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蝴蝶夫人

　　庄子在《逍遥游》等作品中大力推崇人的自由、特别是精神上的自由———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若能遵循宇宙万物的规律，把握“六气”（指阴、阳、风、雨、晦、明）的变化，遨游于无穷无尽的境域，他还仰赖什么呢！这样的绝对自由是多么的美妙！

　　庄子认为，如果失去自由和生命，即使奉为神仙，也是没有意义的。一天，庄子正在涡水垂钓。楚王委派的二位大夫前来聘请他，希望他“上以为君王分忧，下以为黎民谋福。”庄子淡然说道：“我听说楚国有只神龟，被杀死时已三千岁了。楚王珍藏之以竹箱，覆之以锦缎，供奉在庙堂之上。请问，此龟是宁愿死后留骨而贵，还是宁愿生时在泥水中潜行曳尾呢？”二大夫道：“自然是愿活着在泥水中摇尾而行啦。”庄子说：“二位大夫请回去吧！我也愿在泥水中曳尾而行哩。”

　　庄子的“人的自由”的思想，跟现代经济学强调人作为个体的自由似乎有许多一致之外。按照经济学的观点：市场中，只有保证个体自由，他才有自由选择权，才有权力去选择喜欢与满意的产品，并获得他个人独特的幸福；只有公正，特别是公正地竞争，才能让那些低成本、有创造力和服务优势的产品被彰显，使其被市场选择。从这种意义上讲，政治、经济和文化中的自由主义，是人类社会中可以带来幸福和高效率的原则，若违背这一原则，多数时候将导致社会中的痛苦和低效。

　　在现代社会中，任何对于自由的限制，都将减少人们所可尝试之事务的数量，从而亦会降低进步的速率。换言之，在这样一个日益发展的社会中，行动的自由之所以被赋予个人，并不是因为自由可以给予个人以更大的满足，而是因为如果他被允许按自己的方式行事，那么一般来讲，他将比他按照我们所知的任何命令方式去行事，能更好地服务于他人。

　　庄子的自由还是建立在凡物皆有用的基础上，人当然更是有用的动物。惠子说：“魏王贻我大瓠之种……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意思是说：“魏王送我一种大葫芦的种子，我把它种在地里，成长而结出的葫芦有五石的容量；用来盛水，它的坚硬程度却承受不了水的压力；把它锯开来作瓢，却又没有那么大的水缸可以容纳。它不是不大，我认为它没有用处，就把它砸碎了。”

　　庄子认为，可以将这五石大的葫芦作为腰舟，而浮游于江湖之上，但惠子却担忧它大得无处容纳，可见惠子的心如茅塞一般没有开通。

　　惠子有一棵叫做“樗”的大树，树干不合乎绳墨，小枝不合乎规矩，实在无用。庄子说：“现在你有这棵大树，愁它无用，为什么不把它种在旷野里，悠然自得地在它旁边徘徊，逍遥自在地在它下边躺着。”

　　在专制政体和经济制度下，非但自由，人的生命也是随时可以被剥夺的。这种体制下，一个组织或社会是以集中统一的号令以形成合力。因此，除掉一两个人可能对整体的合力影响不大。由于领导者对他人甚至整个组织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即使在剥夺他人自由、生命时会影响组织、社会的

　　在一个单一所有权、缺乏外部监督的经济组织里，企业管理者可以用非经济理性的手段去压榨、盘剥员工，随意开除员工。因为他对员工自由等权利的剥夺，一般不会使这个经济组织产生较大的负效益。而在劳工法规健全的市场经济体制中，一方面，自由状态下的员工，在激励制度下可以为企业创造最大的效益；另一方面，不适当的辞退员工，企业要支付较高的遣散费。因此，民主气氛浓厚的市场经济体中，除非企业破产，员工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专制制度下，人本质上是不自由的，每个人都是可有可无的。民主制度下，人的自由权利得到保护，所以每个人都是不可缺少的。

　　庄子在《齐物论》里说，一天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疑问：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呢？有人说这意味着庄子陷入了相对主义的泥沼。但这个故事也体现了庄子人与其他事物可以转化的自由思想。

　　写到这里，请读者原谅本人在题目上玩了点“噱头”，因为庄子跟普契尼笔下的日本艺伎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如果硬要跟西方文学扯上一点关系，那应该是裴多斐。裴先生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大概是与庄子追求自由的思想相吻合的。

　　本文的题目如果再加上一个顿号，与艺伎蝴蝶夫人的歧义差不多就消除了，即“庄子、蝴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