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哈密码开启经济恶性循环

　　程实

　　多哈死了，世界还活着，但那些曾经让我们魂牵梦绕、悠然神往、热血沸腾的梦想，关于自由、关于平等、关于合作的梦想就这样在经济全球化逆流冲刷之下化作了一池萍碎、满地黄花。7月23日和24日，世贸组织六个主要成员为打破多哈回合谈判僵局而进行的最后努力终以失败了结，世贸组织总干事拉米黯然宣布谈判全面中止，且不为恢复谈判设定任何时间表。这宣告着启动于2001年11月14日的多哈在五年时间拉锯战之后收获了一个全面皆输的尴尬结局。

　　志存高远、功在千秋的多哈如此一败涂地本身就是一种无法逃避的宿命，原因很简单，因为多哈描绘的贸易蓝图太美轮美奂、激动人心了，而经济世界的“等价交换”原则潜在意味着，实现这样的梦想需要同样多的包容、理解、体谅和忍让。试图在农业、非农产品市场准入、服务、

知识产权、规则、争端解决、贸易与环境以及贸易和发展问题上获得突破性进展的多哈，虽然能够让6600万人迅速摆脱贫困，并给世界经济带来每年1263亿美元的直接贡献，但它同时需要149个成员国在减少贸易壁垒、完善经济结构方面接受难以估算的现时阵痛，而这恰恰成为了多哈的命门所在：世贸组织这个凝聚力不足的松散性国际组织无法承担起约束和统一全体成员“个体理性”的职责，而深陷“囚徒困境”中的利益个体也不能摆脱后发优势的利益诱惑。

　　多哈的悲惨命运并不是我们此番分析的关键所在。在黯然神伤之际，市场其实已经在不经意间忽视了一个关键性的时机问题：一路坎坷的多哈为什么偏偏在现在轰然倒下？回想五年的谈判历程，导致多哈失败的核心因素从来没有发生过本质变化，欧美一直在农业补贴方面你推我搡，而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也从没中止过在市场准入方面的互不相让。只不过在每一次谈判即将坍塌之际，谈判各方总是在无可奈何间以各退一小步的方式主动寻求妥协，于是，在赢得一个个微不足道的“中期收获”之后，时间期限的再三延长变成了最容易达成的共识。

　　那么，是什么在一路苦苦支撑着欲说还休的多哈谈判？这个不易察觉的“多哈密码”就是勇气和希望，这两个艺术化语言的经济注脚是经济信心和经济预期。一直徘徊于悬崖边缘的多哈回合谈判之所以会在2006年夏“突然死亡”，正是因为世界经济气候的变化让勇气和希望成为了稀缺元素，这种微妙的潜在打击在一瞬间就变为了多哈的“不可承受之轻”。

　　多哈的维持和前进需要勇气。多哈谈判所涉及领域之广阔、谈判影响之深远都是前所未有的，这种本质特征意味着多哈谈判在小步迈进之中并非每一刻都是“帕雷托改进”，成员国在短期之内可能会付出较大的经济代价。这种“先苦后甜”的发展路径意味着承受压力的成员国需要有足够的经济信心。多哈之所以在过去五年波澜不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过去五年的世界经济正处于稳健复苏期，但这种局势在2006年发生了重要变化，自5月起，受地缘政治危机升级的影响，国际油价一路狂飚，国际金融及商品市场波动剧烈，这给全球经济的信心带来了沉重打击，受此影响，多哈谈判也在信心匮乏之中走向崩盘。

　　多哈的维持和前进还需要希望。多哈是系统工程，是长期建设，如果没有坚实的经济基础，没有良好的经济预期，很难在相互谅解之中勉力支撑。世界经济繁荣，自由贸易的需求强烈，贸易国家的收益程度就大，反之则小。而现在世界经济正处于一个结构变化、整体放缓的微妙当口，从IMF公布的预测数据看，在一季度同比增长4.7%之后，二季度世界经济增长4.5%的数字已经预示着经济周期的悄然转变。与此同时，美国经济在能源冲击、恐怖主义威胁、自然灾害、货币紧缩等多种制肘因素影响下的趋势放缓迫使美国在贸易谈判中更加趋于强硬，这也是国际舆论大多将多哈失败归因于美国冥顽不化的深层原因。

　　无论如何，这个不易察觉的“多哈密码”进一步确定了世界经济复苏减速的发展趋势。不容忽视的是，多哈失败本身也给世界经济稳健增长带来了直接负面影响，经济信心进一步受损，经济预期进一步看淡，而这种“恶性循环”让多边贸易谈判的复活更加遥遥无期。

　　多哈死了，我们还活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等待中重新积累勇气和希望，聊以自慰的只有罗曼·罗兰在《母与子》中的箴言：“每一个创伤都标志着向前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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