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斌

　　陈鸿斌

　　稍早前日本明仁天皇因积劳而住院治疗两周。在其出院的当天，日本官房长官在记者会上明确宣布，作为“十万火急的事项”，宫内厅已吁请野田首相讨论设立“女宫家”一事，以避免皇室的继承危机。

　　日本的国体即为天皇统治的国家体制。作为国家的基本政治圭臬，国体就是以天皇为重心的秩序或政体，所有皇室成员均为万世一系的“天照大神”的子孙。因此在日本，皇室是否后继有人，可说是悠悠万事，唯此为大。日本政府打算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广泛讨论，以便达成共识。

　　所谓“宫家”，就是被天皇赐予宫号的皇族家庭，一般是伴随男性皇室成员成年或结婚而设立。如今的日本皇室仅有5个宫家，均为大正天皇的后裔。1990年，明仁天皇的次子被赐予“秋篠宫”以来，就再也没有出现新的宫家。

　　目前的日本皇室，包括天皇在内共有22名成员，其中女性成员多达15名，而在7名男性成员中，4人已年过花甲。在8名未婚女性皇室成员中，6人已是成年人，如果她们嫁给平民的话，按照皇室规定将自动失去皇室成员地位。显而易见，长此以往，皇室成员将越来越少，这无疑会影响皇脉的延续。

　　明仁天皇有两个儿子，皇太子本来就晚婚，婚后又多年不育，让日本国民望眼欲穿。进入新世纪后，皇太妃才终于有喜，但却仍未能使全日本共享弄璋之喜。而其弟弟的前两个孩子也都是女孩。日本皇室典范的第一条就开宗明义地阐明：只有男系的男子才可继承皇位。在这一背景下，2005年当时的小泉内阁曾召集社会贤达集思广益，最后归纳出一份报告，准备修改皇室典范。其核心有三点：接受女天皇；迎娶皇室成员的男性也拥有皇室成员地位；天皇的女儿或孙女不得脱离皇室。然而在2006年天皇次子终于喜得贵子，这一危机得以暂时规避，于是那份报告就未能提交国会，那场讨论也偃旗息鼓了。

　　虽然皇室终于添了男丁，但问题并未完全解决。因为在9名30岁以下的皇室成员中，男孩就只有形单影只的一人。靠这么一根独苗来延续皇室香火，其风险显然是很大的。天皇夫妇对此也深感忧虑，毕竟独木难支。宫内厅认为，从中长期来看，建立稳定的天皇继承制度仍是个重大问题。于是，日本社会上始终有这样的呼声：要求扩大皇位的继承范围。作为过渡，先让女性成员在结婚后能继续留在皇室，这样至少可以不会因人手太少而影响皇室发挥其功能。如果她们都相继出嫁离宫，想设立女宫家也为时过晚了。但由于强大的习惯势力作梗，日本社会欲在这一重大问题上达成共识，难度太大。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防止皇室女性成员因婚姻而失去皇室身份，以保持皇室人丁兴旺。这是宫内厅提出设立“女宫家”的主要考虑。

　　日本宪法对天皇的定位是：国家和国民团结的象征。天皇拥有如下权限：任命首相和最高法院院长；颁布宪法和法律；召集国会或解散众议院；宣布大赦或特赦；授勋，批准与外国缔结的条约，接受外国使节递交国书等。显而易见，虽然没有“国家元首”的表述，但其功能和作用与国家元首完全一致。虽然天皇不能参政，但却必须参加各种表彰活动和慰问灾民。今年日本遭受特大地震和海啸以及核泄漏等一系列灾难是前所未有的，为此天皇夫妇马不停蹄地奔赴各灾区慰问，以至年近八旬的天皇累倒住院，只能由两个儿子来代他参加各项公务。天皇次子也公开表示应考虑让天皇退出公务活动，颐养天年。

　　明仁天皇是1780年即位的光格天皇以来的第7位天皇，在这约230年时间内始终是直系的天皇后代继位，这在日本历史上也是很罕见的。在历史上，日本曾先后出现过8位女天皇，但均为男系女天皇。所谓男系，即天皇的父亲是天皇的后裔，因为只要从父亲的血缘追溯上去，最后必然归结到天皇。相对而言，女系是天皇的母亲拥有天皇血缘。所以只要父亲是天皇，其女儿也属于男系。倘若母亲是天皇的话，则即便其儿子也属于女系。

　　日本的保守势力仍然非常强大，他们对改变这一现状是极为抵触的，前首相安倍晋三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坚决反对改变这一传统，认为没必要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如果允许设立女宫家，那今后如果天皇直系中不再有男性皇室成员的话，就只能由女宫家后代中的男性皇室成员即位，这就出现了女系天皇的问题，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估计目前日本社会还难以广泛接受，尽管日本人都对皇室香火不旺持有危机感。但对这个问题只能从长计议，而无法急于求成。

　　天皇制在日本的地位是不容忽视的。二战末期，美军占领日本后，麦克阿瑟曾打算取消天皇制，但在认真分析利弊得失后，他不得不放弃此念。但目前日本欲稳定天皇制度，所能采取的对策却非常有限。目前这个问题显然还不具备正面突破的条件，至少在明仁天皇的曾孙之前，是不可能出现女系皇室成员继承皇位的。显而易见，在可见的将来，日本皇室继承危机还难以消除。

　　（作者系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信息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