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介和细说是是非非

　　“严介和”是近期出现在媒体频率最高的人之一，他的财富、他积累财富的速度、他的手段无一不被人猜测、质疑。严介和到底怎么想？他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记者李丰林　南京报道

　　2003年12月，记者第一次与严介和对话，听他高谈论阔了近一个下午。彼时，太平 洋建设集团还租住在南京市鼓楼区匡庐新村8号同德大厦二楼，年租金18万元。而严介和还是资本市场上的一颗新星，他刚刚介入ST纵横(600862)并自任董事长。

　　两年后的现在，各大财经网站几乎每天都有一篇与严介和相关的文章，其知名度堪比国内任何一个民营企业家。

　　2005年10月12日，“观澜湖2005胡润百富榜”推出，严介和以125亿元的身价登上该榜榜眼，他的典型的中国式创富故事吸引了众多眼球，其风头甚至超过了榜上第一富豪黄光裕。而一切围绕富豪榜新贵严介和的质疑、争议、猜测似乎也都是从这张榜单开始。

　　就在今年9月下旬，中秋刚过，严介和曾向记者透露，说胡润要将其排为中国首富，而他本人则表示不愿意当第一。当时，严介和甚至一反常态，谦逊地向与其私交不错的媒体朋友讨教，到底是做第一还是不做第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严介和也流露出了担心:当第一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当时记者将其作为玩笑一笑了之，直到榜单公布之后才相信或许真的有这么回事。不过，严介和可能没想到，即使如愿没有排在第一位，当“第二”也给他惹来了无尽的麻烦。

　　近日，严介和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回应了其中的是是非非。

　　收购国企点石成金？

　　胡润榜单甫一面世，有关严介和的各种新闻不断见诸报端，而严介和也乐此不疲地跟所有人解释他确实够格当榜眼。如果说那时侯舆论对其“意想不到”的排名还只是惊讶和猜疑的话，几天后，严介和真的遇到了麻烦。

　　10月15日，胡润榜公布三天后，吉林省国资委公告，终止与太平洋建设集团的合作意向，而在此之前，严介和企图整体打包收购包括吉林省国资委直属的交通建设集团、建工集团、

高速公路公司、物资集团、物贸集团、汽贸集团、宝路公路工程集团、中小企业担保公司等8家吉林省大型国有企业集团在内的近150亿国有资产。10月22日，华意压缩(000404)公告，关于华意电器总公司改制的有关问题，景德镇市政府国有资产管理机构和严介和旗下的太平洋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在两个月内一直未达成协议，近日双方经再次友好协商，决定终止双方于7月7日签订的《托管协议书》，即将华意总公司委托给太平洋建设集团有限公司经营管理的协议。

　　严介和在向记者回应上述事件时表示，终止吉林相关收购项目的主要原因是与当地国资委达不成共识，“负资产的企业对方偏偏要评估成正资产”。而据了解，吉林省国资委要求太平洋建设先付3.3亿元资金，太平洋建设没有支付，这也是双方的关键分歧点所在。对于华意电器总公司托管的停止，严介和称，跟家电配套的企业毛利空间很小，而且有许多历史遗留问题，所以才决定退出。

　　“收购国企不宜打包，这样震动太大，影响也太大，会给方方面面带来压力”，10月30日，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应对各方质疑的严介和，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反思其在吉林、江西项目上的失误。与此印证的是，在“成功”收购三十余家国企的同时，严介和之前收购流产的案例还有汤沟酒业、南京市三建等，但这些都没有引起太多波澜。

　　按照严介和的说法，收购国有企业对于太平洋建设集团来说更多的是为获得政府的认可，“做了那么多工程，也做点工业，让别人也知道你”。和这种说法对应的是，由被收购国企为主体组成的工业集团占据了集团总资产的50％还多，但贡献的利润还不到10％。

　　而坊间认为，太平洋建设频繁收购国有企业背后肯定有着特别的考虑。一个普遍的猜测是，严介和以收购“烂摊子”国有企业为条件，与政府交换当地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即使两者没有关联，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太平洋建设收购的亏损企业应该是为当地政府减压和减负”，江苏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的一位学者对此并不讳言，“当然这点是无法量化的，而且属于潜规则，大家都不会点破”。

　　值得一提的是，太平洋建设此前对于国有企业的收购绝大部分包括国企拥有的厂房等工业用地，若在以后的某个时刻严介和将这些工业用地转化为商业用地的话，这些零资产收购的土地，惟一的成本就是该企业职工的安置费，这笔数目与房地产开发行业的利润相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事实上，早在2002年，严介和就登记成立了江苏太平洋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为2000万元，专门负责集团的房地产开发业务。

　　“一般商业用地一年不开发就要收取土地闲置费，两年不开工收回使用权”，谈及这个问题，严介和似乎比较谨慎，“但是以后是否做开发，还需要和当地政府进行沟通”。

　　BT创造神话？

　　严介和推崇的BT模式，简单理解就是，企业先垫资建设，再移交政府，最后由政府短期内分期付款。

　　对严介和以重组国企为代价获得地方基建项目的猜测始于2003年11月太平洋入主ST纵横。当时，业内猜测严介和在重组ST纵横的同时获得了南通市一些基建项目的订单。对此，严介和一直觉得愤怒。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太平洋在有些地方没有收购国企，只有基建项目，有些地方只收购国企，没有基建项目”。他对太平洋何以能取得这么大额的基建订单的解释为“太平洋建设的项目总成本低、质量好，速度快”。

　　但这个说法显然不能让所有人信服。按照严介和对外宣称的数字，其手中握有近2700亿BT定单，有人指出，这个数字相当于中部地区20个城市的GDP。而这么大数目的地方基础设施建设工程，据说没有一次是经过公开招标的。

