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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周刊》封面文章:环保者对垒石油巨头(2)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3月15日 20:58  新浪财经

  1983年毕业于华盛顿特区美国大学(American University)的Donziger能操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他最开始为合众国际新闻社(United Press International)报道尼加拉瓜内战。因深受热衷于公民活动,自愿为农场劳工伸张权益的母亲的影响,Donziger 1987年在哈佛法学院学习时,更愿意接触有关人权活动和犯罪法律方面的课程。他毕业后曾在华盛顿的公设辩护律师服务机构任职。经过数年工作后,Donziger在一本书中指责美国法律体系过于注重惩罚和关押犯人。

  Donziger在向记者介绍案件情况时称,他是从他朋友的父亲手中接过雪佛龙一案,因为前律师无法忍受这场旷日持久的法律搏杀。他向记者称,厄瓜多尔热带雨林中的一些土著家庭深受现代化过程的伤害。在与记者的交谈中,Donziger还评价了自己的个性,认为自己很愿意思考,在原则问题上非常坚持。

  他了解自己的个性正在经受考验,像热心帮助不幸者、嘲笑传统法律习俗的个性正威胁到他代理的这项诉讼。在与GDC的较量中,这些特性可能最终会威胁到他的律师执业生涯。它们甚至还可能削弱他倾注长期职业生涯从事的环境诉讼的可信性。

  这起因开采原油造成污染的诉讼重新开庭审理后,Donziger每月要抽出1周时间到厄国处理此案。他与当地律师、环保活跃分子积极合作,起着原告现场总指挥、拉拉队长和对外发言人的作用。他遍访当地丛林寻找污染证据并帮助当地人安排接受采访等事宜。

  Donziger的团队强烈争辩称,当地数千土著居民数十年来经受着从肠道到皮肤,直至致命的癌症等各种疾病的折磨。他们称,正是由于开采石油时在周围倾倒有毒粘稠物质,污染了饮用水才导致以上疾病。《商业周刊》2008年12月曾报道,一份由法院下令编写的技术报告得出了德士古开采石油造成的污染,导致当地居民在1985-1998年间有2091人患癌症,其中1401人死亡的结论。编写该报告的工程师和生物学家发现,德士古污染了当地约1920平方英里面积内的小溪和饮用水源。

  但是,德士古质疑该报告中数字的精确性,否认应对以上各类疾病承担责任,并称在德士古造成的污染与人类所患疾病间并无可信的关联科学证据。公司断言,原告不良健康状况大多不是因不合规的碳氢化合物,而是因不佳卫生状况造成的细菌感染所致。

  雪佛龙除了在法律和科学性上质疑造成该地区患病原因外,它还辩称,公司早就清理干净了它应负责范围内的污染,厄国政府应负责清理其他遗留的,受污染的开采地。雪佛龙以1998年获得厄国政府解除其责任为主要辩护理由,然而,厄国司法当局与原告达成一致,认为政府并未免除个人追索责任的权利。

  雪佛龙还提醒公众,当地近20年出现的新污染完全是由厄国国营的Petroecuador公司所致。公司还采纳了厄国媒体和其他信息来源称,Petroecuador应对自2000年以来的1400多处污染地点负全责。Petroecuador在前3年内建设了270多处原油储备库。雪佛龙还称若原告对生态环境不满,他们应状告厄国政府和Petroecuador公司,但他们却未起诉这两个当事主体中的任何一个。

  Petroecuador已公开承认在1990-2007年间向开采区周边环境排放过废水,但从此后改变了这种做法,在清理作业场地上也取得进步。Donziger也承认,Petroecuador应对当地污染承担部分责任。但Donziger的发言人表示,原告没有必须要起诉所有可能的恶人的义务。

  从实际情况判断,美国律师和环保人士竞相在厄国的法院出现,明显会产生政治摩擦。但显而易见的是美国石油巨头有大量金钱。在认清现实后,原告律师与厄国政府在1996年签署了放弃向厄国政府或Petroecuador索赔的协议。

  当代表原告和被告的专家在恶劣环境下搜集当地土壤和水样本之时,双方律师也在唇枪舌剑地指责对方歪曲事实。当地法院2007年决定以更流畅的程序结束这种自由参与的无序争论。在法院向当地一位持中间观点的专家咨询整个污染造成的损失规模时,这位专家2008年3月告诉法院,损失规模高达160亿美元,而10个月之后,他又把此数字增加至270亿美元。

  雪佛龙对此估算嗤之以鼻。公司发言人在2009年3月称,公司会坚持把官司打下去,直到原告作罢。雪佛龙在法律上的开支每年达数百万美元——尚达不到潜在赔偿原告上百亿美元的年利息。

