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经济随笔之二] "看不见的手"没有绿拇指------传统经济学的缺陷

　　上海证券报 

　　◎高辉清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发展战略处处长

　　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是我国"十一五"规划中的重要主题，可持续发展也因此成为一个非常流行的说法。只是遗憾的是，说归说，做归做。不难发现，在一些地方 ，一些部门，虽然文件中喊的是可持续发展的口号，实际措施却大多还是延续了过去不可持续发展的模式。

　　关于这一点，笔者认为，主要原因固然是官员短期任期制、对可持续发展的内涵认识模糊不清和对应的考核指标没有调整到位，但同时也与传统经济学的理论缺陷有关。

　　按照循环经济学的理解，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大体上包含三方面内容:一是经济始终保持增长；二是资源能够始终保持供应；三是环境能够始终保持清洁。实践表明，传统经济学最擅长解决的是经济发展(尤其是短期发展)，在一定程度上能较好解决资源供应，但在始终保持环境清洁上却几乎是无能为力。正因为传统经济学在环保上的"缺位"，才使得经济与环保犹如鱼与熊掌一样变得不可兼得。工业化时代以来，欧美经济发展也都因此摆脱不了"先污染，后治理"的宿命。

　　去年，笔者有机会去云南考察，顺便探访了几处名胜。第一站是春城昆明的滇池。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云南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地方，而五百里滇池则更像是传说中的夜明珠让我魂牵梦绕。然而这次到实地一看，曾经神往的琼瑶仙境竟然已成了一个巨大的污水池。第二站是因电影《五朵金花》而声名远播的蝴蝶泉，虽然情况要相对好些，每天都还有络绎不绝到访的游客，但这里不仅再也看不到传说中成串蝴蝶衔接水面的奇观，实际上就连天然野生的蝴蝶也已难觅踪迹。

　　经济与环境为什么就不能并存呢?传统经济学对此倒是有一个说法，即存在着外部性问题。所谓"外部性"是指一个人的行为对旁人福利产生了影响，但却没有为之承担应有的成本费用或没有获得应有的报酬。如果这种影响对别人有利，就叫做正外部性(也称外部经济)。一个典型的例子是科学发明创造。一项技术发明出来了，不仅发明人能够从其专利转让过程中获得利益，而且整个社会甚至世世代代的人也会因此获得巨大收益。如果对旁人的影响是不利的，就叫做负外部性(也称外部不经济)。去年，媒体曾经报道，浙江有一家

化工厂，排出了大量的废水，污染了当地的水源，使得许多人都得了恶疾。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负外部性实例。尽管大家都认为当地居民的疾病是来自于环境污染，但长期以来这家化工厂却并没有为此付出一分钱。

　　为了解决外部性问题，1928年英国经济学家阿瑟·庇古提出对产生正外部性的生产者给予补贴，而对产生负外部性的生产者征税。这种特殊的税种后来被称为庇古税。但是，由于合理税率的计量难题和巨大的征税成本，这一理论根本无法在现实中推广应用。举个例子说，北京长安街每天晚上有成千上万辆车驶过，汽车的鸣笛声少说也有成百上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街道两边居民楼中居民的休息，但这种噪音到底对多少居民造成了多大负面影响、税务部门又该对哪些汽车去征税、收多少税，谁能算得清?

　　后来，经济学家科斯给出了一个著名的论证:只要产权能够清晰，外部性问题就能得到解决。然而，这一论述似乎在更大程度上也还是纸上谈兵。它所遇到的第一个现实问题，就是环境具有较强的公共性，在许多情况下其产权根本无法界定。不妨再举两个最简单的问题:空气的产权属于谁?阳光的产权又属于谁?谁能回答！退一步讲，真要有哪位糊涂的法官给出了一个答案，将空气或者阳光的产权判给某人的话，其结局会怎样?要么，这种判决不会生效，要么其他人都会来找某人拼命！

　　环境产权之所以难以界定，主要原因还在于，与其他事物相比，它们还有两个非常奇异的特性:一曰国际性，二曰代际性。前几年，北京突然刮起了多年未见的沙尘暴，韩国人和日本人都着了急，赶紧派人到中国来献计献策，以协助治理风沙。乍一看，人们还以为韩国人和日本人是在发扬国际共产主义精神。一追问，原来是中国内蒙的沙尘暴飘洋过海吹到了韩国半岛和日本列岛，恶化了那里的生存环境。他们焉能不急！

　　地球只有一个，任何局部环境的恶化最后都会给其他的地区带来不利影响，这就是环境国际性特征的来源。环境不仅是国际公共品，而且还是当代人和后代人的公共品，因为它不仅属于当代人，同时也属于后代人。按照代际公平性原则，任何人都没有权力以损害后代利益来谋取当代人的经济福利，将一个环境恶化了的地球移交给下一代人。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后代人还没有出生，还不拥有表决权，我们又该如何去划分我们与下一代、与下下一代、与下下下一代之间的产权呢?

　　正因为产权难以界定，环境无法像商品那样进入市场交易，建立在市场机制基础上的传统经济学在环境资源优化配置方面几乎无能为力。以至于西方学者艾尔斯不无嘲讽地说，"看不见的手"没有绿拇指。

　　而这恰恰是新兴的循环经济学大有作为的地方。一旦循环经济学把传统经济学的缺位之处补上，凭借传统经济学和循环经济学的双轮驱动，经济又快又稳地可持续发展方能得到切实可靠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