　　在严介和的逻辑中，和政府谈判其实是招投标的一种形式。“没有人和我们竞争”，说起这个严介和显得有些自负，“目前国内从事BT的民营企业，在资金方面多多少少存在着困难，因此和我们构不成竞争；即使有竞争，对手也肯定是中央直属企业，但对方的不变成本比太平洋要多，内耗多，效率低”。

　　据严介和介绍，通常一个项目先是双方接触，然后太平洋建设集团方面会就此给出一个大致的方案，当地政府可以以此和其他竞争对手的条件相比较然后做出决定。“一般来说太平洋的条件都是最优惠的”。接下来就是双方就具体项目开始谈判，因为数目一般比较大，“政府方面确认之后要报市委常委会批准，通常是地方政府四套班子都通过了之后，太平洋开始进场开展项目”。

　　据报道，严介和第一次采纳BT模式可以追溯至1996年，标志事件是江苏宿迁这个地级市的成立。据严介和介绍，宿迁建市之初一穷二白，当时的宿迁市市长跑到南京找到严介和，希望严介和能够在宿迁市建立一条南北走向的市府大道。这条路正是采用先垫资再交付的BT模式。

　　有一种说法称，做BT项目，起码要求有30％的自有资金，2700亿的订单就需要600多亿才能启动，严介和哪来这么多钱？对此，严介和不以为然。“包头100多亿的项目，第一年要投入20亿，除去法定利润、利息、占用上下游货款、固定资产折旧等，直接成本要10亿，第二年只需投入5个亿，第三年既可抽回5亿，第四年抽回10个亿。100多亿的项目实际投入15个亿，其中5个亿是地方商业银行贷款，10个亿是社会资金”。严介和借用桌上的茶杯向记者比划着怎样以最少的钱做最多的事。

　　单个项目如此，其他项目则是以“滚雪球”的模式发展。“以一个BT项目中的100％造价款为例，如果分4年还清，相当于政府每年还25％的造价款。每一年里还的款亦可作为新的项目的启动资金，这些新项目的分期款又可以依次类推开始新项目，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项目数可以在不投入新资金的情况下，以几何般累积”。

　　在出现此次“信任危机”之前，严介和从不愿意将这些公诸于众。他总是跟记者强调，我是与政府做生意，没有风险。事实上，记者曾多次问及其怎样撬动如此大的基建工程，他一直避而不答，而这次“终于开了金口”。一些从事基建项目建设的业内人士也证实，同时运作几个基建工程项目所需要的资金往往要比一个项目所需要的资金少，而且更好运作，因为各个项目之间可以拆借。

　　财富迷局

　　有媒体称，按照胡润的计算，太平洋建设历年的销售额一共约600亿元，乘以20％的净利率，就是120亿元。

　　南方某报引用胡润的话表示，严介和的异军突起是因为他的企业能够介入一个相对垄断且符合经济规律的行业——基础建设。胡润还称，太平洋建设的应收账款这一块成为严介和财富冰山的水下部分，而且胡润调查以后发现，花旗银行和渣打银行并没有此前风传的和太平洋有信贷关系，严介和在与记者交流时则称赞胡润“聪明”地发现了这一点，政府信用做后盾的“零风险”欠款无疑可以全额计算为太平洋集团资产。

　　而记者从江苏省工商局获得的资料显示，截至2004年12月31日，太平洋建设集团资产总额为10.4540亿元，净资产总额7.7869亿元，营业额19.186亿元，税后利润2.895亿元。

　　对于这一数据，严介和表示，这仅仅是整个集团中资产的一部分，“公司下属的工程集团、工业集团和投资集团的报表都没有合并在里面。这三个集团并不是具有法人资格的公司，而是集团内部为了方便管理设立的三个部门”。

　　根据《合并会计报表暂行规定》，中国境内凡是拥有其(子公司)半数以上权益性资本的被投资企业在编制合并报表的同时，均应当将其控制的境内外所有子公司纳入合并会计报表的合并范围。太平洋建设集团是否按照相关规定进行合并会计报表，外人不得而知。

　　记得大约半年前，一位接近严介和的人士在与记者聊到严介和在各地的基建项目及国企并购时曾如此形容，“他在各个地方画圈，圈跟圈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有时候甚至连圈本身都不存在，当这个市的市长和另一个市的市长碰到一起聊起来的时候，他就会露馅”。所以当严介和的负面报道接二连三时，一些人说，“瞧，第二个顾雏军出现了”。

　　上述说法只是一面之辞，也有人持反对态度，他们认为严介和做的行业利润高，风险低，而且严介和没怎么做二级市场，因此“即使有窟窿，也是有限的”。

　　记者了解到，11月6日，广西省桂林市市长王跃飞亲自带队来到太平洋建设进行考察，考察随行人员还包括桂林市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具体项目所在开发区分管领导及桂林市属的一些企业，比如桂林大宇客车负责人等等，双方就基础设施项目合作及相关国企的收购事宜进行商谈。

　　大约两周前，太平洋建设在继承接了海南儋州市、琼海市及万宁市三地27.3亿元的基础设施项目之后，又和海南省洋浦经济开发区签订了约20亿元左右的合同。

　　在外界对自己产生怀疑时，严介和试图以行动予以反击。民营企业大多靠银行贷款，一旦贷款终止，资金链也就断了，这甚至和企业本身没太大关系。有市场人士认为，遇到外界的信任危机，一种是躲，但大部分情况下是躲不过的，还有一种方式就是正面迎击。严介和选择了主动出击。

　　对于纷至沓来的质疑，严介和面对记者时还能泰然处之:“我们进行的都是阳光下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