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云东

　　■只有全面正确理解市场决定的应有之义，合理构建市场化的支持条件和制度保障，市场才不会陷入混沌无序的迷途险境，才能够在资源配置中顺利发挥决定作用。

　　■让市场决定要划清与新自由主义的“华盛顿共识”的界线，坚决抵制市场原教旨主义。放松管制必须建立相应的市场基础，必须与加强监管相配套，否则我们面临的将是一个混乱无序、无效，市场各方主体利益无着、市场决定作用无从谈起的混沌市场。鉴于此，市场决定特别是资本市场的应有之义即支持条件最起码应包括透明度、内控机制、退出制度、执法惩戒。透明度、内控机制应是市场决定的抓手；退出制度、执法惩戒是市场决定的保障。

　　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毋庸置疑，这是我们应该遵循的方向。然而，如何理解市场决定？实现市场决定的支持条件是什么？这些其实并非所有的人都认真考虑过。

　　毫无疑义，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就是要在非国家安全领域放开准入管制，逐步实行并减少负面清单；遏制垄断，鼓励竞争；把政府权力关进笼子，防止低效、负面资源配置，让贪腐釜底无薪等等。但让市场决定并不简单就是一放了之，放松管制并不是放任自流。首先，让市场决定要划清与新自由主义的“华盛顿共识”的界线，坚决抵制市场原教旨主义。其次，放松管制必须建立相应的市场基础，必须与加强监管相配套，否则我们面临的将是一个混乱无序、无效，市场各方主体利益无着、市场决定作用无从谈起的混沌市场。鉴于此，市场决定特别是资本市场的应有之义即支持条件最起码应包括透明度、内控机制、退出制度、执法惩戒。透明度、内控机制应是市场决定的抓手；退出制度、执法惩戒是市场决定的保障。

　　透明度：规范市场和提高市场有效性

　　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作用的市场必须是透明的，必须保障市场的参与者能够清楚了解市场的状况和有关主体的情况，只有这样才能做出判断和据此做出决定。否则，没有透明度的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作用那将是一句空话。虽然互联网时代为市场的透明度提供了非常充分的技术条件，但人的利己本能决定了市场的透明度建设绝非易事。例如，信息披露是上市公司的法定义务，但资本市场中的信息质量一直是被诟病的对象。虚假信息泛滥，严重干扰了资本市场资源配置的能力。

　　因此，我们要建立以透明度为纲的理念，用透明度来规范市场和提高市场的有效性。

　　一是要建立完备的信息披露制度，除常规的信息披露内容之外，还应特别要求披露公司治理过程中的非规范情况；对于一些法律法规和监管政策空档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也应首先要求当事者将问题的前因后果、专业机理、业务流程和可能发生的风险危害详尽披露，留给市场判断，把信息披露作为解决市场中各种疑难杂症的良方利器；把信息披露义务和诚信文化建设结合起来，完善硬制度和软环境，让违反披露义务和不诚信者走投无路。

　　二是改变监管思路，调整监管方向，调配主要监管力量，解决虚假信息顽疾。除继续对信息披露义务人保持监管高压之外，要把监管重点放在市场中的中介机构特别是注册会计师身上，对注册会计师的审计业务施以全方位、全过程的强大的审计监管压力，让他们不敢、也不能配合或放任上市公司等机构造假，从根本上改变会计师“点钞”，证监会[微博]“核数”的市场乱象，增强注册会计师的审计责任和改善审计质量，藉此提高透明度，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作用提供支持。

　　内控机制：使市场主体具备抗风险能力

　　市场决定的另一抓手是内控机制。在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过程中，几乎所有的市场主体都对利益有着无法遏制的本能冲动，但这种冲动往往短视、幼稚和愚蠢。不加遏制的利益冲动势必引发合规风险与经营风险，不仅会破坏市场秩序，损害广大投资者和消费者权益，造成严重的资源浪费与错配，而且会引发金融危机，造成宏观灾难。因此，要让市场发挥决定作用，就一定要使市场主体具备免疫功能和抗风险能力。但人类贪婪的本性决定了大多数企业注定是缺乏内控自觉的，别无他途，只能用监管外力监督上市公司、金融企业等市场中介机构建立内控机制。

