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德的经济向“纯经济人”说不

　　

◎高辉清

　　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

　　发展战略处处长

　　前几年，有一句话非常流行，即“彻底的市场经济是无耻的”！就笔者所知，最早提出这一说法的是巴曙松博士。但使之广为流传的却是笔者的另外两位好友———赵晓君和钟伟君，他俩以此为题各写了一篇被各类媒体广为转载的杂文，以至于几乎每个经济学人对此都耳熟能详。说市场经济是“无耻的”，确有一定的依据。经典经济学理论一个基本假设前提是，人都是“经济人”。每个人从自私的本能出发，在市场经济“一只无形之手”的作用下，最终却能使得人类社会总体福利提升。

　　正因为如此，“彻底的经济人”认为，市场“不相信眼泪”，是不道德的。国外有调查表明，经济学专业的学生，无论是研究生还是本科生，在日常行为上都比非经济学专业的学生更缺乏利他主义精神。而经济学教授，相对其他专业教授而言，也更不愿意为慈善事业捐赠。在他们看来，如果能以经济学知识为自己挣更多的钱，按经济学原理推断，无形中也就是“为人类作了最好的贡献”了！

　　现实生活中，如果你发现某银行只将优质服务提供给高端客户，千万别气闷，因为这家银行董事长或者总经理很可能就是一位“彻底的经济人”。熟悉银行业务的人都知道，能够给它带来80％利润的是仅占全部客户20％的黄金客户，而剩下的80％的客户却只能给银行带来20%的利润。银行家们当然有理由只对少数人笑脸相迎，而对其他人“公事公办”。尤有甚者，某国外银行在中国开办外汇业务时，竟然规定月均存款低于5000美元的客户每月需向银行倒付6美元的服务费！

　　在一个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国度，通过以一些夸张方式来宣传市场经济的基本理念，是可以理解的，也有利于人们思想观念的更新，以推动市场改革快速发展。从1979年到2005年，

中国经济平均增长速度达9.5％，既超过了日本历史上增长最快的20年（上世纪50年代中期到70年代中期）7.6％左右的平均增幅，也超过了韩国历史上增长最快的20年（60至70年代）8％左右的平均水平。我国经济总量已经位列世界第四，贸易总量进入世界前三，外汇储备即将跃居世界第一，并且以一个发展中国家的身份与美国共同构成拉动世界经济增长的双子星。

　　在形成中国奇迹的多种因素中，市场观念的快速普及无疑是最重要的前提。然而，如同辩证法所指出的那样，任何事情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无耻的”市场观及其相对应的财富观确实有利于极大地激发人们创造财富的积极性，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也有利于整个经济效率的快速提高。但是，从长期看，片面强调经济效率，必然导致社会失衡的现象日趋严重，出现吴敬链老先生所说的“坏的市场经济”。在“坏的市场经济”里，巨大的社会差距不仅不能成为人人奋发向上的动力，反而却是人们想尽办法掠夺他人财富的诱因。

　　“坏的市场经济”带来的结果不是简单的财富转移以及由此而来的不公平问题，而是把整个

蛋糕变小了。终有一日，资源被切割殆尽，市场全面崩盘，这已在历史上的多个经济危机中得到印证。查查历史，30年前全球发达国家和地区有24个，20年前则有28个，现在依然是28个。原因无它，只因20多年来再没有任何经济体成功地迈过“坏的市场经济”陷阱。

　　眼下在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的发展无疑是成功的，但是“坏的市场经济”的事例可以信手拈来。比如说，河南郑州市的几级政府的所谓“馒头办”为了争夺对馒头商的管理权竟发生争执，某地乡党委竟下文件免去了一家私营企业的总经理并任命了新的总经理，缺乏有效制衡的地方政府在征地过程中造就了无数的“三无”农民……

　　很显然，在这种情形下，我们若仍继续以“经济人”自我定位，继续推行“无耻的市场经济”，就会在“坏的市场经济”道路上越走越远。循环经济从诞生之日起，始终强调可持续发展，强调公平与效率的结合。而且，其中的公平不仅是指代内的公平，同时还包括代际（即不同代人之间）公平。在传统经济模式下，自然生态系统只是被视为经济系统的一个辅助支持系统。而在循环经济模式下，经济系统则被置于人类生态系统之中，成为后者的一个衍生子系统。因之，循环经济对人有三重定义：首先，作为自然生态系统中的一个构成单元，他是一个自然人，他的一切活动都不能破坏他所在系统的结构和功能。否则，他也就破坏了自己的生存环境。其次，他是一个社会人。作为这一系统中唯一具有思维能力的生态单元，人是唯一有能力对这一系统负责的主体。他可以用自己有意识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调节自然生态系统的发展，因而对自然界负有不可推卸的社会责任。最后，在履行完自然人和社会人责任之后，他是一个经济人，才可以“自私地”来为自己谋福利。

　　主张“无耻的市场经济”的“传统经济人”只强调经济效益，只管自己，只顾眼前。至于身后是否洪水滔天，则不在其考虑之列。而“循环经济人”则以可持续发展为出发点，以资源、环境、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为目标，同时追求经济效益、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而当三者不能兼顾时，则取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而舍个人短期的经济效益。

　　从这个角度讲，循环经济人是一个道德人，循环经济也是讲道德的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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