赌就服输。市场经济，输不起就别来玩儿！”进而是良心学者谆谆嘱股民：“要加强风险防范意识！要有自我保护能力！”再而是为股民利益经年苦斗的勇士也转回头来殷殷召唤：“股民们，轮到我们自己用手中的权力来保卫自己了！”最后，一定是流通股民自己对自己的痛恨：“我们自己不会保护自己，怨得了谁呢？！”

　　天生万物，和人文世界的创造一样，各有各的用途，各有各的法则。女性是点缀社会的花朵，一个和谐的社会不会要求姑娘必须练就歹徒不能近身的武功，那样人文社会就根绝了水一样的柔情；股民是股份制经济的资本源泉，真正的股市从不会要求股民精熟了金融学博士的课程再来股市里打拼，那样就断了股份制经济的水源。

　　和谐股市不是决斗场

　　好像尤金.费马在35年前就是专门为今天的中国股市发明了“有效市场”的概念。“哪怕是弱式有效，基于历史信息的技术分析也是徒劳的。”这句名言在金融界，经济学界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有效市场”的建造是证券市场、虚拟经济发展的前提条件和伴随始终的条件，这一点，管理层和学界也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知既晓，精英们强求股民自我保护的念叨就显得莫名其妙了。管理层把表决权像一把决斗的刀一样强塞给小股民也就显得居心叵测了。斗士和股民自己互相鼓动者，颤颤地拿起决斗的刀，也就幻化出股市屠城的惨烈图景了。

　　斗士和股民们要逃避这幻化出的惨烈图景，就要在大股东找你决斗之前快去练武功——先要学好股份经济的基本概念；再去理解什么是股市，什么是中国股市；再去学着看懂财务报表，还要看懂大股东特殊报表的含义；再去辞掉工作一分一秒地盯大盘，和机构一样第一时间找到上市公司发布在角落里的信息；再练着承受“跌停板”的苦痛坚守一只股票，等着研究大股东抛给你的决斗方案；再学会分析每一个瞅不冷的政策出台和丑闻爆料与你手中股票的利害关系；再去搞懂了“揭破公司面纱”“次级债权”“派生诉讼代位权”“类别股东表决方式”等等的决斗规则；再去贿赂沟通法律门坎儿，以防大股东明目张胆违反决斗规则(违法)时你却投诉无门……诶呀呀，这些武功念叨起来头皮都发麻。连大牌学者都说看不清股权分置乱象导致利益格局的变迁，难免试错，小股民还能有心恋战吗？明摆着，任何一次试错都只能是从小股民身上抽血，大股东是不怕试错的。如果苍天不开眼，惨烈命运靠小股民自己是逃避不开了。

　　然而和谐社会和和谐的股市是不应该出现这样惨烈图景的。世人应该听到了7000万中国股民的呼唤：中国的和谐股市，你何时才能到来……

　　纪念5.19征文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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