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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从物质到精神的瘟疫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2月11日 10:49 中国证券报

  (上接A01版)据记者了解,收单人一般收取2%的手续费,多一些的可拿到5%—10%,通常10%就到头了。剩下的都被汇到了庄家给的账号里。据说大部分钱都流向了沿海,广东、福建和海南,有一些到了本省大城市。

  按照上述算法,一个月内流失的3000万中,大约有400余万进了各级收单人的腰包,剩下的2600万都为庄家鲸吞。

  一个40万人的农村地区一个月流失3000万,因为地下六合彩,中国农村一共流失了多少财富?将城市计算在内数目又有多大?或许没有人知道答案,但专职反地下六合彩的岳阳人士李许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按照他本人观察,地下六合彩目前已经蔓延到广东、福建、海南、广西、云南、贵州、四川、湖南、湖北、江西、浙江、安徽、江苏、宁夏、甘肃、陕西、新疆、河南、河北、天津、北京、辽宁、黑龙江等二十几个省份,覆盖人口超过7亿。最严重的12个省份分别是广东、福建、广西、湖南、浙江、辽宁、江西、湖北、云南、宁夏、天津和贵州。

  最猖獗时期40万人一个月输掉3000万,7亿人呢?

  人性,在买码中迷失

  一直以来,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农村是社会道德的最后一座堡垒,那里民风淳朴,善良本分,但现在地下

六合彩在农村泛滥一时,人们还能这么说吗?

  家庭纠纷急剧上升是地下六合彩带来的第一个恶果。采访中,因为买码,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婆媳结怨的比比皆是。

  “老不死的一天劳作10个小时也不过挣30元,可他买码居然一次就下注2000元,还把我的存折都偷了去,我都不想活了。”一位50多岁的大妈抹着眼泪当着记者的面指责老头子。

  记者了解到,在同一个村庄,还有一个养鱼家庭的父亲输光了积蓄,并将池塘里的鱼提前抵押出去,结果儿女宣布与他脱离关系。另外一个罪恶之果是百业荒废:种地的无心种地,养鱼的无心养鱼,做生意的也无心做生意。在当地农村,40岁到60岁的男子是种地的主力,现在这个年龄段的人有相当大一部分整日沉湎于买码。“很多人家稻谷还没收割就输给了别人,鱼还没捕上来就成了别人的,哪里还有心思种地养鱼。”当地一位村干部这样说。

  而记者1月22日晚7点在当地小镇上的遭遇更为有趣。记者想在一个夜宵摊上吃碗米粉,可摊主不管记者怎么提高声音也不理睬,只是低头看着一张纸念念有词。后来旁边的人提醒记者:“马上要下单了,他哪里有心做生意。”

  相形之下,地下六合彩对农村人际关系和潜在道德规则的破坏更为让人担忧。从前这里是个“熟人的社会”,从来没有听说借钱不还,也很少听说熟人有钱不借,邻里之间的关系更是非常和睦,但现在世道已经变了。“一开始大家还敢借钱给买码的人,后来谁还敢借啊?那是个无底洞,任他说破天也不借,”当地一位老人对记者说,“有些买码输急了的人根本就还不起债,公然赖债,要债主再借钱给他买码,不然就不还。原来大家讲究挣钱也要正道,现在呢,不管是买码还是收单,挣钱就是能人。一句话,人心不古啊。”

  输钱的是本乡本土人,把钱拿走或者来要债的也是本乡本土人,原来融洽的人际关系又怎么可能维持呢?据记者了解,自从有了地下六合彩之后,当地邻里或者熟人之间的打架斗殴比以前增加了很多。

  罪恶,通过熟人传播

  农村是个“熟人的社会”,地下六合彩也正是通过熟人的网络传播。借助这样一个途径,地下六合彩不仅传播快,而且不易取缔。

  地下六合彩这条“食物链”的最顶端是庄家,中间是各级收单人,最末端则是“失血者”———广大码民。

  一位收单者告诉记者,“我老婆的叔叔在做这个,想在我们这里发展,可他是外地人,别人听不懂他的话,我开始是帮他的忙,后来自己也就开始做了。其他人也是这样,大多都是熟人介绍的。”

  据记者了解,有些人在广东打工,和当地的六合彩私庄有些接触,就回家乡替广东庄家收单了,有些人在广东或者本地玩过后,有胆又有钱,就自己坐庄。他找几个熟人做核心圈子,再在当地找一些不怕事的人收单,也就可以开彩了。

