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2011年3月31日出刊的《商业周刊》杂志封面

　　新浪财经讯 最新一期美国《商业周刊》杂志于2011年3月31日正式出刊，本期封面文章标题为“强生公司的噩梦”。文章称，跨国巨头强生公司(Johnson & Johnson)在15个月内发布了50多种产品召回后，在尽一切可能来挽回公司长期值得信任的声誉。

　　一等兵Cody Perkins在伊拉克服役期间，因遭路边炸弹袭击而身负重伤。除了体表伤外，最糟的是他大腿骨多出骨折。经过在伊拉克紧急处理后，Perkins被送回美国，再次接受在骨折处植入固定螺栓的手术。

　　但因手术失败，Perkins成为跛子。后有军医告诉他，他的最佳选择是一种由强生麾下的DePuy整形产品公司(DePuy Orthopaedics)生产的金属对金属修复性髋关节(metal-on-metal prosthetic hip)。该产品享有强韧和耐用的美誉，特别适合好动的年轻患者。Perkins于2006年12月13日在圣地亚哥海军医疗中心接受安装这种名为ASR XL Acetabular System髋关节的手术。

　　Perkins虽然再也未能恢复到伤前的活动能力，但他毕竟恢复到可继续在海军陆战队从事其他全职工作的状态。但自2009年下半年起，Perkins首先感到了伤处肌肉疲劳，随后胫纤维又发炎，最后是出现从髋关节辐射到背部和膝关节的疼痛。他很快因疼痛而整夜无法入睡。他说，自己的身体状况总不舒服，自安装了新髋关节后，总感到疼痛。

　　Perkins当前的主治医生认为，疼痛不是来自战争创伤的伤口，而是因更换髋关节引起。Perkins被告知，他需要再次做替换ASR髋关节，植入另一新关节的手术。此次手术会使创伤面更大，具有更高感染和未来关节脱臼的风险。手术还会让Perkins难以通过海军陆战队的严格年度体检。

　　作为驻扎在北卡罗来纳州的海军陆战队空军基地的一位军士，Perkins也不得不加入到了1000多位起诉强生公司的DePuy ASR关节的队伍，他们寻求医疗开支、工资损失和疼痛带来的精神痛苦的赔偿。

　　DePuy整形产品公司去年8月26日宣布，公司主动召回两类产品，包括安装在Perkins身上的ASR髋关节，但只召回全球患者植入的9.3万套之后的产品，其中美国有3.7万套。强生在提交法院的文件内辩称，DePuy是因安全原因，而非质量问题召回产品。在宣布主动召回的同时，DePuy还引述了来自英国未公开的2010年的信息，表明在前5年内，植入ASR XL髋关节患者中，只有13%失败，并需要再次做更换手术；12%的类似ASR髋关节矫直系统(ASR Hip Resurfacing System)失败。

　　所有类型的植入手术都易受术后问题的影响。澳大利亚关节植入记录显示，全部关节植入手术中的3.3%在5年后都失败了。但DePuy引用的召回产品的统计数据，高出正常范围的3-4倍，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乐观。英国整形外科学会和英国人工髋关节协会3月9日表示，初步的统计数据表明，英国植入ASR XL髋关节手术在6年后的失败率高达49%。

　　新出现的报告为原告律师预计的情况增加了份量，它表明有数千位患者将提起类似诉讼。每一病例都在描述患者疼痛不已，深受关节常脱臼、感染和骨折的折磨。他们的起诉得到了外科医生的支持，后者称，由钴铬合金制成的来自人工髋关节的残片会造成关节周围的软组织坏死，并可能让血液中的金属离子达到有害的程度，甚至有医学教育界和整形外科人士认为，人工关节存在着众多对软组织有毒的金属物。

　　谴责出售垃圾人工髋关节的力度足够大，起诉状指责它的恶劣程度更甚：DePuy公司初始于2007年接到不断增加的手术失败数字后，仍在继续推销这种人工髋关节。有代表原告的律师表示，公司的这种行为不是受到科学精神的推动，而是在受利润的支配。

　　强生公司目前已承诺承担这笔高达2.8亿美元的召回费用，并保证承担与检测和治疗有关的合理和惯常性开支，其中包括为需要的患者提供新的髋关节。据对手术失败的最新预计情况看，强生将支出的相关总费用可能高达数十亿美元。

　　到去年末，握有价值高达280亿美元的现金和短期债券的强生公司，肯定能承受因人工髋关节问题带来的财务冲击。然而，对客户和利益相关者的更大麻烦，是麾下DePuy公司的召回行为，可能只是这家有着125年历史老企业，在系统性品质控制问题的表征。它的行为模式与让人们感到放心并开创了诸多著名品牌的企业形象明显不符。

