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金融体制改革揭幕

　　□本报记者陈晓刚北京报道

　　以讽刺名流著称的意大利喜剧演员贝佩·格里洛终于得意地笑了，笑容比他一个月前被美国《时代》杂志评选为“2005年度欧洲英雄”时还要灿烂。

　　在这个年末最令格里洛欣慰的是，他持续攻击的意大利中央银行行长安东尼奥·法 齐奥(AntonioFazio)终于在本周“下课”了。自10月以来，格里洛接连在意大利第二大日报《共和国报》中登出整版广告，要求丑闻缠身的法齐奥辞职。《时代》杂志之所以将他列为“英雄”，理由就是他竟敢公开和意大利经济领袖“叫板”。

　　格里洛扳倒了法齐奥的说法也许有些夸张，后者执掌意大利央行权杖已有12年的历史，声誉一向不错，如果不是今年夏天的一起银行并购案官司，或许法齐奥还能稳坐在央行的金交椅上。

　　意大利的东西只能被意大利拥有现年69岁的法齐奥进入意大利央行工作已有近40年的时间了，曾对意大利经济的发展和金融机构研究做出过卓越的贡献。他在1970年曾负责建立了研究意大利经济的第一个经济计量模型，并成为相关领域的国际典范。此后，他还建立了稳定意大利经济和

汇率的货币分析模型。1993年，他入主央行担任一把手，后来又被任命为终身央行行长。在过去的十多年中，法齐奥成功地带领央行渡过一个又一个意大利政坛危机，在确保央行独立性的同时更为自己赢得了良好的名誉。不过，这也造就了法齐奥独断专行的工作作风。

　　今年年初，荷兰银行提出准备收购财务状况不佳的意大利的第九大银行——安托威尼塔银行(Antonveneta)。一旦这次收购成功，意大利银行将首次被外资控股。很快，另一家意大利银行——意大利大众银行跳出来宣布，将与荷兰银行竞购安托威尼塔银行。虽然大众银行的规模只是安托威尼塔银行的三分之一，但其动手步骤极快，随即分几步增持了安托威尼塔银行的股权至29％。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大众银行行长菲奥拉尼与法齐奥关系十分密切，而正是意大利央行批准了大众银行每一步的增持行为。按照意大利法律，意大利央行有很强的独立性，其职能之一就是负责监管银行之间的竞争，对银行兼并有最终的裁决权。

　　对此不服的荷兰银行向米兰检察院提出了诉讼，并投诉到欧盟委员会，指责意大利央行在这一竞购过程中超出其监管范围，偏袒本国银行，排斥外国银行。随着7月份司法调查的展开，一场金融丑闻的黑幕才渐渐被揭开了一角。

　　意大利金融监管机构随即将目标对准了菲奥拉尼，通过窃听他的电话，发现他与法齐奥时常沟通此事。法齐奥不仅在电话中安排与菲奥拉尼进行秘密会晤，“你可以和往常一样，从后门进来”；他还曾在半夜里与菲奥拉尼通话，“意大利的东西只能被意大利拥有”的言辞表明了对大众银行的暗中支持，当时菲奥拉尼感谢说:“谢谢你。我想现在就亲吻你的额头，但我不能。”

　　司法调查升级意大利司法机关很快就参与了进来。米兰检察院在7月中旬指控大众银行违反了证券法；7月25日，司法部门没收了大众银行和其他关联投资者所持有的安托威尼塔银行41％的

股票；7月27日，市场监管部门宣布推迟批准大众银行的并购行为；8月2日，米兰法院命令菲奥拉尼停职60天，以防止他妨碍司法调查并销毁证据。

　　丑闻曝光以来，法齐奥始终坚称自己没有做任何错事，其支持者也一再强调他只是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维护本国银行的利益。这一丑闻最初只仅仅停留在他违反欧盟有关法律、偏袒本国银行的问题上，但当司法部门怀疑法齐奥曾经私自向菲奥拉尼透露尚未公开的关键信息时，丑闻影响程度才大为升级。

　　窃听记录显示，法齐奥在官方消息尚未出台之际就主动打电话给菲奥拉尼，表示他本人已经批准大众银行的收购申请。另外，尽管好几位央行副行长当初都对大众银行吞并一间比自己大三倍的银行的能力表示怀疑，但法齐奥却一意孤行，同意大众银行与安托威尼塔银行进行合并。

　　8月上旬，意大利就此问题在内阁会议上进行讨论，副总理兼经济部长西尼斯卡尔科在会议上就法齐奥近期所涉及的阻挠并购事件做了详细的报告。作为无党派人士，西尼斯卡尔科一直主张尽快扫除意大利银行界的旧势力障碍，此次丑闻被披露后，西尼斯卡尔科也曾多次发表讲话，并屡次向总理贝卢斯科尼进言，要求法齐奥尽快辞职，以还意大利银行业的清白。

　　根据意大利现行法律，央行属于独立机构，央行行长任期无限，政府无权解除央行行长职务，仅有央行监督委员会有权决定行长去留，但事实是这个由13人构成的委员会与法齐奥关系很好，显然不会对他不利。因此，尽管包括西尼斯卡尔科在内的众多人士强烈要求法齐奥辞职，西尼斯卡尔科还在今年9月份以政府未能采取行动为由愤然离职。尽管如此，复杂的意大利政治体制使得政府对法齐奥无可奈何。

　　下课引发体制改革意大利媒体近期又爆出猛料，说法齐奥及其家庭成员还接受了另一家受央行监管并同时参与了竞购安托威尼塔银行的意大利银行数千美元的礼物。在意大利公众心中，法齐奥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特别是他每天坚持做礼拜的精神为他赢得了许多宗教支持者。然而，随着相关丑闻的沸沸扬扬，法齐奥长期以来树立的虔诚天主教徒形象荡然无存，从而使其失去了最坚定的宗教支持者。

　　在外界舆论的重压之下，意大利政府终于决定在本周二召开紧急内阁会议，专门讨论制定一项强迫法齐奥从央行离职的新法律，此事也最终导致了法齐奥的正式“下课”。他于本周一宣布，为维护更高的国家利益及恢复意大利央行的平静，主动决定辞去央行行长一职。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随后宣布，政府将于明年1月初任命新的意央行行长。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意大利政府内阁紧急会议上，通过了经济部长特雷蒙蒂提交的改革意大利中央银行体制的法案。根据法案，未来意大利央行行长任期将从目前的无限期缩短为6年，但可连任，这样的规定在意大利央行113年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与此同时，意大利政府还将召开特别会议，讨论削减意央行行长几乎无限的监管权力。据悉，今后央行行长在对银行业并购进行决策时，需要参考央行最高理事会的意见；另外，央行监管银行的权力也要剥离一部分，由反垄断政府部门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