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4月刊封面

　　导读：最新一期《财富》于4月正式出刊，本期封面文章是《埃克森美孚押宝岩页气》。2011年，埃克森美孚不但是美国最赚钱的公司，还成功超越沃尔玛成为财富500强第一名，而帮助这家公司实现这一目标的不仅是高企的油价，还有大量出售的岩页天然气。现在埃克森的天然气开采量和石油一样多，它的总裁雷克斯-蒂尔纳森雄心勃勃地表示，页岩气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对于雷克斯-蒂尔纳森而言，水力压裂法不仅是一个开采石油和天然气的革命性方法，更是其个人奋斗史的一部分。1976年蒂尔纳森还是一个年轻的工程师，他被派到东德克萨斯负责试验水利压裂法。这种方法的原理是将水、沙子还有化学药品通过高压输送到气井中，然后把岩石击碎，从而释放困在其中的天然气。为了随时调整水力压裂法的程序，蒂尔纳森整个冬天都住在车里。回忆往昔，蒂尔纳森笑着说：“那时我24岁，冬天的野外寒风刺骨，我不得不靠水泵的柴油引擎取暖。”

　　如今新技术的应用让页岩气的开采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水力压裂法也为蒂尔纳森的公司提供了美好的前景，这些都让他欣慰不已。两年前，蒂尔纳森斥资350亿美元收购了天然气生产商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主要目的是购买这家公司的水力压裂法技术。这是1999年李-雷蒙德以880亿美元并购美孚石油以来，埃克森公司最大的一笔并购交易。

　　通过购买克洛斯提柏石油，蒂尔纳森重新打造了他的公司。2011年埃克森的年收入为4860亿美元，超过沃尔玛成为当年财富500强第一名。410亿美元的年利润也在该公司历史上排名第二，仅次于2008年的450亿美元。过去获取巨额收入主要得益于持续走高的油价，可今天的埃克斯石油的的收入50%来自于天然气。自从蒂尔纳森2006年担任CEO以来，该公司的股价上涨了77%，而同期标准普尔500指数仅上涨了29%。为了满足股东们对未来回报的需求，埃克森必须让克洛斯提柏石油收购案物超所值。尽管由于天然气价格不断下降，这桩收购迄今还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但是蒂尔纳森有理由相信未来一定会有良好的收益。

　　过去数年，水力压裂法已经为美国供应了大量能源。运用改良的勘探程序配合上新的开采方法，能源公司已经可以从页岩中获取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气，而过去开采这些能源即不可想象又不经济。一些大的页岩气田的产量大幅增加，其中包括德克萨斯的巴奈特页岩，东德克萨斯到路易斯安那州的海恩斯维尔页岩以及东北的马塞勒斯页岩。

　　页岩气开发的兴旺彻底改变了世界能源产业。10年前，舆论一致认为美国将很快用完所有经济的可开采天然气，并且需要从国外大量进口，而现在我们有的是可开采的天然气。自2005年以来，美国的天然气产量增长了28%。2011年三分之一的天然气产量来自页岩气，而2008年只有11%。由环球透视所做的一项研究表明，到2035年页岩气产量将占美国天然气产量的60%。按照现在的消费水平，美国天然气数量至少还能用100年以上。2010年页岩气工业雇佣了60万工人，根据环球透视的预测，2015年将为美国经济贡献1180亿美元。如今在南美、中国以及欧洲都陆续发现了页岩气田，开采页岩气已经成了全球的趋势。国际能源署估计，全球的页岩气储备可供开采250年。前CIA局长，MIT教授约翰-多伊奇现在是能源部页岩气委员会的主管，他说：“我从50岁开始关注能源业，页岩气的开采是我目前为止经历的最重大的事件。”

　　页岩天然气的产量增加的如此迅速，以至于开采活动大大超前于管理者和公众的认知。对于很多人而言水力压裂法是个肮脏的词汇，人们开始关注这种新的内陆开采活动所引发的后果，尤其是它触及到许多以前从未被能源产业染指的地区。环境保护者开始关注淡水层的污染、运输卡车排除的尾气以及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增加和可能引发的地震。2010年奥斯卡提名影片《天然气之地》引起了公众的注意，影片中有这样的镜头：被污染的水可以燃烧，尽管这不影片部分内容的真实性受到了质疑，但仍然给水力压裂法造成了非常负面的影响。

　　现在如果有什么因素能够阻碍页岩气的发展，那就是环境问题。有大量页岩气储备的纽约州和很有可能没有页岩气的新泽西州已经临时禁止了水力压裂法，法国和德国也中止了页岩气的开发。11月，环境保护署发布了一份190页的报告详细介绍了其即将开展的一份调查，调查将在2014年完成，主要考察页岩气对饮用水的影响。然而与此同时，页岩气工业仍然蓬勃发展。