　　虽然今天的市场主体名义上都有内控制度，但大多形同虚设，因此监管当局应清醒认识缺乏主体内控的市场一定是一个混沌无序的市场，难以承担资源配置大任。应高度重视内控建设，在市场中开展一场全面的内控治理活动，并将内控治理的持续监管作为监管工作的重点（可考虑将原行政许可人员配置在内控监管上）。内控治理的重点不仅是建立和完善内控制度，更重要的是加强内控队伍建设，在人员配置、薪酬待遇、话语事权上向内控部门重点倾斜，并对其不作为、失职者实施严厉的问责惩处措施。唯此，方可建立起较为有效的内控机制，支持市场合理配置资源。

　　退出制度：吐故纳新是市场生命力所在

　　吐故纳新是任何一个机体、组织的生命力所在，市场也概莫能外。如今我国的资本市场温吞疲软，难以胜任为我国经济发展配置资源，为老百姓管理、增值财富的重任。何以至此？虽有诸多原因，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缺乏上市公司退市制度。多年来我们被许多莫名其妙的理由、理念所蒙蔽和纠缠，上市公司只生不死，借壳重组泛滥成灾，“乌鸦”变成的“凤凰”四处飞窜，导致一是垃圾公司挤占上市资源，资源错配、低效；二是挫伤投资者信心，股市长期低迷；三是破坏市场秩序，引发大量财务造假、内幕交易、市场操纵等违法犯罪；四是毒害市场文化，投机之风甚嚣尘上。

　　鉴于此，要使市场发挥资源配置的决定作用，最起码要在应该是最市场化的资本市场建立起优胜劣汰的退市制度。时至今日，千呼万唤的上市公司退市总算启动了，但似乎并不彻底、坚决。拟议中的退市制度还有将退市公司转送新建立的“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新三板)”的制度安排，我认为，这不是“退市”，是“转板”，这种安排不利于优胜劣汰机制的建立。把包袱甩给“新三板”还会影响对该系统的正确市场定位，妨害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建议还是“把革命进行到底”，建立坚决彻底的退市制度! 以往的实践证明，天不会塌的。

　　执法惩戒：严厉打击震慑不法之徒

　　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是维护市场秩序，保护广大中小投资者利益，呵护市场信心，保障资源优化配置的底线。这些年监管当局逐渐加大了对内幕交易、市场操纵的打击，一段时间以来集中处理了市场从业人员的“老鼠仓”案件，这些都是非常“必须的”!就拿“老鼠仓”来说，它不仅和内幕交易、市场操纵一样有违公平交易原则，损害中小投资者利益，打击市场信心，而且会败坏行业风气、破坏信托文化，如放任自流，势必毒害一代年轻的专业才俊，因此万不可姑息纵容，必须严肃查处。

　　在资本市场中，内幕交易、市场操纵和“老鼠仓”虽然属于十恶不赦的犯罪行为，但我认为对市场危害最大的却是虚假信息、财务造假。正如我前文所言，在资本市场中，悠悠万事，唯透明度为大！因为只有透明、信息真实，投资者才能正确判断决策，资金的流向、资源的配置才可能有效、优化。反之，虚假信息泛滥，投资者被蒙蔽，势必让人迷失方向，无所适从，必定严重挫伤投资者信心，损害投资者利益，破坏市场资源配置功能，毁坏资本市场基石。因此，对此类犯罪应该给予最严厉的惩处。遗憾的是，目前不仅鲜有财务信息造假者被追究刑事责任，而且《刑法》第一百六十一条规定对提供虚假财务报告者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远低于内幕交易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徒刑的规定。建议修改《刑法》有关规定，对提供虚假财务报告的责任人和相关注册会计师严厉惩处。通过加强监管，严厉打击震慑不法之徒，提高市场透明度。

　　总之，只有全面正确理解市场决定的应有之义，合理构建市场化的支持条件和制度保障，市场才不会陷入混沌无序的迷途险境，才能够在资源配置中顺利发挥决定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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