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玩和田玉的人似乎都患上了一个“通病”：对山料，哪怕是品质相当好的山料及其成品不屑一顾，只对籽料及其雕件情有独钟。有人解释说，这是因为现在青海玉、俄罗斯玉、韩国玉盛行，而根据新国标，这些软玉均可鉴定为和田玉，消费者因此处于相当尴尬的境地，只能采取“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消极防御策略———只买籽料，不买山料，以规避风险。因为除了俄罗斯软玉有少量籽料，且其籽料皮色黑棕极易辨认外，其他地方的软玉至今未发现有籽料产出，只要具备辨别真假籽料的能力，就能保证购买到真正的和田玉。中国的玉文化是根植于“国玉”之上的，其他地方，尤其是其他国家所产软玉与中国的玉文化毫不搭界，人们从心理上产生抵触情绪实属正常，更何况与和田所产的软玉相比，其品质确实不在一个档次上。

　　在深圳古玩城，就有这么一个只卖籽料雕件的卖家。他们卖的东西也极有特色：大多数是市场上难得一见的红、黄沁籽料雕件，并且雕工相当好，有些还是出自苏州名家之手。

　　谁都知道，现在好一些的和田玉籽料已相当难买，更何况还具有一定的特色。多次询问之后，男老板才不大情愿地吐露了一些“秘密”。

　　原来，小伙子多年前就已钟情于和田玉。一通狂热之后，他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大路货”出路不大，但要买到颇具特色的东西却不仅难，价格上也难以承受。于是他多次赶往和田玉的产地，在玉石堆里徜徉，以期发现具有特色而价格又不高的东西，然后“捡漏”。一天，他在一堆低档通货中发现了几块颜色接近黑色、即使在强光手电下也不大进光的籽料，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以极低的价格买到手。在赶回旅店的路上，顺路买了几张300号金刚砂纸，一进门就是一通猛擦，直到在石头上磨出一个小窗口，露出红肉……

　　接下来，他几乎买光了这个城市里所有类似的东西，运回小半车这种很多人琢磨不透，当然也不敢碰的石头。

　　他找人试着雕刻了几件，发现大约1/3做出来至少看料子相当不错，1/3要么石性重，要么僵或者裂得厉害，即使雕出来也卖不上价；还有大约1/3干脆就是普通石头、卡瓦之类，只能以“白菜价”出让甚至一扔了之。

　　那些质地不错的料在当地找了几个师傅雕，上柜后顾客的反映是：这样的东西拿给普通的师傅做，浪费了。此后他便常常赶赴苏州加工，好料加苏工，顾客好评如潮而来。

　　“料子最多几百，工钱至少上千，成品售价近万甚至过万”，就是这个玉石商人的生意经。最近他拿来一个四色籽料把件：皮为全红色，红皮之下漏出的黄玉被巧雕成半块璧；里面主要的玉色为白色，且细腻油润；而就在白玉与黄璧之间，居然有一条带状的黑墨！小伙子将其称为“福禄寿喜”四色玉，并且是苏州名家范同生的作品，落有“文同”款，其身价自是不菲。

　　当我把这故事讲给一同事听时，他笑称，这和风险投资异曲同工：买一大堆籽料，大约相当于投资多家企业；切开一看惨不忍睹的，大致相当于所投企业垮掉；一时半会卖不出去的，好比所投企业尚无良好退出渠道；而一块看似垃圾料的料子却做出令人惊艳的成品，恰似投资到一家投入成本低、成长性却好，又有良好退出通道的企业，想不暴赚都难。而只要一单成功，即可在弥补好几单亏损后仍有所赚，这一点也与风险投资极为神似。

　　当然，现在卖料的玉商都已经知道这些深色料中可能开出极有价值的东西，不仅不再论堆卖，单件的价格也已经高得离谱了。当我把“机会不再”的想法告诉那小伙子时，他神秘地笑了：“也不一定，其实机会还是有的。”具体指什么，他没有再说下去。

　　这家伙，真该去做风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