　　蒂尔纳森对这些环境问题不屑一顾。他认为页岩气对美国和世界绝对是个好消息，能源业一直创造新的方法来寻找和利用地球上的化石能源，开发页岩气是这个行业最新的胜利。他说：“人们应该清楚页岩气是我们下一个最重要的能源机遇，世界经济需要能源，感谢上帝我们找到了页岩气。”

　　蒂尔纳森承认当世界更加依赖所谓替代能源的时候，页岩气生产的增长对他们意味着更多。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国最大的能源公司在页岩气开发上下这么大的赌注，他们准备充分利用这一新发现的能源储备。

　　一个周二的下午，经过38天的昼夜奋战后，克洛斯提柏石油在俄克拉荷马州的1-32H号气井终于要穿破位于地下11700英尺的伍德福德页岩了。在附近的办公司里，开采和生产的监控人员正吃着布丁，讨论着这个井的地质条件。这里过去一直都是牧场，而现在当地最大的城市阿德摩尔正经历着典型的矿业城镇崛起的过程。旅店都被预订一空，沃尔玛任何时候都人满为患，克洛斯提柏石油正要建一个二层的新办公楼，他们正考虑进一步扩张。

　　这个气井配备了最先进的设备，花费了克洛斯提柏石油1800万美元，另外这家公司还以每天24000美元的价格签订了三年的合约。克洛斯提柏石油在该地区一共有65口气井，但现在他们正以每年130口的速度开采。

　　克洛斯提柏石油和其他能源公司都对伍德福德地区趋之若鹜，因为这里生产大量的“湿气”。通常天然气被称为“干气”，成份主要是甲烷，我们一般用这种天然气取暖、发电。但是干气的价格并不诱人，过去十几年的平均价格是5.78美元每百万热量单位，而如今已经降到了2美元。埃克森和其他能源公司正把勘探设备移到富含“湿气”的地方去，湿气中包含液态的乙烷、丙烷和丁烷。这些液体一般被用于化工材料或者是汽油添加剂，现在它们的价格比甲烷要高得多。

　　上世纪80年代初，独立天然气开采人乔治-米切尔开始试验从巴奈特页岩获取天然气，这块页岩横跨整个达拉斯至沃思堡地区，甚者包括埃克森在德克萨斯欧文市的总部。地质学家早就知道，页岩中包含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气。事实上，页岩是产生传统天然气最深的岩石层。但是过去认为从岩石中开采碳氢化合物即困难又昂贵。

　　不过米切尔认为这是可行的。经过20年的反复试验，米切尔能源公司开发了利用水和沙子开采天然气的水力压裂法。这家公司在巴奈尔的天然气产量开始飙升。2002年，已82岁高龄的米切尔将他的公司以32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德文能源公司。德文能源获得了米切尔的技术，他们将产量提升的更高。很快，德文能源和其他公司在巴奈尔开采了大量的天然气。

　　对于家门口发生的一切，埃克森的反映有些迟钝。2006年蒂尔纳森当选为CEO后不久，他准备展开调查。他在巴奈尔建立了一个合资公司进行独立开采，并租了一大块地。蒂尔纳森说：“我当时的主要目标是理解和学习这项技术。”一年以后，他卖掉了这家公司。但是埃克森的CEO已经学会了很多重要的事情：首先，今后开采页岩气将非常重要；第二，埃克森迟早要参与进来。当时大部分最好的土地已经被别的公司租走了，地价被抬得很高。

　　2009年6月，蒂尔纳森接到了杰富瑞银行家杰克-兰德尔的电话，兰德尔也是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董事会成员。他告诉蒂尔纳森，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的董事长鲍勃-辛普森准备出售这家公司。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是最早参与开发巴奈尔页岩天然气的公司，现在已经是美国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商。蒂尔纳森和辛普森开始就并购展开磋商，2009年12月14日，他们宣布埃克森通过股权置换的方式以410亿美元的价格购买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然而华尔街却不看好这笔交易，当天收盘时，埃克森的股价大幅跳水。可蒂尔纳森认为自己这样大胆的举措是正确的，他说：“这是战略性的决定，现在我们可以全力进入这一领域并取得优势地位，我们是可以自己干，但这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取得这样的地位，现在通过购买我们可以一劳永逸。”同传统的石油工业相比，页岩天然气的开采属于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不是在油田上打个孔等着原油流出来，开采页岩天然气需要不断的钻孔，通过水利分裂法将岩石打碎。蒂尔纳森保留了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的工程师和管理人员，他们的页岩天然气的开采经验将是这笔并购成败的关键。

　　为了实现目标，埃克森采用了新的方法来整合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一般情况下，埃克森会为了某个公司的资产而吞并这家公司，并强迫其执行自己的管理文化。而这一次非常不同，蒂尔纳森从并购伊始就表示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将保留其自己的特点。事实上埃克森还从自己的收购对象中学到了不少知识，蒂尔纳森为此还专门发明了一个新词——逆向融合。

