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马”疯狂“借店圈钱” 银行监管漏洞百出难辞其咎

　　本报记者石新荣陈黎明王乃水

　　中国普尔斯马特(以下简称普马)打着“洋品牌”的旗号，8年时间里在全国超高速开设46家连锁店，并在此过程中圈取资金数十亿元，其中包括10多亿元银行贷款。记者在追踪调查中发现，普马轻松从银行获得大额贷款，集中暴露了银行机构目前存在的三大漏洞:对风险缺少有效评估、内部控制薄弱、责任难以追究。

　　挟“洋”自重成功骗贷

　　中国普尔斯马特原是国内一家民营企业，1996年取得美国普尔斯马特在中国的特许经营权后，通过银行贷款及拖欠供应商货款快速扩张，在全国19个省市区建立了46家连锁店。

　　普马通过大炒“洋超市”概念，以“洋品牌”获得政府支持转化成“商业信用”，并通过不断地开店造势展示资金偿还能力强的假象，骗取银行贷款。而几乎每一家新连锁店开业后，普马即获得当地银行的大额贷款，并在极短时间内将资金抽走。据各地公安部门调查，普马倒闭后，各地普马店至少还欠10亿元银行贷款。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金融发展研究室主任易宪容认为，普马“借店圈钱”得以顺利得手，根本原因就在于我国银行没有建立起有效的风险定价机制，缺乏基本的风险定价能力，在实际运作中往往有章不循，容易受外部因素左右，从而让普马这个本来不具备足够资金和管理实力的企业，在竞争激烈的连锁百货领域中，轻松套取大笔银行贷款。

　　纵观普马的猎贷轨迹，手法并不复杂，正是利用了长期以来银行在业务经营中，对政府推荐和强势企业的盲目信任感。普马首先以美资零售巨头和“

世界500强”造势，并借地方“招商引资”和媒体炒作。在这种炒作下租用大店面开设连锁超市，形成大卖场大零售商的印象，从而顺利骗取银行贷款。

　　记者了解到，普马在成都的结算中心，汇集西南等数十家连锁店的资金流量，包括银行贷款、供货商货款等，资金往来频繁、流动数额巨大。反映在银行账面上，某一时期的存款规模增加迅速，业绩斐然。同时，普马获得的大笔贷款，也使银行的贷款规模指标表现优异。

　　正是这种追求规模的发展冲动，使普马受到多家银行追捧。普马的重庆诺玛特南坪店建店后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先后从当地建行和交行获贷5000万元。四川攀枝花诺玛特筹建过程中，就获得当地农行和建行贷款共5000万元。

　　有钱就是爷银行惯坏了普马

　　长期以来，我国商业银行在贷后监管上，重视十分不够，缺少科学的管理方法和必要的风险控制手段，在风险管理系统建设上几成空白。现有的一些相关规定，对普马这样所谓的优良客户，服务和管理很不对称，重服务轻管理，甚至放弃管理的现象比较普遍。

　　根据规定，银行对客户的大宗业务往来，要审核其业务的真实性和明细账目。但由于普马是“重点客户”，就放松了监管门槛。四川省攀枝花诺玛特超市在筹建过程中，向当地建行贷款2000万元，4天后，即被没有任何业务往来的“北京总部”抽走1500万元。如此大宗业务往来，银行部门没有按规定对其业务真实性进行审核，普马在抽走资金时，连明细账目都不用费心编造。此类事例，在重庆、贵阳、青岛等地均可发现。

　　“普马”超市最后的一朝倾覆，是有不少先兆的。2004年5月，普马长沙店首先倒闭，此后，昆明5家店相继倒闭。同年7月，新成立的贵州省供货商联合会首次

维权直指诺马特……然而，作为普马的债权单位，由于缺少必要的应急机制，各银行之间又信息闭塞、缺少交流，直至当年9月，普马仍继续以开新店来吸引银行资金。

　　更为严重的是，在问题出现后，北京等地的一些银行还允许普马利用承兑汇票恶意套取资金，让其掩盖风险。贵阳诺马特店长王轶毅透露，在2004年初贵阳店资金出问题时，就由该店筹集350万元，由总部在北京办理承兑700万元，返回贵阳500万元，另200万元拨给昆明店发工资。

　　风险成本过低问责形同虚设

　　据银行内部人士分析，普马贷款的发放，环节多，人为因素多。当贷款出现风险时，各环节都可以找到很多客观免责的理由，责任难以落实，也就无法追究。专家认为，这种制度不细化、责任不明确、人人可以负责，人人都可以不负责的粗放管理模式，在银行中普遍存在。

　　普马在各地的大笔银行贷款中，不同程度地存在骗贷和违法放贷等情况。但记者在采访时，不少银行机构对此讳莫如深。普马的倒闭，涉及多家银行及分支机构，但目前只有部分机构对普马提起诉讼，尚无一家到公安机关报案。普马在贵州建行的两家分支机构贷款共6000万元，均由北京普尔斯马特会员购物企业中心提供连带责任担保。普马倒闭后，银行向法院提起诉讼，但法官认为两企业已成空壳，涉嫌骗贷，建议报刑事案作为赃款追究，但这一建议银行方却没了下文。

　　全国政协委员李汉宇认为，银行机构面对贷款损失的漠然态度，根本原因在于风险成本和违纪违法成本太低。长期以来各银行都有呆坏账核销等指标，近年国家又采取措施帮助四大银行冲销和剥离老账。政府的这种隐性担保在某种程度上助长了银行的依赖思想——由国家承担风险与亏空！

　　普马的倒闭，波及全国19个省市区的30多个城市，涉案银行及分支机构数十家，其范围之广、数量之众比较罕见。易宪容认为，正因为如此，普马案揭示出的银行监管方面的多个漏洞，已是行业通病。

　　一些银行界人士认为，目前需要迫切改革银行现有

考核机制，研究与国际接轨的效益规模质量型考核体系，变追求规模为效益、质量、规模协调发展。同时，银行也要研究各种新型服务领域，实行区域化和专业化信贷，加强贷后监管与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