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通国际宣告破产海南信托业泥潭深陷渐渐沉没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4月30日 11:22 证券导报

　　本报记者吴仕博

　　2005年4月22日，不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在这普通的日子里却发生了一件让海南金融界必须铭记的事情。海南汇通国际信托投资公司(以下简称海南汇通)在这一天被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破产，这是海南省历史上第一个宣告破产的金融机构。

　　虽然在中国信托业面临全行业整顿的大背景下，留给信托公司的选择早已不多。海南最后的8家信托投资公司在焦虑中度日如年，多数公司已经看到了关闭的必然命运。但这一天这小小的告示，却又使意想中的暴风雨来得格外猛烈。

　　最先烂掉的苹果

　　五年前，以日本武士债事件为导火索，引发了海南金融业一场不光彩的辩论：“谁是业内最烂的苹果”。随后几年，海南最后的八大信托公司(海南省国际信托投资公司、海南赛格国际信托投资公司、海南省信托投资公司、海口市信托投资公司、海南港澳信托投资公司、海南华银信托投资公司、海南汇通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和三亚中亚国际信托投资公司)被全部清盘，海南省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因武士债事件名声最响，海南赛格国际信托投资公司以约80亿元的总债务排在8大信托公司之首。但在4月22日，答案揭晓，海南汇通成了最先从树上掉下来的“苹果”。

　　根据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书显示：海南汇通，是海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公司核准登记注册的股份制非银行金融机构，具有企业法人资格，注册资金为人民币11，270万元。其创建于1988年4月，原企业名称为海口汇通金融公司，1990年11月更名为海南汇通信托投资公司，1991年6月再次更名为海南汇通国际信托投资公司。海南汇通大部分的投资及贷款均用于房地产业。随着海南房地产泡沫经济的破灭，其用于房地产项目的投资及贷款因房地产的贬值而形成亏损或呆坏帐，大部分贷款无法收回，投资项目搁浅，资产损失极为严重。因海南汇通违规经营，中国人民银行于2001年11月21日决定对其实施停业整顿，并停止其有关金融业务。截止2004年6月30日，海南汇通帐面资产总额2，964，419，245.88元，负债总额31，156，903，348.69元，有效资产总额587，937，497.91，有效资产的负债率为536.95%。“因经营管理不善，企业严重亏损，不能清偿巨额到期债务已呈连续亏损状态，符合法定破产条件，依法宣告其破产”。

　　1999年出版的《中国金融年鉴》(数据截至1998年12月)上，简单地勾勒出海南汇通的外貌：总资产38.45亿元，贷款与投资30.55亿元，负债35.47亿元，向银行借入款1.4亿元，有外债，公司性质是股份公司。而在93、94、96年版《海南年鉴》上记者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数字，海南汇通由30家专业银行和全国性非金融机构组成，1992年总资产是16.5亿元，1993年是21.48亿，到了1995年，则是含糊的30多亿，此后的《海南年鉴》再无海南汇通的资料。对比《中国金融年鉴》我们就可以发现，1992到1995年是海南汇通的发展迅猛的阶段，此后江河日下，其公司的总资产并无太大的变化。

　　事实上，1996年之后，海南几乎所有的信托投资公司都在生存线上挣扎，不少公司的员工工资只能以借贷的方式维持。10多家信托投资公司，都因为各种原因先后倒闭。但倒闭前都是经由金融主管部门下令停业整顿，属于行政性关闭。此次海南汇通宣布破产，在海南金融机构倒闭处理中独此一家。海口中院的陈法官向《证券导报》的记者透露，与海南汇通有债权关系的企业和单位达到400多家，现在为止向法院确认债权的仅130多家。而在记者24日在海口中院民三庭采访的同时，陆陆续续有银行和公司前来申报债权。

　　泥潭深陷的海南信托业

　　2001年年底，海南仅存的4家信托投资公司被同时关闭，其中包括了在岛外颇有名气的海南汇通。在那时，海南的信托业可以说已经拉下了帷幕，唯一的悬念只是还债的时间表和债主能拿回多少债务而已。

　　海南的信托业也曾有过光辉的过去。在1994年之前，中国金融改革采取了与其他领域一样的所谓双轨制模式，信托业就是当时并立于传统金融体制之外的最大一根“轨道”。在那个时期，信托业无疑是中国金融体制改革最“繁荣”的一个领域。可以说，信托业是中国金融领域最大的“特区 ”。当它和海南这个全国最大的特区叠加在一起时，海南的信托业自然就成为“特区中的特区”。这种特殊的土壤，造就了海南信托业空前绝后的荣景。海南信托业高潮时期，海南的信托投资类公司竟然达到21家之多。这个数量让几乎所有的省份都瞠乎其后。有人比喻，在那时的海南，信托业就是金融业，金融业即是信托业。就连海南惟一一家地方商业银行海南发展银行，都是由五家当地的信托投资公司合并而成。信托业当时在海南举足轻重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在当时，海南信托业内，还盛传着“两个80%”的说法：信托公司80%的钱投向了房地产，其贷给企业的项款中又有80%被间接投资在房地产中。1992年，风靡全岛的房地产热如干柴烈火，适时吸纳的信托业便飞速膨胀起来。后来地产泡沫破裂，信托公司们手中积压了大量地皮和在建楼盘，背负债务愈来愈沉重。最初的办法是通过违规的国债回购“补血”，1995年8月国债回购中止，海南信托业所欠岛外债务总和已有200亿元左右。

