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席玟 纽约报道

　　近日，高盛等部分“大而不能倒”的华尔街巨头正面临美国监管部门大规模的调查。曾在美国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担任过高级银行检查员的加拿大帝国商业银行内部审计与公司证券部执行董事卢菁日前在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监管部门很明显正在加强对华尔街巨头的执法，但能否对华尔街起到威慑作用还很难说，华尔街的“猫捉老鼠”游戏仍将进一步延续。

　　高盛应受到处罚

　　中国证券报：高盛涉嫌误导投资者购买金融衍生品CDO被美国证交会提出民事诉讼，此前高盛也因在希腊危机中伪造财务报告遭到谴责，监管部门认为高盛等华尔街巨头的投机行为加剧了经济危机，其罪责难逃，而一些观点则认为高盛没有违反法律。您曾在美联储有多年的银行监管工作经历，怎么看高盛事件？

　　卢菁：虽然在近日曝光的“欺诈门”事件、希腊债务危机中高盛涉嫌欺诈而遭到外界唾弃，但和其他投行巨头相比，高盛一直以来在保护客户利益方面做得要好得多，对客户还算厚道，为此在华尔街享有很好的声誉。

　　在希腊债务危机中，高盛的角色是将希腊债务包装成一种金融衍生品，从而掩盖了债务，使其没能显示在财务报告上。在进行CDO金融衍生品交易时，高盛为了获取较高利润，维护了一些高端客户(指熟悉资本市场运作、有经验的客户)的利益，而牺牲了低端客户(不了解对冲基金操作，过于依赖于评级的客户)的利益。可以看出，高盛虽然一直强调致力于有效平衡盈利和维护客户利益之间的关系，但当发生直接利益冲突时，高盛还是会选择牺牲部分客户的利益。至于高盛的行为是否构成违法，主要还是取决于美国资本市场的监管部门。美国的监管准则是金融操作必须以安全和健康为基准(safe and sound ground)，高盛的欺瞒行为至少违反了这一准则，应该面临一定的处罚。

　　监管投行非常难

　　中国证券报：美国监管部门拿“高盛开刀”之后还依次调查了摩根大通、花旗集团、德意志银行和瑞士银行等大型投行，很多人认为证交会的调查行动意在威慑华尔街，显示奥巴马政府推动金融改革整顿华尔街的决心。您认为此次高盛事件是否会成为一次彻底整顿华尔街行动的导火索？

　　卢菁：美国证交会很明显正在加强对华尔街的执法。此前，证交会因未能提早发现麦道夫骗局而备受外界指责，此次加大力度不排除有为自己平反的可能。至于是不是能对华尔街起到威慑作用，我认为很难说。

　　在美联储任职期间，我发现美国监管投行的工作非常艰难，主要体现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投行似乎总能找到钻法律漏洞的伎俩。华尔街已经将如何逃避监管，不断获取暴利作为公开的“专业课题”，并将其发展到极其高端的水平。有说法称，一些金融创新、金融衍生品是华尔街研制出来逃避监管的方式之一，而同时美国监管部门又极其缺乏专业人才，很难发现现代金融交易和产品中存在的问题以及哪里存在问题，监管水准很难与华尔街抗衡。

　　虽然近日美国国会参议院通过了被称为上世纪30年代以来最彻底的金融监管改革议案，但很多问题还在讨论中，最终总统签字后生效的法案内容会是怎样，对华尔街的监管效果如何，仍是一个未知数，现在谈还太早。对于华尔街“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果，我们只能是拭目以待。

　　“沃尔克法规”难推进

　　中国证券报：根据现在众议院版和参议院版的金融监管改革议案，您认为会对华尔街产生什么影响？

　　卢菁：目前来看，最重大的改革条款是计划对“大到不能倒”的金融巨头进行拆分，这项改革将改变华尔街的架构。太大型的投行存在交易复杂、业务繁复、管制放松、无限扩张、过度投机、杠杆利益滥用等潜在危险，而且各个因素相互诱发，从而造成危机一触即发。一个交易员的小小错误可能会诱发一系列潜在危机链条，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最终可能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对巨头进行拆分后，管理会变得容易一些，即使倒闭也不会造成过高的代价。

　　中国证券报：由前任美联储主席沃尔克提出的“沃尔克法规”建议控制美国商业银行的规模，限制商业银行从事高风险投资业务。您认为这是否是降低风险，解救华尔街的金钥匙？

　　卢菁：我认为不是。在现代美国资本市场，分离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的业务已经相当困难了。现阶段的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的业务相互补充，相互依赖。现代的美国资本市场除了商行和投行外，还有以对冲基金为主的影子银行(Shadow Bank)，那这类银行又要如何管理呢？

　　沃尔克法规衍生于1933年通过的格拉斯-史蒂格尔法案，该法案已经于1999年被废弃。在上世纪30年代，影子银行还没有出现，格拉斯-史蒂格尔法案也许比较适合当时的资本市场。我认为更应在低风险和高风险业务之间制定“度” ，从而限制一定的交易和风险。目前，更危险的是华尔街在杠杆利益方面过度使用，不论是哪类银行都应对此进行改革和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