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高小勇暗示吴敬琏无知识

　　顺风

　　岁末之际，《新民周刊》刊登青年经济学家高小勇的文章《贞洁旗帜孤独飘 细说“吴敬琏忧患”》，从专家的视角评论吴敬怜的“道德文章”，文中观点鲜明，在肯定吴敬琏具有“传统知识分子的品格风骨，肝胆道德”的同时，直叱吴敬琏“没有传承下多少知识”、“并不是我国最有科学精神、最有知识的经济学家”。

　　高小勇在国内经济学界一度影响大矣。上世纪他曾经和易宪容一起，以张五常的铁杆捍卫者出现在国内关于张五常的的大争论之中，其时的经济学界如林毅夫等“大腕”纷纷出场的热烈场面，至今仍然令新老经济学人记忆犹新。近十余年来，高小勇致力于世界经济学最新学识的引进和普及，先后采访、访问过的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国际知名经济学家达数十位之多。论及对于经济学方面的“西学东渐”、“洋为中用”，几乎很难找到足够的理由否认他是热情布道的“第一人”。

　　高小勇此评之富有意义，实际已经超出就事论事的范畴，其对于中国经济学发展方向的启迪，确实值得经济学界深思。

　　首先，开放的中国呼唤开放的学风，国内任何学术领域，都必须正确认识自我发展的位置以及在国际专业领域的领先或者落后的现状。而经济学作为目前对中国改革开放最具有指导意义的显学之一，如何在中国与世界接轨的大潮流中不居于后而领潮流之先，更是非常有现实意义的迫切需要研究的课题。近日见诸报道，中央领导集体集中学习的最新课题之一，就是如何推动中国哲学和社会科学的进步。由此可见，在经济学领域推动学术进步，不仅仅是学界自身的责任所在，也已经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重视。因此，开辟开放、务实、与世界同步的经济学新局面，是每个经济学人大有可为的研究领域。

　　其次，眼界宽广方不成为井底之蛙，相信高小勇如果不是曾经面对国际有影响力的那么多的经济学大师，从世界范畴汲取经济学研究的最新营养，也不可能发出对于曾一度以“吴市场”之尊领国内经济学界风骚的吴敬琏的疑问。国内老一辈经济学人在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和前苏联经济学说的影响熏陶下成长，他们的思考对于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确实曾经作出历史性的巨大贡献。但是，“世异时移，变法宜矣”，中国经济近十年的巨大发展，使得国内经济状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也呼唤国内经济学家顺应历史的潮流，“走出去，请进来”，从世界经济学研究的宝库中寻兵探宝，为中国经济改革和社会发展的伟大事业引进更多有价值的新学说和新理论，从而带动国内思想学术领域新学风的建设。

　　第三，无论出世入世，各派基本寻求的目的趋同。

　　我们注意到，国内经济学界有影响力的学者中间，在公众表现方面，“出世入世”，风格迥异。

　　一类是以吴敬琏为代表的“指点江山型”，他们对经济生活的各个方面时不时的出来公开发表意见，同时夹杂一定的民意色彩，有的已成为经济学方面的“最经常上镜先生”。对于百姓最关注的资本市场等热点领域，他们以经济学家之尊，牛刀小试，即可掀起市场的万丈波澜，久而久之出现了“股评经济学家”的特殊门类。

　　一类是以林毅夫为代表的“南山自耕派”，他们有一定的西学造诣，鼎心力于学术研究，埋头育人治学，从不轻易涉及公众媒体，甚至在经济学公开争论激烈的领域，他们也持重不言，出世之风浓郁，但是其最主要的精力也许还是用在为最高层进行内部建言、决策奏本等方面了。

　　还有一类是以张五常、郎咸平为代表的“旋风派”，他们在西方经济学领域造诣深厚，具有一定国际影响，很类似于当年“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空降到中国，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有余，但是缺少的是当年“国际”的支持，最后难免经常落得个碰壁的结果。

　　其他各类还包括韩志国、刘纪鹏等界于朝野之间，时不时出来针砭时弊、发表高见的“忧国忧民派”等等，通过其思考和见解的发表，增加了中国经济学作为显学在国家经济生活中的分量和参政色彩。

