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进国际收支平衡有利于经济协调发展

　　造成我国长期双顺差的原因是，在外向型经济发展战略下对出口与外资的鼓励政策。而国际收支不平衡对我国经济的负面影响也在不断增大。

　　今年，预计我国国际收支仍将继续保持双顺差结构，但顺差规模将有所下降，外汇储备增长过快势头将有所缓解，国际收支不平衡现象有望得到改善。

　　⊙陈长缨

　　我国国际收支呈现双顺差表现在哪里

　　去年，我国经济继续保持较快增长，国际收支继续呈现经常账户、资本账户双顺差结构，但国际收支和内外部经济不平衡现象仍然比较突出。

　　第一，经常账户顺差继续扩大。其中，货物贸易顺差明显增加。据海关统计，2007年全年我国外贸进出口总值达到21738亿美元，同比增长23.5%。其中，出口12180亿美元（同比增长25.7%），进口9558亿美元（同比增长20.8%）。外贸顺差累计达到2622亿美元，大大超过2006年全年1774亿美元的水平。

　　但同时，服务贸易仍保持逆差状态。2007年，服务贸易账户继续出现逆差，但逆差规模有所减少，2007年上半年服务贸易逆差为31亿美元，比上年同期减少约25亿美元。运输、旅游和保险是我国服务贸易收支的主体，约占我国服务贸易收支总额的三分之二。相比之下，运输和保险是我国服务贸易逆差的主要来源，尤其是随着我国货物贸易规模的大幅扩张，运输项目保持较大逆差。

　　另外，收益和经常转移账户顺差增加。在收益账户方面，随着我国直接和间接对外投资存量不断增加，我国在境外资产收益也越来越多，近年来人民币持续保持升值前提下，各类机构更多将境外投资收益调回境内，导致收益项目出现顺差。在经常转移账户方面，在人民币升值的情况下，侨汇收入也继续增加，导致经常转移账户出现顺差状态。

　　第二，资本和金融账户顺差增加。其中，直接投资账户继续保持较大顺差。2007年，我国吸收外商直接投资和对外直接投资都出现了一定增长，全口径（含银行、证券业）实际使用外资金额826.58亿美元（同比增长13.8%）。因此，我国直接投资账户继续出现较大规模的顺差。

　　此外，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项目出现顺差。2007年，在人民币汇率升值步伐加快、国内股票等资本市场活跃的情况下，国内市场投资收益上升，导致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项目顺差出现了较快增加。

　　第三，外汇储备大幅度增加，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升值速度加快。在经常账户和资本账户保持较大顺差条件下，2007年我国外汇储备快速增长，已经达到1.53万亿美元，比2006年末增加4619亿美元。另外，2007年人民币外汇市场上供求的基础性作用进一步发挥，人民币汇率总体走升，汇率弹性增强，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不断创出2005年汇率改革以来的新高，升值速度加快。

　　我国国际收支持续出现双顺差原因何在

　　一大影响因素是长期实行外向型经济发展战略导致我国国际收支长期出现双顺差。

　　从1994年到2006年（除1998年外），我国国际收支基本上是“双顺差”结构，这种国际收支不平衡状况近年来有所强化。我国长期实行外向型经济发展战略导致了这种长期持续的“双顺差”结构和国际收支不平衡。

　　由于外向型经济发展战略的基本特征就是鼓励对外部门发展，通过有偏向性的政策安排，鼓励国内资源更多地配置到对外经济部门。其中，我国在贸易方面采取了以鼓励出口为核心的政策体系，在利用外资方面也采取了大量鼓励外商直接投资的政策。

　　政府鼓励出口和外资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对外部门发展的成本。所以，在外向型发展战略影响下，我国对企业的出口、利用外资这两个引起国际收支顺差扩大的活动采取了大量的鼓励政策。在这种情况下，导致影响国际收支的两个最主要账户——经常账户下货物贸易账户和资本账户下直接投资账户出现了长期持续的高额顺差。

　　另一大影响因素是国际收支失衡对我国经济负面影响不断增加。

　　首先，国际收支不平衡反映出国内部门和对外部门之间的失衡。从需求方面看，外向型发展战略抑制了国内需求，导致我国宏观经济增长主要依靠投资和出口拉动。从内需与外需的关系看，导致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贡献最大，我国经济增长对出口过度依赖。从投资内部关系看，外向型发展战略鼓励了外商投资，外资对国内投资存在一定的挤出效应，也不利于国内民间投资增长。

　　其次，国际收支失衡导致国民经济福利损失。一是导致我国出口产品价格被低估和进口产品价格被高估；二是导致了国外要素收入高估和国内要素收入偏低，这也是不利于扩大国内消费；三是外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也导致了我国成为资源的净进口国，不仅污染了我国环境，而且还引起了我国在资源和环保等领域越来越多的国际争端。

　　第三，国际收支失衡导致央行基础货币发行过多，引起物价上涨压力。我国长期国际收支的双顺差结果导致外汇储备不断扩张，外汇占款存量所占基础货币存量比重不断上升，并导致中央银行使用对冲工具的空间不断缩小，最终将引起流通中货币过多，形成通货膨胀压力。

　　第四，长期的贸易顺差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国际贸易摩擦。我国国际收支失衡是与全球经济失衡联系在一起的，我对美国和欧盟的大量贸易顺差在很大程度上是日本和韩国等东亚经济体通过在华外资企业方式转移过来的，使我国逐渐成为全球贸易和经济失衡的关注焦点。越来越多的国际经济摩擦将对我国未来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形成制约。

