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川

　　作为世界上最成熟的维护证券市场秩序者之一，美国证券及交易委员会(SEC)向来以出手狠、准、快而扬名。然而，总有逐利者偏向虎山行。SEC日前连连出手，先后以涉嫌内幕交易的罪名起诉一对香港夫妇和纽约一对华人夫妇，香港东亚银行主席李国宝可能也涉案受查。

　　隔岸观火，其实，中国证券市场的监管者应当有更大的担当。中国证监会上周五警告称，将“强化”对内幕交易和操纵股价等违法行为的打击力度，近日公布的新案件中折射出中国证监会比起SEC还要“软”一些。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挑战中国证监会的权威的逐利者远远比捋了SEC的虎须的人要多。

　　逐利者偏向虎山行

　　如果能预见到今天的局面，王勤竞和梁家安夫妇会否愿意让时光倒退到一个月之前而停住自己入市的脚步？事实上，有更多的人拒绝了同样的诱惑，他们没去捋SEC的虎须。

　　“并购活动有所增加，它创造了一种非常有价值的商品，但只有当你去偷，这种商品才有价值。现在的趋势是，一些很有抱负的年轻人(我确信他们非常聪明)认为，他们永远不会被抓住。”美国曼哈顿地区检察官迈克尔·加西亚有感而发，概因美国各股票和期权交易所向监管机构报告的可疑交易数量正在不断上升。

　　3月29日，传媒大亨梅铎与道琼斯公司行政总裁赞尼诺共进早餐时表示有意收购道琼斯。赞尼诺随即转告多名公司高层及一名与大股东班克洛夫特家族有关系的董事局成员。道琼斯公司在4月13日的董事局电话会议中讨论有关交易，亦即是被SEC控告的王氏夫妇首次买入股份的日子。

　　4月17日，梅铎旗下的新闻集团正式提出以作价每股60美元向道琼斯公司提出收购，收购溢价多达67%。道琼斯公司4月18日举行年度大会，当日董事局就讨论有关方案，此后愈来愈多律师以及投资银行家及其高层得悉此事。数名《华尔街日报》编辑亦于4月17日经已知道梅铎收购的消息，但作为道琼斯高级管理层，他们当时把有关消息保密。但道琼斯股价在5月1日正式公布收购消息之前，提早急涨超过65%。结果，梅铎的收购方案遭持有64%投票权的道琼斯最大股东班克洛夫特家族及两名公司前高层拒绝。

　　就是这桩轰动全球的收购案，意外地牵出了一桩内幕交易案件。

　　没有股票交易经历的王氏夫妇，筹借巨资在4月13日以1500万美元购入了41.5万股道琼斯股票。在新闻集团收购报价公布后的3天时间里，道琼斯股价飙升了57%，王氏发出了卖盘指令，如交易成功，他们将获820万美元的大笔收益。王氏夫妇是运气好，还是借助内幕信息非法获利，这个谜团将于6月18日之后揭开。届时，此案将在曼哈顿联邦法院首次开庭。

　　王氏夫妇向父亲借钱作案

　　SEC于5月4日首次获悉王氏夫妇的交易情况。当日，这对夫妇发出了卖盘指令，全部卖出其持有的道琼斯股票。当投资者大量卖出刚刚购入的股票时，通常都会引起怀疑，而这对夫妇选择的时机恰恰在默多克宣布收购道琼斯公司3天之后，这更引起了人们的警惕。监管部门迅速冻结了王氏夫妇的账户，他们的收益原本将于一天后到账。

　　根据美国证交会的调查，道琼斯股票的交投一向疏落，王氏夫妇买入的股票，大约是购买期间(4月13~30日)道琼斯股票交易总量的3%。

　　SEC向曼哈顿地方法院提交的入禀状指，截至2004年5月12日，王氏夫妇的净资产总额为190万美元，而在购买道琼斯股票之前，手中拥有的主要是固定收入证券，并拥有价值60.66万美元的股票。王氏夫妇此前所持有的美国股票只有2500股英特尔股票，价值约5.3万美元。此次是他们头一次购买道琼斯股票，而且因此获利800万美元。

　　SEC还发现，梁家安上月中旬向父亲前华润万众执行副主席兼执行董事梁启雄，借贷318万美元。梁启雄在18日把310万美元存入两夫妇在美林的交易户口，有人先后两次透过布鲁塞尔的摩根大通银行户口，共把680万美元汇入他们的账户，他们亦以孖展方式购买股票。

　　李国宝有泄密之嫌

　　入禀状没有披露王氏夫妇如何事前获取内部消息，这恰恰是本案的关键。预计SEC的调查会着眼于王氏夫妇可能接触的人。据《华尔街日报》报道，香港最大的本地银行集团──东亚银行董事长兼CEO李国宝身兼道琼斯公司董事，与梁启雄是朋友，梁启雄亦是加拿大东亚银行的董事。两人是香港社福机构圣雅各福群会的主席与副主席，有密切的社交与商业往来。