　　并购后，克洛斯提柏以探明的页岩天然气储量增加了81%，达到82万亿立方英尺，足够达拉斯-沃斯堡地区使用150年。能源分析师法德尔-盖特说：“埃克森在页岩天然气上下了很大的赌注，目前他们还没有取得很好的效益，主要是因为天然气价格的暴跌，但并不意味着他们错了，埃克森的投资眼光和华尔街不同。”

　　蒂尔纳森相信对页岩天然气投资的成本将在25到30年内收回。今年三月，他对分析师们强调：“我们和其他竞争者的模式不同，因为他们没有我们这么大的规模，我们的技术资源、研发能力以及资金实力都是他们无法匹敌的，我们只需要耐心。”

　　为什么蒂尔纳森对天然气的未来这么有信心？去年12月，埃克森发布了年度能源展望报告，报告给出了这家公司对直到2040年世界能源需求和消费的分析。这个报告的主要观点是世界电力需求将大幅度攀升，埃克森以此来制定公司的战略规划。该公司估计，由于数以亿计的发展中国家人口将达到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平，到2040年世界电力需求将增加80%。而大部分增加的电力将由天然气产生，到2025年，天然气将超过煤炭，成为仅次于原油的燃料。

　　埃克森一直在着手准备应对天然气不断增加的需求。在有大量天然气储备的卡塔尔，这家公司已经投入重金购买了生产和出口液化天然气的设备。埃克森还出资157亿美元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开发了液化天然气项目，预计2014年将供应亚洲的消费者。同时他们还参与了澳大利亚的Gorgon液化天然气项目。

　　未来五年，埃克森计划投资1850亿美元，主要用于寻找新的石油天然气资源。蒂尔纳森说：“今后的能源成本将更高，因为容易开采的储备已经快枯竭了。”埃克森相信未来几十年里，深水项目将有丰厚的回报。他们和俄罗斯石油公司共同开发北冰洋和黑海的资源，去年10月还和库尔德斯坦签署了开发协议。但是他们仍然寄希望于一些新的渠道，比如油沙和页岩天然气。

　　美国到底蕴藏着多少页岩天然气？奥巴马的国情咨文中提到，美国可以从页岩中获取100年的天然气供应，这个数据来源于去年潜在天然气委员会发布的报告。但是批评者也指出，这些储量并不明确，因为页岩天然气开采还是新鲜事物，大部分潜在的攻击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尽管某些页岩层的天然气储量比预想的要低，但通过提高技术，还是可以保证能源公司获得比今天想象的多得多的能源。

　　蒂尔纳森表示，人们关于页岩天然气的讨论严重扭曲了事实。他说：“埃克森的行为都是透明的，他们是最早支持公开水力压裂法使用的化学原料成分的公司。”蒂尔纳森认为，页岩开采公司被要求执行不现实的安全标准。他说：“事情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监管和政策出发点都遵循预防原则，可是预防原则会摧毁经济。”

　　尽管对于水力压裂法的批评有时比较过激，但是能源公司对待一些合理的主张所表现出的不屑一顾还是给他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去年美国环境保护协会主席弗雷德-克鲁普说：“这个行业总是坚称水力压裂法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当这种否认和事实出现差异的时候，就会引发人们的愤怒，这无疑降低了他们的诚信。”

　　另外有些股东也加入了反对者的行列。一个绿色投资者组织给埃克森提交了一份股东决议，要求公司发布一份和页岩天然气相关风险的报告。3月末，证券交易委员会拒绝了埃克森将这一决议排除在5月公司年会上的要求。在给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报告中，埃克森表示他们不接受任何和水力压裂法相关的罚款和政府行政诉讼。如果只考虑这种方法本身，也许埃克森是对的，毕竟它发生在很深的地下。但是宾州能源保护局的数据显示，去年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就有81次违规操作。2010年12月，这个公司因为没有正确保护淡水资源而被罚款15万美元。

　　页岩气的开采不可能被取缔，它对经济太重要了，环境的影响也不可能被完全排除，但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如果当钻井经过蓄水层时执行高标准的粘合措施，或者妥善处理使用水利分裂法后溢出的水，那么危害就能降到最小。能源公司还可以使用更环保的设备，它们可以捕获从钻井用水中溢出的甲烷和易挥发的有机物，这样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本月环境保护局预计将制定最新的管理措施来监管所有气井使用这些设备，但是美国石油协会表示能源业需要时间来履行这些规定。

　　蒂尔纳森对关于页岩天然气开采的批评颇有微辞，他说：“每次当我们进入一个新阶段时都会经历这些，这是社会如何满足其能源需求的一部分。但有趣的是，除美国以外的大部分国家，当我们去那里勘探的时候，当地人都喜欢我们，他们欢迎我们的到来。那里的政府也喜欢我们，并且不仅仅因为我们是埃克森公司，他们由衷的钦佩我们的能力。可是回到美国一切都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事实就是这样。”看来蒂尔纳森想彻底完成其在美国开发页岩天然气的承诺，他有必要找出答案。(鹿城/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