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是英雄还是暴徒

　　文/胡飞雪

　　武松是英雄还是暴徒，这是一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打上多少个问号都不算多。

　　说起所谓英雄，在浩如烟海的古今中外书籍中，恐怕应首推《水浒传》所写的英雄 为最多。笔者少年时期开始读《水浒传》，那时虽然阅读能力很弱，但读此书的兴趣却是异乎寻常的浓厚，以至于吃饭和睡觉的正常秩序都给打乱了。在这种阅读状态中，不用多说，我是常常会为书中众多英雄好汉们的侠肝义行鼓掌叫好的。但在而立之年，当我再反复阅读这本书时，却不再为书中的所谓英雄好汉们鼓掌叫好了，不仅不鼓掌叫好，还对他们生出无数个疑问来。

　　《水浒传》中的第一号英雄，当首推武松，武松不论是打凶猛的山中之王老虎，还是打地方豪强西门庆，抑或是打弱势女子潘金莲、王婆，都是出手不凡，且每打必胜，如果让曹操、刘备重煮青梅论英雄，恐怕也会共推武松为英雄的。但是且慢，英雄武松也有不怎么英雄的地方。武松对害死他哥哥的西门庆、潘金莲、王婆恨之入骨，但并非对所有的害人性命的人都恨之入骨，有时还正相反，他还会与害人性命的人互换帖子拜为兄弟。张青、孙二娘在十字坡开黑店，害死旅客无数，赚尽不义之财，书中有段话张青对武松讲得明白:“只等客商过往，有那入眼的，便把些蒙汗药与他，吃了便死，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零碎小肉，做馅子包馒头。”在人们的一般的观念中，英雄就是要除暴安良，就是要路见不平一声吼，可是武松在知道张青、孙二娘是谋财害命的不法商家，并与孙二娘有过一番打斗后，却与张青等人称兄道弟、相处甚欢，甚至还向孙二娘道一声歉，说“甚是冲撞了嫂娘，休怪！”打孙二娘，本属正当防卫正当行为，怎么会是“冲撞”？可见，我们历来景仰的这位英雄人物，完全是是非不分、善恶不明，道德观念(如果他有的话)糟糕透顶，称他为英雄，实在是搀杂了太多太多的沙子。

　　更能说明武松离英雄很远而离暴徒很近的，是“醉打蒋门神”。“醉打蒋门神”一段，除了武松，主要人物还有施恩父子、蒋门神。书中交代的很明白，施恩父亲乃孟州城监狱的管营，这位管营

公务员的德行如何呢？武松作为犯人最初押解到时，因为没有遵守业内惯例给他“孝敬”，差点挨一顿“杀威棒”，只因在一旁的施恩多了个心眼儿，另有打算，才免受皮肉之苦。由此可见，施恩的老子与当时的主流精英一样，奉行有钱好办事、无钱必刁难的官场规则。而施恩本人，他自己也交代的甚是清楚，他在孟州城黄金地段开的快活林酒店也很有内幕文章，他对武松介绍:“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她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这不是今日资本主义黑社会所谓的收取保护费又是什么？那么施恩经营这项生意的资本都是些什么呢？按书中所写，无非两类，一是他老子的势力，他老子管的八九十个拼命囚徒常替代保安做护场子的工作；另一类是他本人也不白给，他曾“学得些小枪棒在手”。施恩来头不小，可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蒋门神的拳头比他更凶更算数，一场黑帮火并下来，妓女们便改向蒋先生上缴保护费了。

　　可见，所谓武松醉打蒋门神，不过是武松站在施恩一方，向蒋门神反攻倒算，向敌人复仇，再来一次黑吃黑的血腥打斗罢了。这一点，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是应该认识到的。武松答应助施恩夺回快活林的当日，曾理直气壮地说:“凭着我胸中本事，平生只是打天下硬汉，不明道德的人！“武二郎冒出此言实属大言不惭，断不可信，他自己就是一个不明道德的家伙，他究竟是英雄还是暴徒，今天的新人类不难作出判断。

　　古代英雄多，今日成功人士多。对古代的英雄，有必要重新审视，对今天的所谓成功人士也有必要多提几个“为什么”。湖南省娄底曾破获一起康建国案。康是新化县最大的煤矿老板之一，掌控支华、雄兴两个煤矿。康为了强行承包煤矿，组成护矿队，并配备砍刀和枪支。数年间，被康及其手下打伤、恐吓的村民和股东多达数百人。据报道，康竞选县人大代表后，又被温塘镇政府升任为政法办副主任、镇煤矿安全生产检查员。从2001年6月至2004年11月，康承包的两个煤矿发生6起煤矿

安全事故，死亡6人，但每一起

矿难，都被遮得严严实实。2004年4月，康建国以优秀煤矿安检员的身份，被评为湖南省劳动模范，而就在康前往省城领取劳模证书之际，还发生了雄兴煤矿事故。同年，康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康头戴红帽、脚踏黑道，也算一方显赫人物，可谓成功人士。

　　今天的成功人士、有头有脸的人物遍布各个行业，我们不否认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真英雄，但我们也应该承认，其中也确有貌似真英雄的假英雄。如救死扶伤兼谋财害命的“白衣天使”，如为人师表兼误人子弟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如人民卫士兼团结盗贼的“警察”，如人民公仆兼黑社会老大的“局长”，如营销精英兼坑蒙拐骗的“寿险推销员”，如德高望重兼剽窃他人作品的著名“人民音乐艺术家”，如美容兼毁容的“美容师”，如探索真理兼研究造假的“科学泰斗”，如破世界纪录兼踢假球的“体坛健将”……对这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应该认真分析一下，弄清楚他们究竟是离神近，还是离鬼近，弄清楚他们究竟是说的真，还是做的真，是在桌面上的表演真，还是在下水道里干的真。这个，确实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