　　资金链的紧绷和断裂带来的后果是灾难性的。从1996年以后，深知房地产回升无望的海南各信托公司一直在做各种生存努力，最终几乎演变成了一场比谁违规更有胆识的竞赛。在“疯狂”时期，存款利息最高放到了36%；从银行拆借资金，拆借期为7天、3个月的被放到了10年甚至20年的长线投资中；挪用证券保证金则已成了各信托公司的常规武器。

　　海南当地法院接到的针对信托投资公司的案例堆积如山。1998年，就在最高人民法院宣布各地法院停止审理执行与信托投资公司有关的案件之后，海南省仅高级人民法院便记录了与信托有关的案件42起，诉讼标的总额达16.60亿元人民币。

　　激扬年代里飞扬的汇通

　　虽然我们无法详细了解海南汇通破产的真实内幕，但海南汇通由盛及衰的历史却与时代的背景息息相关，它几乎与海南这个年轻的省份同岁，见证了特区发展的风风雨雨，在海南刚满17周岁的时候它结束了自己多彩的历史。

　　在不少人眼里，海南不过是一处美丽的海滨度假地，似乎不曾发生过任何惊天动地的故事。但就在这片热土上，一个个金融传说却激励了整整一代人，其影响波及现在，有夸张的说法，中国一半的房产公司老总和金融专家为海南制造。

　　在当时，海南的特区之“特”(可以炒卖地皮)与信托业的金融之“特”(可以大量融入资金)同时发挥作用。在资金大量聚集但又没有任何资源可以依凭的情况下，脚下的土地就成为惟一可以下注的筹码，一场史无前例的地产炒作“会战”就此登场。海南汇通的发迹正是由此，但为此将海南汇通归入爆发户一类则过于浅薄。

　　提起海南汇通，就不得不提孟天。这位当时30出头的年轻人执掌海南汇通15年，可以说海南汇通骨子里深深地打着孟天的烙印。

　　孟天可不是普通的人物，作为“五道口”(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研究生部)82届学生，他师从于当时金融界的所有名家泰斗。其初试啼声是在1984年合肥中国第二届金融年会上，当时这位还叫做齐永贵的年轻学子与他的同学蔡重直和波涛起草了《中国金融改革战略探讨》，这本蓝颜色的小册子面对整个金融界前辈发布，“合肥会议”因此被认为是中国金融市场改革的发端。翻开他的简历可以发现，1973年-1977年，他在解放军国防大学任干部，1978年-1985年分别在北京财贸学院和中国人民银行研究生部就读，1985年-1988年在中原信托投资总公司任总经理，自1989年1月8日聘为海南汇通的总经理后，一直作为海南汇通的法人代表。

　　中国证监会首任主席，“五道口”创始人刘鸿儒曾这样评价“五道口”老三届的学员，“当时他们在‘五道口’学到的东西是超前的，在中国前所未有。而且他们不仅有理论，还有实践。在改革的大背景下，他们自然会走在前列。因为有使命感，对国家有责任心，所以他们能不断地创新。”海南最热的时候，“五道口”的学兄学弟聚集了五六十位，多数在海南金融业的显要位置上。这样的学历，这样的关系，在那个狂热的年代，注册资金就超过一个亿的海南汇通在新掌门的带领下想不赢都难。

　　新大洲A(资讯行情论坛)，海虹控股(资讯行情论坛)，ST海药(资讯行情论坛)的上市推荐人和承销商，海南万通、郑州亚细亚、三亚中亚信托，海南乐普生，沈阳东亚商业广场等曾经红极一时的名字后面是海南汇通的影子。

　　海南汇通最得意的战绩是其1992年主导的“三亚地产券”。这是人们常常提及的国内最早的资产“证券化”实践，这在当时是一大创新。三亚市政府利用下属的三亚市开发建设总公司作为发行人，以市丹洲小区800亩土地为发行标的物，向持有该市身份证的居民及海南的法人团体发售2亿元地产投资券，筹集的资金用于土地开发，而后将地产销售收入及相应的存款利息扣除相关费用，作为偿付投资券收益的来源。这次投资券于1992年10月20日至31日发售时取得了成功，其中个人股为1912.4万股每张身份证限购一张投资券，面值为1000元　，占发行总额的9.56%，其余为法人股。海南汇通担任投资管理人，当时预计1992年12月动工开发丹洲小区，1995年8月5日前完成开发，1995年11月10日进行清盘，到时一次性兑付投资券权益。但随后不久的宏观调控使该地产投资券在二级市场的价格长期低迷。受地产市场低迷影响，三亚市开发建设总公司在申请延期二次清盘的情况下仍无法盘活地产，2000年11月土地被三亚市政府无偿收回。2002年，三亚市政府给予个人投资者80%的现金补偿，但法人股部分的兑现，至今未见动静。

　　宏观调控鸣响了信托业败退的锣声，以金融和地产为主业的海南汇通在最后的几年里只能在孟天的带领下勉强维持，由于海南汇通的抽资，其控股的企业不少也陷入破产的边缘。海南汇通宣告破产后，《证券导报》的记者一直试图联系上孟天，但据清算组的同志透露，他们也有一个月联系不上孟天了。在海南信托业多家公司的证券经营部要么出售，要么关闭，要么转让的时候，海南汇通对下属的证券营业部实行整体转制，重组后的证券公司成为汇通旗下的控股子公司，并于1995年与深圳长城证券部合并，成立长城证券有限责任公司。而当时长城证券的总裁是孟天的副手徐英，逐渐没落的海南汇通依然孵化出中国知名的证券公司，孟天的能力可见一斑。但较之于海南独特的历史与制度，个人的才智实在太过渺小。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海南汇通的破产清算很可能会成为海南其它信托公司处置的参照和标准。在未来的几年内，海南的信托体系将经历一场疾风暴雨似的洗礼，最终可能走向瓦解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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