  在前8年的法律争执中,Donziger很聪明地寻求资金支持和让此案公之于众。原告聘请的费城KSG事务所负责协调在美的各项事宜,更重要的是KSG还向Donziger提供了700万美元的资金支持。作为交换条件,Donziger将付给KSG半数的律师收费。因创纪录的复杂性和服务收费,KSG也帮助Donziger在全美法律圈子内协调。Donziger甚至还从富豪密友Russell DeLeon那里借款。据2009年4月14日的一份保密投资文件记录,DeLeon日后将获取6%的案件总律师费。厄国原告的另一部分开支还来自英国公开上市的对冲基金Burford Capital。该基金自称是世上最大的为法律争议融资的机构。据美国法院保存的电子邮件和交易条款,该基金在2010年8月与Donziger谈判中签订了最高可为他融资1500万美元的协议。

  在应对政治和媒体问题上,Donziger依赖其发言人Hinton和Chris Lehane。前者曾是民主党内政治助手,而后者是克林顿政府的白宫发言人和角逐2000年总统大选的前副总统戈尔的政治顾问。据2009年4月的文件显示,Donziger以付费方式聘请Hinton,而Lehane不定期为Donziger工作,若案子获胜,他可获Donziger与KSG共享的律师费部分的2%。

  美国非营利机构亚马逊观察(Amazon Watch)和热带雨林行动联盟(Rainforest Action Network)多年来强烈支持着厄瓜多尔的污染诉讼,并吸引一些热衷环保事业,强烈批评雪佛龙的社会名流加入其中。这些名流在访问受污染地区后提高了在媒体上的压力,但也让Donziger的工作复杂化。

  Donziger让公众充分了解污染案的最成功之处,是他完整地向著名纪录片制片人Joe Berlinger介绍了整个案情。后者与Donziger合作了3年,完成了一部纪实影片,而密友DeLeon因资助了全部拍摄而成为制片人。该片2009年公映后获得了电影节大奖,得到了热情洋溢的评论。媒体称该影片是一部揭露石油巨头和贫民关系,有说服力的令人愤怒的故事。

  据Donziger的发言人Hinton称,Donziger从不为在影片中称雪佛龙聘请的律师为腐败而工作感到后悔。尽管他为纪录片中自己的一些评论感到遗憾,但这些评论都是他在为委托人寻求公正审判的抗争中的最压抑时刻所做的评论。

  而Donziger的对手,GDC为寻求削弱外国司法对其委托人的判决效力,在考虑使用一种模糊不清的法律手段。根据美国法典第1782节第28条规定,允许诉讼人在证词,或可能有助于海外诉讼的文件上寻求联邦法院的命令。律师与委托人的特别关系适用于第1782节的质询,但若办案律师采取公开谈论,即以纪录片形式的公开谈论诉讼策略,或被指责为欺骗时,其保护性措施会被取消。

  GDC自2010年1月起,已在全美16个联邦法院申请了20份独立的与第1782节相关的诉求。此行动最终让成百上千的保密的记录、电子邮件、备忘录和原告律师Donziger的私人日记内容公之于众。这些公开的材料,给高高在上领头反抗雪佛龙的Donziger职业生涯带来一丝阴影。

  曾担任厄国环境污染案的前技术专家Charles W. Calmbacher在2010年3月的证词中表示,递交到厄国法院的环境损害评估报告,事实上并非他的工作。他还宣誓称,Donziger告诉他,他所想要的答案是当地已被污染,居民们受到伤害,因为这样才能赚到钱,也能赢得官司。但Donziger的发言人,以原告支持评估报告中的科学证据的有效性驳斥了以上说法,否认了他们在与这位前技术专家的关系上有任何不当的嫌疑。

  然而,还有更多令Donziger感到烦扰的情况。GDC还要求纪录片制片人Berlinger提交数百小时的影片胶片。Donziger早期对Berlinger涉足这起诉讼太深的担心现得到了应验。Berlinger根据宪法第一修正案的规定,回绝了提供胶片的要求。但纽约联邦上诉法院2010年7月做出了有利于雪佛龙的裁定。此决定对环保制片是一记重击。法院提醒道,Berlinger并没有以独立记者身份参与拍摄,因此也不享有新闻自由保护权。法院还称,Berlinger的拍摄是经过处在诉讼中的原告的请求,是以讲故事方式在拍摄。后来在原告的请求下,他甚至对影片内容进行过改动。

  这场法律对决至今尚无结束迹象。作为局外人,纽约大学法学院的复杂诉讼权威Arthur Miller教授认为,随着双方相互抨击持续下去,雪佛龙一案的实质性问题反而倒变得越来越模糊。人人都承认厄瓜多尔的热带雨林被掠夺,生活在受污染地区的当地人已患病的事实。但至今所做的一切并未对他们有多大帮助。这场还在继续的官司也未以任何方式改善了他们的生活。Miller教授认为,双方代理律师事实上未涉及到案件实质。他们真正的法律作用在退却。(皖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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