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李丽/文 4月22日早晨7点，天空下着雨，有些阴冷。今天是黄光裕案正式开庭的日子，而为了不错过这一天，我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

　　记得刚刚开始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还是去年年底。我在外地出差，同事打听到了黄光裕的代理律师是京都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杨照东，而且手机号也一并搞定。我在那天晚上给杨照东打了第一个电话，而且很顺利的接通了。不出所料，杨照东回答是他跟检察院签订了保密协议，称目前阶段不方便接受采访。

　　等到我回到北京时，稿子已经发表。而我与杨照东的接触也在那一次之后频繁起来。而黄光裕，这一位中国曾经的首富，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

　　地铁里弥漫着鸡蛋灌饼的味道，让人一阵反胃。我把住地铁的拉环，闭目养神。脑袋里回忆起这一段时间来我在这件案件上的奔波。

　　在我报报道之后，很多媒体蜂拥而至，中间也出过几次媒体报道黄光裕的开庭时间，但在我跟杨照东的核实之后，都被一一否定。

　　每一年的12月20日，是各个法院的结案日，这个时间之前法院将要处理大量的积压案件来保证结案率。黄光裕案属于重要案件，如果在年前开庭，这对于二中院而言无疑将面临巨大的审判压力，因为这个案件从法官的选择，到案件审理的时间安排，都需要精心准备。

　　有消息称，这个案件的审理法官很有可能是从十大审判员中挑选，而检方公诉一方由“全国十大杰出检察官”、北京市二分检公诉二处副处长吴春妹领衔。而在黄光裕这边，“京城名状”田文昌接下这个案子，交由其所里骨干律师杨照东亲自上阵，除此之外杜鹃的律师许昔龙和许钟民的律师刘东根也不可小觑。这可谓是一场法律界的巅峰对决。

　　媒体对开庭日期的不断误判，使得杨照东的手机几乎被打爆。在年底的时候，我收到了杨照东换手机号的短信。这将意味着之前某些跟杨照东有过联系的媒体将会被他“屏蔽”，而我却幸免于难，而这也成为我日后不断联系他的一个重要前提。

　　早上8点30分。当二中院办公大厅的门一开，我第一个冲进去排在了办理听审手续窗口的前面。记者的队伍越来越长，几乎充满了半间屋子。

　　早上9点，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告知大家，一共有30个座位，但都在刑庭自己手里，如果没有接到听审通知就意味着旁听证发完了。

　　9点10分，突然有几个人围着一位西装笔挺的人问了起来，记者们开始围上去猛拍照片。他也开始有些慌乱，走到门口，并开始打电话，旁边有一个人用伞挡住了他。我问了问身边的记者，才知道原本坐在角落里的著名律师田文昌被记者们发现了，记者们手里的摄像机与照相机开始忙碌起来，绝不亚于奥斯卡颁奖礼上的明星待遇，田文昌挡了挡眼睛就急忙走进了安检门。

　　紧接着，国美、鹏润的诉讼代理人以及杜鹃的律师许昔龙，许钟民的律师刘东根、赵国华也迅速通过了安检。

　　9点15分，杨照东终于出现了，记者们更加兴奋。

　　有位记者喊了一声：“杨照东来了！”接下来依旧是闪光灯的频繁闪烁，摄像机的紧密跟随，我上去问他黄光裕案是不是今天要开一整天，他嗯了一声，接着记者们开始狂轰滥炸起来，而他的回答也变成了“不知道，现在不知道。”接下来，他就在闪烁的闪光灯与密集的摄像机中匆忙走进了安检门。

　　9点20分，记者们开始守在安检门旁边，等待继续可能出现的人物。这时候，突然有人在安检门旁边发旁听证，大家都涌了过去，后来才发现是在发家属的旁听证，其他人依旧无法进入。而不多久，就看见两位长相与黄光裕非常相似的女士低头走向安检门。

　　我旁边一位彪形大汉端着一个大炮不停的按快门，而旁边一位女记者问道：“是不是黄光裕的妹妹啊？”等到大家想进一步关注时，这两位女士已经匆忙进了安检门。这两位正是黄光裕的胞妹黄秀虹与黄燕虹，两位都留着干练的短发，身材娇小，甚至有些柔弱。在黄光裕被抓后，比黄小4岁的黄秀虹已接替黄光裕执掌鹏润公司。

