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亮：学者弄权还是媒体误导

　　常永亮

　　其实，在中国大众的记忆中，媒体带上点儿独立的人格，以主持人的身份介入并倡导目前的国企产权改革路径大讨论，这在新中国还是第一次的新鲜事儿。然而就是这第一次，媒体就背上了“误导民众”的罪名。看来媒体还是做一种主流声音的传声筒最安全。

　　然而人们也有权利发出更深层次的疑问：没有哪一个时代比现今的中国社会里国民的思想意识更加迷茫，更加昏乱的了。究竟是媒体的误导？还是学者的弄权？笔者的答案是：是学者在弄权！

　　学者弄权？那些两袖清风，仅仅靠文字，靠学术成果吃饭的老九书生还能有什么权力？这个社会还能有什么芝麻粒大小的权力供他们来玩弄？初识这样的判断，恐怕极少人不发出轻蔑的嘲笑。

　　然而浮躁的嘲笑者错了！

　　学者有兜售知识，引进思想的权力——这是人权。根据自己的意志兜售自己的研究成果是学者的本职；按照自己的偏好引进域外学术思想(不管这些引进的思想最终证明是不是正确)是学者的天赋人权。这一人权在客观上是为专业学者所独占的，因而它在事实上成为了学者人群特有的人权。特有人权十分容易滑向社会特权，这是为无数社会转型时期理论选型的实践所证明了的。

　　享有社会特权的人，就有条件弄权。学者既然有可能得到这种专业领域的特权，他就有可能弄权。可见，嘲笑“学者弄权”提法的人，需要戒除浮躁！

　　如果“学者弄权”也需要界定，则：篡改引进思想的原意，编造自己学术成果成立的证据，以愚弄大众心智为目的的伪学术行为即可视为“学者弄权”。

　　“学术弄权”在历史上的广为存在，印证了本判断绝无虚妄——

　　中国最早并且最为完整的“学术弄权”案例大概应该是诸葛亮对曹植千古名作《铜雀台赋》所做的学术游戏——“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此“二乔”并非江东之美女“二乔”，诸葛亮移花接木，以“学术”诳得东吴群儒百官为西蜀冲锋陷阵；

　　中国历史上的文字狱，虽以宋明清为甚，但尤以唐德宗时，伶人成辅端目睹地方官员一味歌功颂德隐瞒大旱灾情，作“何其如此贱田园”等诗句秉实情却遭谄遇害一案与当代的“学术弄权”领域最为近似；

　　同是那位一代宗师郭沫若先生，四十年代著文批判秦始皇的暴政以借古刺今，到了七十年代(虽是在压力下)又著文为那位千古一帝歌功颂德以借古颂今。学术功用玩儿得机巧而又圆滑……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学术弄权”在今天最为波澜壮阔的变革时代竟然开始平步青云，登峰造极，为历史留下了永恒的嗟叹，不绝的呜咽——

　　公元2004年的秋天，一位名叫张卫星的大众学者揭穿了一个盛行中国大陆十余年的“溢价发行”伪概念。草头百姓和蚀尽了血本儿的流通股民如梦初醒：原来地球上没有一个市场中的股票是我们这样的高溢价发行！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是金融界的学者，没有人不知道“资本溢价”和“股票溢价”的本来面目，也没有人不知道政府和大众的智力早已深陷这些学术词汇的迷局。至今，政府的一切经济决策已经深陷这一迷局而不能自拔，股民攥紧了一把废纸欲哭无泪。历史，在这伪学术即将败露的时候陷入了徘徊。学者，你弄权的威力已经彰显无遗了，是不是该收手了呢？

　　陷入“溢价发行”、“股权分置”泥潭的中国股市，竟然会有那么多智慧的学者异口同声地肯定：中国股市促进了中国经济的发展！有哪一位经济学家能拿出一个符合统计学逻辑的对比数字来证明呢？不用费力气了。中国股市能不能促进经济的发展，仅仅就是思维逻辑层面的事情，根本够不着统计学逻辑的层面。不管是哪个社会，如果有一个场所能够让你编一编数字，印一摞票子(股票)就能换来搞实业想都不敢想的白花花的银子，而且不需要还，哪个苦行僧还想正儿八经搞实业的话，那绝不是正人君子，而是思维不正常！而这明明不是学术层面的题目，我们的学者也拿不出有学术价值的数据，却硬是要在理论上把社会经济的每一点进步或者假象都说成是股市的促进。加总一下几万亿股市融资有多少进入了生产流通过程，又带来了多少收益，小学生都会明白：有人在逗我们玩儿。

　　理论研究者在引进域外学术思想或者概念的时候，为了两种语言意味儿的不致混淆，才不得不在特定概念下保留其语言的“原汁儿原味儿”。“MBO”清清楚楚就是“经营者买断”的意思，而国人从一开始接触它，就只识其洋文而不知其母语，岂不怪哉？笔者在有限的工作生活范围内对“企业圈”人士做了一个调查，发现听说过“MBO”的人士中仅不到百分之五十能说出它的中文直接含义。能了解其实际应用领域的，百无其一。但同时，几乎百分之百的被问询者都坚定地相信：“MBO”是英美等国家处置国有企业资产的普遍方式，而且有其中文不能够准确表达的含义。理由是：否则我们不会使用这个概念！笔者也是通过秦晖、华生、张维迎等学者近期在国企产权改革大讨论中对“MBO”的寻根追底才逐渐搞清了它那“股份企业经营者买下其他合伙人股份”的本来面目。对国企产权改革而言，却原来“本来无一物，如何扯进来？” 全社会都叫“MBO”三个洋文字母给蒙住了。近百分之八十的中小型国有企业资产在所有者迷茫而无助的眼皮底下得以暗渡了陈仓，完成了乾坤大挪移！始作俑者谁？如此弄权之用意何在？毋庸讳言：千百万曾经的“国企主人”对我们的经济学家信任崇拜之情天地可鉴！而不幸的是，弄权者居心之不良同样可昭日月！

　　二十年前精英学者和普通民众都能够倒背如流的公有制理论，其最基本的概念是：“社会主义国家所有制即社会主义全民所有制，它是生产资料归全体劳动人民共同占有的一种所有制形式。”随着改革进程的延伸，“全民财产”的提法日渐消于无形，“国有资产”的概念却大行其道。不知是发现了全民财产概念的学术瑕疵，还是有远见地为日后的“MBO”暗渡陈仓消除理论障碍，学者们在其学术文章中力避“全民”概念，使老百姓拥抱了不到半个世纪的仅存于观念中的自己的财产，也渐行渐远地逃离了人们的意识。若不是郎咸平拍案疾呼，唤醒了人们的记忆，老百姓四大皆空还沉睡于恶梦中。

　　本来人们对弄权者偷梁换柱的主观意图尚心存善意的理解，想不到有学者竟然口没遮拦地坦言：不要贸然引爆仇恨国资流失情绪。那“弄权”的本心昭然若揭。而“引爆”者为谁？真学者也！媒体也！

　　媒体，在这二十年中国历史大变迁中，目睹了一切的“弄权”，也为“弄权者”提供了舞台。在“弄权”成为文化潮流的时候，媒体是无奈的。而媒体也像活生生的人一样，在一定的契机下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这声音暗合了大众的心声，媒体就能够存活。即便这声音“误导”了大众，也是媒体在谋求与大众心声的相合。能与百分之九十的大众心声相合，既是媒体生存之本，也体现了媒体的成熟与灵性。而弄权者，则是在权术有成之后，避开愚钝大众越远，越方便偷着乐，生活也就越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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