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山

　　近日，美国参议院宣布推迟就奥巴马提名的劳工部长候选人希尔达·索利斯(Hilda Solis)进行表决，因为有报道说她先生刚刚补交6400美元税款，而这笔税款可能已经拖欠长达十六年。

　　这是奥巴马挑选的候任内阁成员当中，第四个需要面对经济问题调查的案例。

　　对此，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比如，我会说，奥巴马怎么这么不小心，在提名之前总可以先做一番调查，就不至于落得现在的局面，连他自己的诚信度也跟着受到牵连。

　　但我父亲作为经济学家就不这样看，他说他比较倾向相信，那些候选人再怎么说也属于美国社会的精英阶层，应该还不至于为了逃避几千或上万美元的税款就去做手脚，因为一旦被发现，代价可能非常沉重，诚信可能毁于一旦；相反，上述案例正好证明，美国税制如此复杂，陷阱密布，就连聪明且有能力找专业人士帮忙的精英阶层也难保自己一辈子不会栽跟头。

　　事实上，差不多十年前，当我父亲以美国富布赖特学者身份前往美国，研究课题就是美国税制。从他后来出版的《美国税制》可以看到，在访问期间，他对美国税制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低估了它的复杂程度，“美国税制真是人类社会迄今最庞杂最凌乱的税制”。

　　这不是他独有的想法。美国一些经济学家早就调侃说，随便你找一批怎样优秀的专家，也无论他们多么卖力地工作，也很难想象他们能编出一套比现行美国税制更糟糕的税制。

　　以美国联邦所得税为例，“缺乏效率，欠缺公平，十分复杂，难以明白”，当然，如果它能达到设计目的，就没问题，然而，“严谨的分析和计算表明，它给美国经济带来的损失，大于联邦政府预算赤字，大于美国庞大的国防开支，大于美国社会保险的花费，甚至可能比美国所有50个州的预算的总和也来得大”。

　　比如，与1994年版的《联邦税法》一起出版的是《1994年联邦税则》，共五卷，前四卷就是联邦所得税的税务细则，洋洋洒洒超过6400页。而联邦国税局作为专责征收联邦所得税的部门，就发行480种税务表格，还有几百种税务表格填写指南，共三大卷，每卷都有一英尺厚。每年，该局要向美国一亿多位纳税人寄出总数约为八百亿页的表格和填写指南，这些东西如果一页一页连接起来，可以环绕地球28圈！

　　其中最著名的是美国多数纳税人都要填报的联邦个人所得税1040表，这是主表，下面还有细则A、B、C、D、E、EIC、F、H、R和SE，只看从细则A到E这五项，分别用于申报逐项减免、利息和红利收入、营业盈亏、资本利得和损失、租金和版税等额外收入、从事农业而带来的盈亏。够复杂了吧，事实上，即使按联邦国税局自己的估计，单是完成1040表，包括主表和有关细则表，平均来说每人要花68小时。

　　诚然，美国政府也知道这个问题，所以，仍以联邦个人所得税为例，在1040表之下又分不同情况，推出两个简化版本，如果纳税人发现自己符合有关情况，就可以选填其中一个简化版本，只要花八小时或两小时。

　　假如这些数字还不能说明美国纳税人面对一个多么复杂的税制，多么容易有所遗漏而跌入税务陷阱，那就看看国税局吧：就连他们也不敢说自己已经透彻理解有关规则，知道怎样填写这些表格，比如他们就曾承认，他们为纳税人提供的电话咨询服务，出错率可能高达三分之一，而为了辨明和纠正这些错误，花费也在百亿美元之巨。

　　这还只是完成联邦个人所得税这一项的申报。一位在华工作的美国人举了另一个税项的例子，那就是由各州征收的财产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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