　　李国宝表示，并未与任何人谈及道琼斯公司的事，即使是自己的太太。他在18日的道琼斯公司董事会之前的一个电话会议听过梅铎提出收购，梁启雄是他的朋友，但绝对没有向梁透露消息。根据SEC规定，一个人如果违反职权泄露内幕消息，即使他没有靠消息买卖，只要从他身上获取内幕消息的人有买卖股票，泄密者已有可能被控。目前SEC尚未把梁启雄、李国宝列入被告。

　　王氏夫妇或将遭罚2亿

　　无论结果怎样，此次交易的手法表明，王氏夫妇在避免遭人觉察方面没采取什么措施。他们的交易和资金转移是通过显赫的美国金融机构进行的，那里高度警觉且厌恶风险的银行管理人士会帮助SEC及其他监管机构监督可疑交易。如果他们通过在美国影响力较弱的银行进行交易，或定居在一个与美国没有签订引渡条约的国家，那么这件事可能永远都不会曝光。正是因为王氏夫妇的股票交易行为“高度异常”，遭美林向SEC举报，SEC迅速介入而曝光此案。

　　33岁梁家安是一位特许财务分析师，取得英国剑桥大学文学硕士学位，2004年出任华润万众电话执行董事，曾任职香港荷兰银行的高客户经理及香港花旗银行的风险经理。其父梁启雄可谓香港电讯界的知名人物，梁氏早年伙拍华润集团在香港经营传呼服务，1996年夺得流动电话牌照，创立香港流动电话公司万众电话，是公司第二大股东兼副主席。2005年中国移动全面收购该公司，梁氏套现超过6亿元。

　　SEC已经成功申请法院冻结王氏夫妇2300万美元资产。二人一旦罪成要交出所有利润，更可能要缴交相当于利润3倍的罚款，即近2亿港元。而且如果被判有罪，他们几乎肯定会被捕。

　　SEC再逮一对华人夫妇

　　SEC近几个月来已加大了对内幕交易事件的关注。现在美国对于恐怖活动、洗黑钱、股票内幕买卖追查十分严格，一旦有大笔的资金流动，都会进行追查。任何人在美国银行开了户口，买卖美国股票，就进入了美国的司法管辖范围。SEC对每一种大型上市公司的收购交易都会进行监察，遇到不寻常的大手买卖，都会跟踪追查，通过向证券经纪行问话，要求其提交正常交易的当事人名单和银行户口，从而找买卖股票的当事人问话。若发现有可疑的地方，就会起诉。SEC在全世界影响力使其可以轻易冻结被告账户，让被告方陷入困境。SEC有十分厉害的配套渠道和手段去收集当事人的资金流动情况、电话电邮的情况，证明其并不是从公开合理的渠道得到消息。当事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证明自己对收购内幕不知情，没有进行不正常的买卖。涉案的王氏夫妇无论胜诉与否，官司的费用都是十分惊人的，至少要花2000万埋单。

　　在此次案件之前，各证券交易所报告的可疑交易数量已超出去年水平约30%。今年1月1日~4月20日，纽约证券交易所向SEC报告了45笔可疑交易，而去年全年才报告了111笔。美国全国证券交易商协会去年向SEC提交了119笔可疑交易，较2005年的102笔有所上升。过去数年中，SEC每年约就40笔~45笔内幕交易提起诉讼，其中许多诉讼涉案金额很小。但过去四个月中，SEC接连提起许多涉案金额很大的诉讼。可疑交易数量的上升，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并购交易市场活跃，产生了新的诱惑。检测和监督手段的提高，也使监管机构能发现过去可能漏网的交易。

　　SEC上周再曝光一宗华尔街二十多年来最大的内幕交易案。摩根士丹利估价部门前副主管王旭佳因职务关系，从2005年12月至今年1月事先得到了3桩收购案的消息，把内幕消息告知丈夫、金融公司ING前分析员陈若翩；他们在消息对外公布前，用以王旭佳母亲名义开设的账户，购入即将被收购的3家公司股票，从中获利。本案13名被告，涉及非法交易获利逾1500万美元。

　　中国证监会要学习SEC

　　香港中文大学财务学系教授苏伟文说，SEC行动迅速，反映美国在监管上更严谨和深入，比中国更能有效保障投资者。

　　中国对内幕交易的规管，明显不及美国那么严厉及全面。

　　2006年6月24日，天山股份原第一大股东新疆屯河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与中国非金属材料总公司签订了《股份转让协议书》。天山股份于29日披露了上述股权转让事项。而天山股份时任副总经理陈建良于6月21日~29日之间合计买入公司股票164.6757万股，卖出19.5193万股，获利甚丰。中国证监会查明陈建良的内幕交易行为后，根据当事人违法行为的事实、性质、情节与社会危害程度，决定对陈罚款20万元。

　　中国证监会上周五警告称，将“强化”对内幕交易和操纵股价等违法行为的打击力度。但从天山股份一案看来，这种罚金水平不足以阻止其他交易人员或上市公司违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