　　DePuy公司产品危机，只是强生自2010年以来，宣布50多种主动召回的产品之一，问题产品涉及面之广，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非处方类感冒药泰诺(Tylenol)和圣约瑟夫阿司匹林(St. Joseph Aspirin)因气味古怪，让患者服用后感到恶心而被召回。伤风抗素剂苯海拉明(Benadryl)和抗过敏药物仙特敏(Zyrtec)，因填补成份有误也被召回。抗酸剂Rolaids咀嚼药片因含有少许木头和金属成份被召回。

　　大多数这些常用药物都来自强生麾下的麦克尼尔消费保健公司(McNeil Consumer Healthcare)。由于被揭出在美国的生产工厂状况不佳、管理松弛等问题，麦克尼尔一直麻烦不断。它因为整顿生产质量需要而关闭了位于宾州Fort Washington的生产工厂。在3月10日的服罪裁定下，该工厂和另外2家生产工厂，需要由联邦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直接监管5年。若FDA对强生/麦克尼尔的整改不满意，后者会面临FDA每年1000万美元的罚款。

　　从强生CEO韦尔登(William Weldon)到其他的高管都认为，公司的产品质量控制失常。他称，有人暗示公司还有更大问题，充其量只是事后诸葛亮。事实上存在着很多让公司迷失了方向的因素。但他个人认为，各种因素都因麦克尼尔公司的行为放大了。这不是系统性的问题，也不是强生普遍存在的问题。

　　但是，强生的问题不仅反映在麦克尼尔或DePuy这两家公司身上。强生在前15个月内还召回了隐形眼镜、处方药确定的注射器、疝气修复器械和其他一些由强生在全球各子公司生产的产品。根据FDA报告，强生在截至2011年3月8日的财年内，共涉及到11项主要产品召回事件，几乎是世界最大医疗保健企业辉瑞公司(Pfizer)，或世界最大消费产品企业宝洁公司(Procter & Gamble)的两倍。这令业界分析人士深感吃惊。

　　更糟的是，强生的悲哀事件还不局限在近几年内。公司在前10年中，多次遭遇患者声称使用了次品，或让公司出现营销风险的投诉。公司被指责以行贿和利用其他财务刺激方式，推销非常规使用的药物和器械。联邦当局还指责强生试图私下秘密回购有品质问题的产品，以避免公开召回。

　　公司出现的现象，让多次督促其加强对生产召回的非处方药工厂品质管理的FDA监管人员感到气馁。强生一直态度强硬地否认以上投诉，但在公司2010财年年报中，有8页内容涉及政府对其进行刑事和民事调查的细节，以及数千起涉及大范围的药品、医疗器械和经营行为的个人起诉。密歇根大学罗斯商学院教授，专门研究生物医疗业的Erik Gordon认为，这是典型的美国式悲剧。强生实际上已毁掉了美国最著名的品牌之一。

　　在位于新泽西州New Brunswick的强生公司总部大厅内，该公司传奇首席执行官 Robert Wood Johnson II在1943年撰写的，高管层应铭记的公司使命镌刻在一大块石灰岩上：“公司的第一要务是对医生、护士和患者负责，对使用强生产品和服务的父亲、母亲和所有其他人负责。公司在满足他们需求中，所做的一切必须是高品质的”。这份308个单词的使命还陈述了强生应对员工、人们生活的社区和全世界用户的责任。公司最后应尽的责任，是向能够认识到合理投资回报的股东们负责。

　　在强生总部的会议大厅内，公司CEO韦尔登在接受《商业周刊》记者采访时承认，召回事件给他和公司的名声带来负面影响，前几年出现的各个事件的确是令人大失所望。但他坚称，问题几乎仅限于麾下的麦克尼尔消费保健公司，特别是其麾下的那3家制造大多数被召回的非处方药的工厂。

　　韦尔登称，强生所做的一切，实际上是在遵循公司使命中的首要原则，是关爱患者的原则。他认为召回事件不仅让公司尴尬，而且还是一次痛苦经历，公司会改正。

　　于1971年加入强生，先后在医疗器械和医药业务部从事过销售、营销和管理工作，现年62岁的韦尔登拒绝承认任何公司有罪之说。在他看来，DePuy公司主动召回，表现了强生对患者关爱的承诺，这是DePuy做出的保护患者的决定。DePuy整形外科产品业务总裁因为此于3月4日宣布辞职。

　　DePuy的发言人Lorie Gawreluk把最近有人提及但尚未公开发表过的高达49%的髋关节手术失败率视为难以解释。她指出，这类信息未经证实和确认。尽管产品被召回，但采用金属对金属修复髋关节技术带来的受益，胜过许多患有严重骨关节炎患者可能会面临的其他风险。