　　上述各类经济学人，浸淫于经济学术殿堂、社会论争讲堂和政府决策庙堂之间，虽然对三者各有侧重，但是其基本入世和积极思考、影响社会经济发展进程的本质特征一致。无论其风格、效果如何，其逐个上促进社会进步的愿望和动机，无意首先是必须得到承认和肯定的。

　　第四、在新世纪实现建设和谐社会的大同目标，必须进一步加大力度消除社会两极分化和贫富差距，消除城乡差别和地区差异，消除社会不同群体的文化分歧和利益争端，如此目标只有通过推动社会进步和全社会与时俱进地进行自我思想解放来实现。作为哲学和社会科学的最重要学科之一，经济学指引中国社会实现综合目标的意义重大，经济学家更加有责任从中国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出发，加快吸取世界经济学宝库的智慧和资源，实现洋为中用、西学国用。

　　在此过程中，必然伴随着东西方经济文化差异的冲突、新老一辈经济学人价值观念和人生观的冲突、计划经济残余思想与市场经济的各大流派的冲突以及不同国家现实状况选择不同经济发展之路的思辨和冲突。因此，新老两、三代经济学人如何深刻认识社会进步对于经济学进步的内在要求、如何正确对待历史成绩和现实压力、如何扎根有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的土壤寻求经济学研究新的丰硕果实，应该成为目前经济学人在主观上不可饶过的最紧迫课题之一。

　　第五、“品格风骨，肝胆道德”和“科学精神、最有知识”孰优孰劣、孰轻孰重？高小勇站在经济学与国际接轨的视角，在褒扬吴敬琏(及其同一类经济学人)的学术道德的同时，呼喊出经济学界需要更加多的“科学精神”和更多“知识”的声音，无疑有其进步意义。

　　“品格风骨，肝胆道德”不代表最有知识。老一辈经济学人的辉煌历史客观上正在成为过去的昨日黄花，在自我深化知识结构的基础上也许他们还可以在社会发展的新形势下作出新的巨大贡献。但是毫无疑问，他们如果不以对于经济学进步的巨大责任感进行自我充电和自我深造，如果不积极促进国内经济学堂和经济学教学的深刻改革，而继续躺在历史的功劳簿上，以陈旧的计划经济的经济学理论和思考方法教书育人，怎么能够继续保证自己所发出的巨大“声音”能够产生正确和积极的社会影响呢？古有清官误国之语，今人亦当自醒。

　　政府宏观决策自有其智囊和顾问团队，遵循一定的程序进行研讨推敲，特别对重大经济政策的决策，政府会向国内知名院校、智囊机构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北大政治经济研究中心、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等进行咨询问计。为什么在国内经济学界最积极在公众面前鼓噪的总是少数几个所谓有“品格风骨”的经济学人呢？难道中国就没有其他有“品格风骨”的经济学人了吗？他们为什么隐于荧光屏后默默无言呢？是否其中也有个“自量”和“自爱”的成分呢？

　　古人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也许，真正有学术涵养的经济学人，会讷于言而慎于行，绝不会不甘寂寞、动辄登台、随意指点江山，也许他们真正做到了以默默无闻的研究和钻研，提升自我的学术水准，但是在寻求学以致用的同时，他们绝对不轻易猜测民意、迎合社会思潮，通过“公开”自我表现的手法，只因自己一时之快而干扰政府的大政方针和科学决策。

　　总体而言，吴敬琏等老一辈经济学人的“无知识”还是“有知识”已经不成为话题，因为他们在某些方面的知识确实已经为历史所证明，他们的历史贡献也已经盖棺论定。所以，高小勇所指的吴敬琏无知识，其真正含义还是在于，吴敬琏在不自觉的使自己成为公众经济学家的同时，是否真正具备了驾驭公众和社会期待、言不轻发一发必中的学贯中西的知识底蕴？高小勇对于吴敬琏的褒奖和疑问，其背后所折射出的，不正是国内新一辈经济学人乃至社会民众，对于更加有深度和进步的经济学研究方向的呼吁和期待吗？不也正是沐于世界经济革命大潮中的中国社会对于实事求是的进行新的思想解放的呼吁和期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