　　而就在记者们在办公大厅等候时，真正的主角却已经登场，押解黄光裕和许钟民的“依维柯”囚车拉响着警笛驶抵法院。

　　黄光裕被指控的这三项罪名都是经济类犯罪，主体既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单位，在三项罪名全部成立的前提下，只要认定其中有一项罪的主体为黄光裕本人，黄光裕的最高刑期可达20年；如果这三项罪的主体认定为单位，则黄光裕作为单位负责人罪责相对个人量刑原则上要轻，但非法经营罪可判单位负责人5年以上有期徒刑，最高也可达有期徒刑的上限20年。 

　　与此同时，这三项罪都会对犯罪人判以罚金。不论最终要领罪的是黄光裕本人，还是黄光裕旗下的公司，其罚金数目也将相当可观。 如果认定黄光裕为非法经营罪的主体，则会面临没收全部财产的可能，而黄光裕在面临牢狱之灾的同时，也会从身价上百亿的中国首富重新回到一穷二白。

　　黄光裕案中，从公司的领头羊到阶下囚，中国首富与重回一穷二白的反差，是整桩案件让人唏嘘的重要理由。

　　有一位从西安来的记者和一位从香港来的记者显得急躁不安，因为不具备本地优势，他们心里多少有些没谱。一位香港来的记者说他们很想知道这个案子到底能扯出多少官员，我和另一位记者相视而笑，这位同胞显然不清楚这正是这个案子微妙之处。

　　从确定黄光裕案的开庭时间这么一个小的事件上就可以窥见一斑。2010年2月12日，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以被告人黄光裕涉嫌非法经营罪、内幕交易罪、单位行贿罪向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同案其他被告人及相关被告单位亦由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一并提起公诉。不久后媒体就曝光了黄光裕案的起诉书的部分内容，而这属于国家机密的文件是如何到媒体手中的，至今我也没有弄明白。

　　而此后，有关黄光裕案何时开庭的新闻不绝于耳。据我所知，黄光裕案原本定在4月2日正式开庭，但是被临时取消。而此后在4月14日进行的庭前示证也是匆忙之中决定，导致杨照东临时从外地赶回参加。

　　而庭前示证对于很多人而言也是一个新名词，这是从英美法系引入的一个程序，是在正式开庭前，控辩双方把所有的证据进行交换，确认无异议的证据，同时准备在庭审中对有异议的证据进行质证。而与多数媒体弄混的庭前质证相比，这个程序要在正式开庭前进行，而质证却是在正式开庭之时。杨照东对我说这次是一个试点。

　　而直到开庭确定日期被媒体确认后，二中院的工作人员接到询问电话依旧是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庭”“没接到通知”来作答。而之前负责联系媒体的工作人员也无法联系，被传不在北京，在外地出差。

　　直到中午12点30分，我终于在法院大门外看到了田文昌与杨照东，他们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扭头互相对望了一眼，顿了顿，两人开始向外走。等到他们走出法院，记者们兵分两路开始围攻。杨照东的车还没有开过来，他非常无助的在马路上转悠，身边跟着一位打电话叫车的助手和一帮执着的媒体，记者们的问题均被杨照东以“不知道”应付。而这个案子到底要审几天没有在杨照东那里得到确认，他的回答是：“看审理情况。”

　　杨照东不久后就钻进一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剩下的记者开始继续在门口等待黄光裕的妹妹们。一帮记者去了北门——这是工作人员和车辆出入的大门。差不多1点钟了，没有任何身影出现。一位记者回来说，她看到一辆陆虎和一辆雷克萨斯在北门旁边转悠，而这两辆车正是黄燕虹和黄秀虹的坐骑。

　　记者们陆续散了，但是还有记者在继续坚守。我实在困的不行，回到报社进行休整。晚上6点钟，我接到了西安记者的电话，他还在法院门口，田文昌等人依旧没出来。

　　晚上8点钟，我给杨照东打电话，电话自动挂断，这是屏蔽信号的表现。晚上8点30分，我继续拨打，信号依旧在屏蔽中。晚上10点，杨照东的手机通了，但是一直没人接听。晚上10点30分，我继续拨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晚上12点，我接到消息，说案件从早上九点半开始审理，到晚上九点半审理结束。黄光裕案已经全部审理完毕，未当庭宣判。

　　4月23日早上11点，我收到杨照东的短信：“对此案件现阶段我不想接受采访，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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