  收单人大部分情况下只和上线电话联系,很多人连上线是谁都不知道,根本不清楚庄家是谁,上线是不是庄家。

  就是这样,无数个地下黑庄涌现出来,再通过“熟人”的人际传播方式,辅之以利,织就一张张黑网,黑网再叠加起来,于是就铺成了地下六合彩的弥天黑网,无情地吞噬农民的血汗钱。由于庄家和收单人、收单人的上线和下线之间都是单线联系,且只通过电话联系和银行汇款,下单投注都通过电话,这张弥天黑网无形但坚固。

  在地下六合彩这条“食物链”上,捕食码民的还有码报、码书的印制、贩卖人,各种地下六合彩的非法网站和短信诈骗犯。他们的获利同样惊人。一张A4纸般大小双面油印的码报,纸张和印刷质量均极差,成本估计不上1毛钱,当地售价却是2元,而有些地方甚至高达5元、10元甚至50元。在有些地方,码书、码报的传播依托收单人,但在记者调查的地区,骑自行车卖菜的、推平板车卖杂货的……几乎只要是做生意的,就都卖码报、码书。这些最终的销售者和印刷者之间仍然是通过熟人搭上关系。

  “熟人”这层外衣,让地下六合彩变成了一道“隐蔽战线”。当地政府很早就成立了打码办,也曾当作一件大事来抓,但收效甚微。该县打码办一位官员这样说,“不抓住收单的就抓不住庄家,可是收单的不是左邻右舍就是亲戚,根本就没有人来举报。打击收单的是这样,卖码书、码报的就更不用说了。”

  而该县党委宣传部一位人士更是对记者说:“庄家可以抓,收单人也可以抓,但总不能抓买码的老百姓吧?只要他们乐此不疲,地下六合彩就不可能禁绝。买码这个事情,不是单靠政府努力就能禁止的。”

  瘟疫,何时能消除?

  记者进行调查采访的时候,当地人买码的最高峰已经过去。

  事实上,老百姓不是不愿买,而是没钱买了。记者随机采访了该县县城和一些小镇的商店主,他们告诉记者,从2004年春节开始,当地居民的购买力就开始下降。“在2000年到2003年春节办年货的时候,附近村子里人们买花炮的手脚都大得很,现在很多人家根本就买不起花炮了。”一位专营花炮的店主这样抱怨。

  在经历了大喜大悲,看惯了输多赢少之后,大部分当地人的心态已经远较当初平和。记者接触到的人群中,有些人明白地告诉记者,买码纯属骗局,输了几回之后,他们已经洗手不干了;而更多的铁杆码民则表示,他们下注比以前谨慎了很多,如果觉得看不准,就不下注。这些码民给记者的感觉是,在他们心目中,买码和买菜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隔三岔五还是要买的。

  然而,之所以最凶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地下六合彩这张黑网不可能永远那么结实、牢靠,即使是熟人,收单人和庄家之间纯靠利益支撑起来的关系也并非牢不可破。

  接受采访的几位收单人都告诉记者,他们自己其实也下注买码,并且数额不小。一位收单人透露了一个公开的秘密:收单人通常都会吞掉一些码民的单,只把可能中的单报上去。“收单人吞单,时间一长庄家就撑不住了,原因很简单,庄家赔付的概率大了很多。一些庄家在别人中了大奖之后跑了,或者干脆去公安局自首,交一笔罚款把前债一笔勾销,而码民都只和收单人有联系,中了奖要不到钱,自然不能白饶了收单人。”他分析说。

  收单人还面临一些其他风险。“有些时候,熟人打电话下单,说要下注多少多少。要是不中,他就说先欠着,等下次中了再一起付。下次要中了还好说,要是还不中,可能就继续这样下‘飞单’,被催急了,就威胁说要举报我们。码民不给钱,可我得给庄家钱,这不是倒贴吗?谁爱干这种事啊?”另一位收单人向记者抱怨,他的老父亲腊月里替他去要“码债”,已经和人吵了很多次架。

  当瘟疫变成一种常态的时候,并不代表瘟疫已经过去。许多人辛苦一辈子积累起来的财富已经化为乌有,而在农村小圈子里延续了不知道多少代的传统和人际关系准则也几乎土崩瓦解。就算瘟疫过去了,逝去的东西还能再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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