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

　　温家宝总理上周末在看望驻英金融机构人员时，面对“中国会不会更多地购买美国的债券”的提问，非常幽默地回答说：“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也是奥巴马十分关心的问题”。他表示“是否会继续买、买多少，那要根据中国的需要，根据外汇安全、保值的要求”。

　　这样的回答充满政治智慧。中国外汇储备世界第一，外汇储备结构长期被外界所关注。美国奥巴马总统的财政部长尚未走马上任，就试图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向中国施加压力。可是没有想到，国际货币市场随即出现异常波动。奥巴马总统前几天在与胡锦涛主席的通话中，表明了愿意在相关问题上与中国合作的态度，这说明中国的外汇储备已经成为比较敏感的问题。

　　中国的外汇储备到2008年已经达到19500亿美元，而中国的美元资产估计高达17000亿美元。仅从2007年第四季度到2008年第三季度，中国就以不同形式借给美国资金高达4750亿美元，成为美国的最大债权人。这说明中国的外汇储备已经成为支撑美国经济的重要力量。假如美国强迫人民币升值，那么，势必会导致美元储备贬值，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美元贬值必然会导致中国抛售美元降低损失；而出售美元资产，必然会导致美国失去经济支撑。所以，中国的外汇储备不是包袱，而是中美两国经济稳定的基础。

　　如此浅显的道理，美国政府决策者不会不明白。除非他们想破罐子破摔，彻底摧毁美元货币体系，否则，在对待中国人民币汇率问题上，他们应该采取负责任的态度，在制定经济政策的时候应该更加谨慎。

　　中国拥有大量的外汇储备，并且购买美国国债，实在是一种不得已的做法。在正常的贸易体系下，货币应该作为结算的手段。中国向美国出口货物，应该同时从美国进口货物。但是，由于美国制造业不景气，而白宫又长期禁止向中国出口高科技产品，结果中国向美国出口货物，积攒了越来越多的美元外汇储备。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是不合理的贸易体制所造成的，应当归咎于美国政府。假如美国政府施加压力，促使人民币升值，以此来实现贸易平衡，那么，必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人民币汇率升值产生的直接后果是，美元相对贬值，为了确保中国的外汇储备不受损失，中国必须及时抛售美元外汇，而这样一来，对美国政府将会产生巨大的压力。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美国政府应当采取积极的措施，全面开放美国市场，让美国企业特别是高科技产品生产企业，向中国出口产品。只有这样，才能减少贸易不平衡现象，也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自己陷入到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美国政府并非不了解国际贸易市场中存在的问题，但是，他们之所以迟迟不愿意全面开放本国市场，不愿意向中国出口高科技产品，就是因为他们自以为通过金融市场，可以把中国传统货物贸易产生的利润转移到美国。的确，近些年来，美国的投资银行借助于外汇市场，已经获得了大量丰厚的利润。现在，美国政府最需要的是资金，需要新兴市场经济国家购买美国国债，从而帮助他们落实庞大的刺激经济计划。假如美国政府高官不合时宜地强迫中国政府调整人民币汇率，那么不但会导致国际货币市场极度混乱，而且会使美国政府失去大笔资金，财政赤字会更加严重。

　　当然，继续增加外汇储备，并且购买美国国债，确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贸易选择。假如美国政府不负责任，继续扩大财政赤字，或者美国政府刺激经济的计划难以奏效，那么，势必会导致货币市场发生剧烈变化，到那个时候，即使中国想要保护自己的债权，由于美国经济出现了整体性的塌陷，中国政府也无能为力。

　　因此，购买美国国债只能是权宜之计。要想真正维护中国的经济安全，必须实行平衡的贸易政策。中国向美国出口商品，同时从美国进口货物，而不是大量购买美国国债。只有这样，才能逐渐摆脱对不负责任国家的依赖，才能使中国的经济真正走向良性发展的道路。

　　美国总统应该更多地检讨自己的经济政策，不要试图借助国际金融市场向其他国家转嫁国内经济危机，更不要主动挑起争吵，恶化中美两国之间的关系。在这个特殊时刻，中国购买美国国债，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但是，美国政府也必须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奉行自由贸易政策。如果一方面实行贸易保护主义，阻挠中国企业向美国出口商品；而另一方面又试图借助国际金融市场，操纵美元汇率，那么，美国必须承担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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