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家] 如何应对伯南克时代美国的金融政策

　　上海证券报 彭兴韵

　　在中国农历新年的爆竹声中，格林斯潘以再次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值提高25个基点的方式，结束了他长达18年之久的联储生涯。接替这位"经济沙皇"的是经济学家出身的本·伯南克。伯南克可算是"学而优则仕"的典范，他在货币政策理论方面的贡献让他早负盛名。在2005年的10月下旬，当布什总统提名伯南克继任格林斯潘的宝座之 后，人们便对他给予了高度的关注，这是因为他个人经济运行的理解，不仅会影响到美国货币政策的走向，而且也可能会极大地影响美国经济外交政策的变化。

　　伯南克在接受提名后明确表示，他担任美联储主席后的首要工作是保持格林斯潘时代政策的连续性。他说:"我们所认识的最佳货币政策，是在格林斯潘任内演化的。"金融市场当天受到了伯南克的表态的极大鼓舞。但是，伯南克同时也表示，美国的货币政策将会"继续演化"。那么，美国货币政策在伯南克时代会走向何方呢?

　　去年11月，伯南克在参议院作了证词。他强调，支持货币政策的透明性。一个更加透明的货币政策过程，促进了货币政策的制定者与外部信息获得者之间的对话，降低了金融市场的不确定性，有助于稳定公众对长期通货膨胀的预期，并进而有助于经济增长与稳定。

　　走向更加透明的货币政策的可能步骤之一便是，明确地宣布具体数值的通货膨胀率，或通货膨胀率的目标区间。这就是他在学术上所潜心研究了多年并有丰硕成果的"通货膨胀目标制。"而这个通货膨胀率或目标区间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看来是与长期价格稳定目标相一致的，这样做既可以引导市场对通胀的预期，也有助于美联储提高其价格稳定目标的可信性。

　　除了货币政策操作理念及操作体系的变革外，伯南克的上任还可能对美国对外的经济外交政策产生相当大的影响。确切地说，在美国持续不断的巨额贸易逆差及财政赤字的压力之外，可能促使美国借助美元霸权地位实施更加强硬的经济外交政策，从而更进一步地把美国的价值观向其它国家渗透。

　　例如，按照美国方面的统计，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大幅增加，美国的一些政要认为，这是因为中国的汇率机制人为地压低了人民币币值，并使得中国公司在美国市场具备了不公平的竞争优势，这成了近年来美国数次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的国家，并威胁要对中国施加高额的惩罚性关税的最大口实，其它一切贸易争端大都发端于此。然而，美国关于

人民币汇率的各种提案最后均没能付诸实践，与格林斯潘不无关系。在美国参众两院的议员每每对人民币汇率表现出强硬的姿态的时候，格林斯潘却总是会站出来反对美国政府对中国施加过大的压力来改变人民币汇率机制。格林斯潘还认为，人民币汇率升值无助于解决美国的贸易逆差，而且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并不像人们所认为的那样大。在格林斯潘看来，如果从产品的附加值来看，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其实低于对日本的逆差。格林斯潘在美国国会的一次作证词时还直截了当地认为，没有可靠证据可以表明中国人民币汇率上升对美国制造业和就业增长会有帮助，美国一些人想限制全球化发展的任何努力，最终只会给美国带来不利，这是美联储主席对待中国经济发展的最根本观点。

　　然而，在对美国的双赤字问题的认识上，伯南克与他的前任却大相径庭。伯南克认为，造成美国巨额贸易赤字的根本原因在于其它国家过高的储蓄率，即是说，美国的贸易赤字，"与其说是美国挥霍造成的，还不如说是其他地区过度节俭的结果"。美国持续的贸易赤字改变了全球的资金流动方向，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净债务国，因而伯南克就将美国外债膨胀的主要原因归咎于"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经常项目的实质性转变"，使得这些国家从国际资本市场上的借款者变成净放款者。根据伯南克的"过度储蓄论"的观点，要改善美国的贸易赤字，重要的措施之一就是促使中国降低储蓄率，增加中国国内的消费。

　　虽然有评论认为，伯南克对人民币汇率问题较为温和，但实际上他在相当程度上却是一个鹰派人物，只不过他对人民币汇率制度的攻击性是中国"太极拳"式的，而不是像一些美国议员那样美国"

拳击"式的。在伯南克看来，让市场决定汇率很大程度上是中国自身的利益所在，而中国货币的升值"应该不会对美国经济有害"，并暗示，亚洲地区政府停止购买美国财政债券对美国来说并非风险，这也是似乎在打消那些出于美国国内自身利益的考虑而对人民币汇率的"鸽派"的顾虑。因为，在伯南克看来，世界多数国家逐步认同"浮动汇率是最好的"，而中国作为主要经济体，不应该是一个例外。

　　伯南克在关于全球价格变动方面的言论似乎也在为其继任之后将要推动的价值体系作铺垫。在美国西雅图"哥伦比亚大厦俱乐部"一次午宴上，伯南克说，他正密切关注中国如何处理其快速增长的经济，中国对燃料和其他商品需求的增长已经成为世界新形式通货膨胀的主要因素，"中国经济减速的一个可能益处就是全球商品价格的回落"。尽管美国已经连续十四次提高联邦基金利率的目标值，但全球的能源价格上涨似乎并没有就此止步的意思。伯南克上任后不得不承接格林斯潘遗留下的诸如物价上涨、

房地产泡沫及双赤字等方方面面的问题。根据伯南克的逻辑，中国应当以减缓经济增长率的方式承担美国通货膨胀的责任。在他们看来，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主要得益于强劲的出口增长，因而要减缓中国经济增长，从而抑制由能源价格上涨导致的全球性商品价格上涨，那么，就应当降低中国的出口增长率。舍人民币汇率的变动，并无他法。总之，在经历十四次谨慎有序的加息之后，联邦基金利率可能已经逐渐接近于真实利率，完全利用美国货币政策来处理其国内的经济问题的余地也在渐渐地缩小。如果伯南克面对的宏观经济问题没有较大的改观，那么，他在保持格林斯潘任内货币政策连续性并积极推动货币政策透明度的同时，也可能极大地影响美国的经济外交方面的政策。

　　伯南克将会秉承美国一贯的作风，按照他们的自由主义的市场原理，将中国纳入到其所推行的全球价值体系当中。对于伯南克上任之后美国对中国人民币汇率态度的可能变化，是应当值得我们高度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