　　第五，引发短期投机性资本流入，加剧了国际收支失衡状况和风险。国际收支顺差引起国内流动性过剩，这是导致近年来股票和房地产等资产价格大幅上升的重要原因之一，加之人民币汇率持续升值，进一步刺激了国际上以投机获利为目的的短期资本流入我国，资本账户中外汇流入不断增加，又加剧了国际收支不平衡程度。同时，投机性的短期资本过度流入也会增加未来突然逆转的可能性，这种情况如果发生，不仅可能会使国际收支结构发生较大变化，而且也可能增加国内金融风险。

　　今年我国国际收支双顺差将有所降低

　　2008年，预计我国国际收支仍将继续出现双顺差结构，但在近年来各种促进国际收支平衡措施相继出台之后，顺差幅度将有所下降，国际收支不平衡状况有望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在国际收支维持双顺差的情况下，外汇储备仍会出现一定增长，人民币汇率将继续保持稳步升值的态势。

　　首先，经常账户顺差将会有所回落。其中，货物贸易顺差将有所下降。受美国次贷危机等因素影响，2008年我国外部需求将有一定幅度下降。另外，受出口退税等政策调整对出口增长会有一定影响，但进口增长空间更大。综合看来， 2008年我国外贸将呈现出口增速下降、进口增速上升，贸易顺差减少的态势，贸易不平衡的状况有所改观。

　　同时，服务贸易账户仍将处于逆差状态。预期2008年我国服务贸易仍将呈现逆差状态，但逆差规模相对稳定。

　　另外，收益和经常转移账户将继续出现顺差。预计2008年，预计我国收益账户和经常转移账户仍将出现顺差，顺差规模与2007年基本相当。

　　其次，资本和金融账户将继续保持顺差。其中，直接投资账户顺差将有所下降。从国际环境看，受全球经济减速影响，国际资本流动的不确定性也增加，加上发展中和转型国家在吸引外资的竞争也日趋激烈，将会分流走部分对我国的投资。从国内环境看，2008年初外资、内资企业的“两税合一”政策将开始实施，预计2008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将继续保持较快增速。

　　由于目前我国的资产价格已经出现大幅上涨和人民币汇率升值速度加快，国际短期资本进入我国的套利和套汇风险增加和收益降低，以及境内金融机构和个人将适当增加持有境外资产的比重，受这些因素影响，2008年我国直接投资账户仍将保持较大规模顺差，但由于对外投资增速超过吸引外资增速，顺差规模将有所缩小。

　　再次，外汇储备增速下降，人民币汇率升值速度加快。在国际收支继续保持双顺差结构的情况下，我国外汇储备将继续增加。但由于预计经常账户和资本账户的顺差规模都有所下降，2008年我国外汇储备增长规模将低于2007年。在外汇供求关系变化和宏观政策调整需要等多种因素作用下，人民币汇率将继续升值，升值速度将有所加快。

　　促进我国国际收支平衡从何入手

　　第一，国际收支工作的主要目标是促进国际收支平衡。国际收支和内外部经济不平衡是当前我国宏观经济中所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所以，促进国际收支平衡已成为统筹国内发展和对外开放，实现经济又好又快发展的关键环节之一。

　　在全球经济失衡大背景下，我国国际收支短期内不应该以追求绝对的收支平衡为目标，而应该以促进国际收支的综合平衡、放慢外汇储备增速为目标。2008年，我国国际收支应围绕上述目标展开工作。这要求分别减少经常和资本账户顺差，同时在减少经常账户顺差的同时，促进资本账户顺差下降。

　　第二，调整贸易账户顺差。从长期看，促进贸易账户平衡需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促进经济增长由主要依靠投资、出口拉动向依靠消费、投资、出口协调拉动转变，采取鼓励国内消费的政策，降低国内的净储蓄率。从短期看，要将目前有偏的、促进出口的贸易和产业政策逐渐调整为“中性”的产业和贸易政策。2008年，在出口方面，应继续推进贸易增长方式由数量扩张型向质量效益型转变，贯彻落实加工贸易、出口退税等政策，限制“两高一资”类产品出口；在进口方面，积极扩大进口，鼓励先进技术、重要原材料和关键设备进口，建立健全进口促进机制。同时，适当放宽服务业市场准入，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和技术引进力度，以缓解经常项目贸易顺差过快增长的势头。

　　第三，调节资本账户平衡。资本账户顺差的调整，首先是调节直接投资项目。在利用直接投资方面，应引导外商投资方向、优化利用外资结构。2008年是“两税合一”政策实施的第一年，要结合这项政策，促进内外资企业公平竞争，规范招商引资行为。

　　调节资本账户顺差还要考虑调节证券投资账户。目前，要以资本账户减少来替代外汇储备投资；加快推进资本账户开放，可以起到推动从“藏汇于国”和国家对外投资向“藏汇于民”和民间对外投资转变的重要作用。

　　第四，进一步深化外汇管理体制改革。2008年，深化外汇管理体制改革应重点做好以下工作：一是适应对外经济发展的需要，进一步满足企业和个人持汇用汇需求：二是规范外汇资金流入和结汇管理，重点查处违法违规资金流入尤其是违规进入国内股市和房地产市场监管；三是稳步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进一步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发挥市场供求在汇率形成中的基础性作用。同时加快发展外汇市场，满足市场主体规避风险的需要；四是根据国际外汇市场的走势，灵活调整我国外汇储备资产的多元化分布，争取我国外汇储备资产的保值和增值；五是加强对国内外经济和金融环境的监测和研究，对短期资本可能出现的逆转进行预警。

　　（国家发改委对外经济研究所 国际贸易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