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社会从不回避矛盾

　　

◎周洛华

　　上海大学金融学副教授金融安全的首要条件

　　讨论金融安全的话题我一般都不参与，不是因为这个话题不重要，而是无法用同一种语言交流。有关金融安全的话题论坛的版主大多是一群带着阴谋论眼镜的经济学家。在他们看来，热钱的目的就是搞垮中国经济，热钱是国家金融安全的最大危险。我认为，热钱就像人发高烧一样，人们能够观察到的症状是高烧，但是病因却不是高烧本身。如果一味地强调退烧，可能在短期内症状有所缓解，但从长期看，却掩盖了我们身体中其他有炎症的部位，反而导致未来更大、更棘手的难题。

　　所以，要确保国家金融安全，我们应该积极寻找病因，对症下药，这样才能标本并治。

　　热钱持续流入我国的根本原因在于：海外资金认为

人民币汇率被低估了。只要这个判断没有改变，热钱会持续流入中国。我们的宏观调控的紧缩政策就像是给高烧的病人打退烧针，但是不给他服用抗生素，也不给他其他的治疗。我们似乎把希望寄托在“拖”字上，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热钱失望地流出。

　　我过去一直提倡人民币尽快和美元脱钩，从2002年起，我就呼吁人民币汇率改革。但是，到了今天，我反而不主张人民币继续升值了。原因很简单，中国的金融安全已经离不开低估的人民币和疲弱的美元了。就像长期服用退烧药之后，病人已经产生了药物依赖性了。此时再动手解决阑尾炎的问题，反而有大麻烦了。

　　美国次级债风波给我们的启示之一就是美国的银行在发放房地产贷款的业务上，基本是扮演了投资银行的角色。他们发放次级债之后，经过评级打包证券化，出售给公开市场的投资人。这样，次级债问题爆发时，美国没有一家主要的银行倒闭，唯一有问题的几个银行恰恰是商业银行，他们自己发行银行债券，募集资金来发放次级债，结果是承担了商业银行的角色。我国银行在房地产贷款的问题上所持有的头寸和这些遇到麻烦的美国商业银行类似。只不过我们的商业银行承担的是对储户的义务。

　　高

房价能够使商业银行放出的贷款变得更安全，房价一旦下跌，将导致银行抵押物价值的缩水，将导致信用风险。房价涨时，不良贷款率很低，因为人人都想还款，保住房产。房价下跌时，就会有更多的人赖账。美国的教训已经很深刻了。

　　只要人民币继续保持和美元汇率的稳定，我国房地产价格就会持续走高，银行业也就持续繁荣，金融安全就有了保障。因此，我现在反对

人民币升值的立场很坚决。人民币升值将导致我国政府为银行业脱困而花费的代价全部白费，还会导致更严重的社会问题。

　　因此，现阶段以及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中国的金融安全有赖于房价的稳定，我们期待政府着力做好以下三个方面的工作：一、短期应该保持房地产价格稳定；二、中期保持房价涨幅的稳定；三、长期保持房价上涨幅度的增速的稳定。这是确保我国金融安全的必要条件。

　　大约40年前，我的祖父周谷城就提出了和当时口径不同的主张：矛盾无处不在，所以不矛盾也无处不在。人不能去制造矛盾，而应该解决矛盾，矛盾本身并不能促进社会进步，而是解决矛盾的过程使人进步。矛盾解决完一个之后还有矛盾，不矛盾和矛盾本身交替出现，从矛盾斗争到无差别境界，从困难和冲突到和谐和发展，这就是中国古人讲的从“礼”到“乐”的过程。

　　这些话当时被认为是异端邪说，全国都在组织批判。祖父多次被拉到复旦大学的万人批斗大会上接受批斗。不过，他每次回家都笑嘻嘻的，从不埋怨，不诉苦，在批斗过程中，他惯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一次，工宣队代表问他：“周谷城，你现在承认不承认矛盾普遍存在？矛盾推动社会进步？”祖父马上说“毛主席说过：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军民团结有矛盾吗？难道要制造矛盾促使军民团结吗？”工宣队哑口无言，军宣队代表来了兴趣，搬了张椅子过来，请他坐下：“周先生，你慢慢说，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文革以后，他拒绝向来访的干部指认那些批斗过他的学生，他说“我们都是受害者”。组织部门的干部走后，他说：好汉不认打。他从不承认自己是去挨批斗了，他认为自己是去万人大会宣讲自己的主张去了。诸葛武侯舌战群儒的时候不过是面对几十个知识分子，而他则是面对上万人的辩论。他晚年总是喜欢给人题写“平衡生态，协和万邦”的对联。我似乎能从中看到“科学发展、和谐世界”的主张。

　　如今，党的工作重点转向了和谐社会建设，祖父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他当年的主张被证明是正确的。

　　但是，我们不少政府机构在落实和谐社会建设的实际工作中，却没有从解决群众的现实困难这个矛盾出发，而是在推诿或者拖延这个矛盾。和谐社会的关键是解决那些影响群众利益的、人民迫切关心的各种矛盾，而不是顾左右而言他，更不是掩盖矛盾，回避矛盾，对事关人民群众生活的各项矛盾视而不见，而简单地强调“保持稳定”。我们更不能以维护稳定为借口，让老百姓心平气和地接受并维持一个对他们不利的现状，或者继续维护着矛盾中另外一方的利益。这不是和谐社会的发展本质。社会要进步，要发展，就应该及时发现矛盾和解决矛盾，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党的执政能力进一步得到了提高，人民的诉求也就得到了呼应和解决，社会就会从根本上实现稳定与和谐。

　　物价在上涨，我们究竟应该是让老百姓对物价上涨的预期稳定下来呢？还是让物价本身稳定下来？最近五年来，房价涨幅虽然大幅度落后于政府财政收入的涨幅，却远远超过了普通职工工资收入涨幅，难道我们应该指责那些想买房置业的人吗？说是他们的不理智导致了房价的上涨？难道我们不应该去解决“老百姓想买房”和“房价继续上涨”的矛盾吗？将各种矛盾掩盖起来，拖延下去，冀望于舆论宣传来缓和矛盾，都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态度。

　　我相信在这个问题上，今天我不会再孤军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