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群作品赏析

　　⊙记者 邱家和 ○编辑 陈羽

　　朱德群对其自身在美术史中的定位具有非常突出的使命感，也非常自信，而这种自信源于他对中西融合的执著，既富于理性又投入激情的创作状态。而这种状态始于他1985年开始的“雪景系列”作品。今年香港苏富比[微博]春拍中以2364万港元成交的《圣雪颂》就创作于1985年，正是这个系列的最初成果。

　　中西融合

　　这件尺幅为1.6×1.3米的作品，可谓中西融合的典范：作品描绘的是欧洲之巅阿尔卑斯山的雪景，但棱角峥嵘的欧洲雪山由于画家充满书法韵味的笔触而平添了清新峻逸之气，使得作品既有中国传统绘画的写意，又有西方现代绘画的抽象，而整个作品却以东方精神见胜。写实的细节被大幅削删，取而代之的是率性的挥洒。为了表现山岳缥缈之美，艺术家使用了抒情抽象画家常用的滴流、点洒，发挥油彩自身之特性，强化了风雪迸溅、冰川流银的动感。而东方元素的融入，又极大地丰富了作品的表现力。不管是书法的线条、画面的墨意，始终被艺术家所灵活驾驭而成为作品的组成部分。艺术家巧妙地控制油彩，把中国传统水墨“焦、浓、重、淡、清”的五色效果发挥到极致，又融进了蓝、绿、红的色彩，提升了画面的质感与层次。

　　朱德群自1950年代投身于抒情抽象运动，选择了中西融合的艺术道路。这幅《圣雪颂》大胆吸纳东方艺术元素，但其载体依然是现代抽象绘画。画中的点、线、面，无不脱胎自中国艺术，却又符合康丁斯基以来西方抽象绘画对于线条和色块的探索。他在杭州美专求学时的同学吴冠中，对朱德群雪景的诗情画意曾这样解读：“画面笔触纵横，块、点隐现，嘈嘈杂杂，腾跃于太空，更多细线错落如网，均织入银灰色的世界中。画家任性挥洒，绘出了繁杂多样、虚实梦幻、喜怒奔放......这一切均系人生经历中所积淀的哀怨与幸运，一朝冲破内心深处的幕纱，展示出作者漫长艺术生涯的轨迹与烙印。”

　　他还指出：“朱德群更常用墨绿、朱红、明黄、深蓝等浓重色彩营造画面，追求黄钟大吕演奏之洪亮效果。王希孟千里江山图的金碧辉煌，也在他的油彩中被浓缩、被发扬，被他译成了现代造型语言，与西方现代艺术相对照比美。”

　　写生与意境

　　法国批评家皮耶·卡班那在观看朱德群的作品后曾有过这样的结论：“真实的绘画来自回忆”。以《圣雪颂》开始的雪景系列，就是这种回忆的产物。据朱德群自己的回忆，雪景的灵感最初来自1985年赴瑞士日内瓦参加画展的旅途中遭遇大雪的所见所闻。他对批评家楚戈具体描绘了那份灵光乍现的悸动：“我曾画过好几个白色调子的画，那是我在赴日内瓦的途中，看到阿尔卑斯山覆满了白雪，当云雾弥漫之时，云雾的白和雪的白层次分明而充满了变化，此时我心中只有云雾在白地上移动的景象以及涌现的层次，心灵似乎也跟着那深浅浓淡的变动而若浮若沉，一下子浮现了很多唐诗的意象。回来就忍不住想作画。”他说：“我要画的是‘我’对她那一剎那的感受。”

　　2010年3月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朱德群回顾展”，把朱德群抽象时期的作品分作两个阶段：一是理想化的抽象，时间跨度从1950年代到1990年代，其中包括上世纪六十到七十年代的红色调系，以及八十年代的蓝绿色调系，作品内容由现实事物为心灵悸动留下的痕迹，到抽象想象为心灵空间开拓新的形式结构，而形式语言则从轻盈挥洒讲求墨色笔趣的变化，到寻找与自然生命流动相对应的节奏韵律，在富有东方神韵味的同时，更增添了丰厚沉雄的人文底蕴，并预示演变的趋势。二是1995年到2005年间的“耀眼的突变”：朱德群将传统中国艺术和欧洲千年艺术进一步融合，将时间和空间、线条和色彩、日常与超常、自然景致与宇宙想象一一闪现，在显现与隐去、上升与坠落、中心与边际、停息与转换、碰撞与和谐的各种元素的变化中，将书法性挥洒与体块之间的运动痕迹演绎为更加雄伟宏阔的精神现象。不过，朱德群本人却在一次访谈中自称，从1935年起画画，直到1985年才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而其标志，就是他的“雪景系列”。因此，他本人把1985年作为创作生涯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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