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与一生

　　□矫友田

　　有一个中年农民，用多年的积蓄从城里购买回一台制帮机，他也希望像邻居那样给附近一些鞋厂做加工活。因为来年儿子就要上大学了，他希望能够尽快为儿子攒够未来几年的学费。

　　然而，待机器运回来之后，他才发现受了骗，那根本就是一堆废铁，三万多元的积蓄瞬间打了水漂。他发疯似地返回城里，结果那家销售公司已经人去楼空。原来，一开始他便陷入了一个圈套。

　　这个绝望的中年农民，失魂落魄地在城里转悠了 半天，然后爬上一幢高层建筑，他准备一死了之。一些市民发现之后，拨打了110，民警迅速赶来了。为了防止意外，他们在楼底下铺上了弹簧垫，然后两位警察攀上楼去，准备将他劝说下来。

　　他发现有警察靠近自己后，便歇斯底里地大叫：“你们谁也别管我！再靠前，俺立刻跳下去！……”

　　其中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从对方的行为上能够断定硬来不行，只能靠心理战。于是，他蹲下来，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扔给对方一支，说：“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想到自杀？”

　　那个受骗的中年农民神情痛苦地说：“俺所有的积蓄都被他们骗去了，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警察继续问：“难道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他摇了摇头，说：“俺家里还有一个生病在床的妻子，还有一个儿子，他明年就要考大学了，俺对不起他们娘俩啊！”

　　听了他这话，老警察果断地说：“那好，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三个问题，然后再跳也不迟。”

　　那个中年农民狠狠地抽了两口烟，默许了。

　　老警察就问：“你跳楼之后，那些骗子会可怜你的遭遇，将骗你的钱还给你的家人吗？”

　　他摇了摇头。

　　老警察说：“你一点都不糊涂，那些骗子只能哈哈大笑，因为你一跳楼，以后就死无对证了。”

　　老警察接着问他第二个问题：“你跳楼之后，你老婆的病就会好了吗？”

　　他又痛苦地摇了摇头。

　　老警察吐出一口烟，说：“是的，你老婆的病不但不会好，还极有可能因为悲伤过度，步你的后尘。”

　　此时，那个中年农民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

　　然后，老警察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死了，你儿子以后上大学就会有保障了吗？”

　　他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老警察肃然道：“你的儿子可能会因此而放弃学业，他也可能会因此而内疚一辈子，因为他父亲之死与他也有关系。现在，你只要朝前迈出一步，就可以解脱了。但是，你想到没有，你会给家人留下什么？因为你是个爷们儿，一辈子活着不光是为你自己！”

　　听到这儿，那个受骗的农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