　　强生出现公司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危机是1982年。当非处方类感冒药泰诺胶囊被故意破坏者用带有氰化物的针头刺破，并导致7人死亡后，公司召回价值3100万美元的药品。针对这桩美国企业史上最大召回事件，公司当时以稳健的回应方式，将此事件化为后来有效应对危机管理的案例。在当时的首席执行官James　Burke的领导下，强生在发生第一个患者死亡后，在6天内以新包装的药品替换了下架药品。此事件后来还成为哈佛商学院的案例研究，学生们被企业领导人实践自己的承诺所深深地吸引。

　　强生熟练应对泰诺药品悲剧性事件的能力，始于强生3兄弟1886年创办企业之日起。公司当时主要生产消毒棉纱和其他用于有创新意义的消毒外科手术用具。公司随后推出在药店零售的急救包，并大规模生产牙线和一系列妇女和儿童使用的医疗卫生产品。创口贴于1921年面市。从人们谈论粘性绷带的年代有多久远，便可知强生的声誉延续的时间就有多长。

　　强生从1920年代起就开始进军海外市场，但完全实现这一目标的是创业者的儿子，Robert Wood Johnson II。他于1932年接管了强生的经营大权，并开始让家族企业脱胎换骨成为全球性企业。

　　强生1944年在纽交所上市时，公司各摊业务扩张和分权经营活动都在快速推进。公司1959年收购了瑞士的Cilag Chemie公司和专业儿童用药泰诺精华药剂(Tylenol elixir)的制造商，麦克尼尔实验室(McNeil Laboratories)，在1961年收购了比利时杨森制药(Janssen　Pharmaceutica N.V)。

　　强生2010年的销售额高达616亿美元，略比此前一个财年低0.5%。

　　直到目前为止，患者植入DePuy公司人工髋关节出现后遗症的灰心丧气，尚未在投资者间扩散开，虽然他们对事件已有所警觉。作为蓝筹股的强生，其股票表现是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中所有企业自2009年3月以来第三糟糕的企业，它在前12个月内下跌了8.6%，而标普500医疗保健类指数同期上涨了1.8%，标普500指数同期更是上涨达12%。强生表示，产品召回事件让公司去年的销售收入减少了9亿美元，并可能让今年的每股盈利损失达6美分。

　　然而，强生传出的消息仍不令人乐观。明尼阿波利斯联邦法院的陪审团裁定，强生必须要向一位82岁的老患者支付110万美元的惩罚性赔偿，这位患者声称，强生未能就其抗生素，左氟沙星(Levaquin)可能引发肌腱受伤的风险做出恰当警告。陪审团还裁定强生向他支付70万美元的补偿性赔偿。该审判还只是全美各地法院受理的2600多件有关左氟沙星的案子之一。

　　波士顿联邦法官2月25日裁定，强生必须要出庭应诉美司法部提起的，有关强生向全美最大的家庭病床连锁药房Omnicare行贿的诉讼。该诉状称，强生未经批准便推销一种专门针对老年痴呆患者的，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a)和躁狂抑郁病(bipolar disorder)的药物Risperdal，该药对这些患者已显现出高度的死亡风险。司法部称，强生向Omnicare行贿数百万美元，而行贿是以无息贷款方式进行。行贿的另一种方式是报销Omnicare高管们在佛州旅游胜地度假时的开支。

　　强生否认司法部的指控，辩称款项是合法的商业折扣。即便如此，Omnicare于2009年同意向监管机构支付9800万美元，以和解联邦机构和其他若干州对其收受强生贿赂的指控。强生同时在路易斯安那州，对该州法院陪审团做出要求强生因对Risperdal的误导性宣传，向该州支付2.577亿美元的罚款判决进行上诉。公司因此不得不把有关ASR髋关节、Risperdal和Levaquin药物的产品责任计提增加至5.7亿美元。

　　在强生总部，CEO韦尔登坚持认为公司的运营已走上正轨。他称，公司在麦克尼尔的业务上出了问题，麦克尼尔也找出了问题，他们关闭了若干生产设施，以便整改企业的品质问题。他还认为，让FDA直接监管麦克尼尔的3座生产工厂是有益的。然而，FDA以往在有关麦克尼尔经营上与强生之间的沟通表明，两者之间的失望多与合作。但是，韦尔登表示，现在与FDA的关系是一种非常正面的关系。

　　他称，若人们把出现的问题放在强生今年年底将达到120家生产工厂的完整规模上看，只有3家工厂在影响整个企业的形象。重要的问题是，患者何时才能得到他们所需的产品。他希望，在所有这些问题都能满意解决后，今后的强生，能够像公司历史上处理类似问题后一样重获尊重。(皖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