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制改革如何体现“三性”原则

　　文亮

　　7月21日，中国人民银行宣布改革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6月底，温家宝总理在亚欧财长会上曾强调中国的汇率改革将坚持主动性、可控性和渐进性原则。那么，时隔近一个月后正式启动的此项改革，是如何体现这三个原则的呢？

　　汇率改革的主动性

　　人民银行在阐释此次汇率形成机制改革的意义时指出，这是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的内在要求，也是深化经济金融体制改革、健全宏观调控体系的重要内容，符合我国的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有利于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对于促进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和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可见，这次改革完全是一种以我为主的主动调整。同时，我们认为，这次改革的主动性还体现在时机选择上。

　　这次改革及时抓住了美元阶段性走强和利率不断走高的有利时机。2002年以来，美国实行“明强实弱”的汇率政策，美元在国际市场上对世界主要货币持续走软，到2004年底累计平均贬值了27.9％。在此期间，人民币随美元对其他货币走弱，因而引起一些国家和地区的抱怨。但今年以来，由于美联储连续加息，美元逐步由低息转为高息货币，对国际资本的吸引力增强，加之欧洲宪章公投失利、日本经济表现时好时坏，推动了欧元、日元等对美元汇率的回落。今年上半年，美元对世界主要货币平均升值了7.5％。这也意味着人民币随美元对其他货币走强。而且，美联储连续九次加息后，境外美元利率已高于境内人民币利率，这增加了持有人民币资产的机会成本。上半年，我国各项外汇存款增加105亿美元，同比多增86亿美元。

　　这次改革还充分利用了国内经济初步软着陆的有利条件。今年上半年，我国经济运行继续朝着国家宏观调控的预期方向发展，经济过热势头的缓解，降低了市场对政府以升值手段给经济降温的预期。同时，目前这种低通胀、高增长的经济发展态势，又避免了因经济硬着陆的恐慌引起外汇大量流出、供求关系急剧逆转的局面。

　　汇率改革的可控性和渐进性

　　温总理在阐释汇率改革的三原则时指出，可控性，就是人民币汇率的变化要在宏观管理上能够控制得住，既要推进改革，又不能失去控制，避免出现金融市场动荡和经济大的波动；渐进性，就是根据市场变化，充分考虑各方面的承受能力，有步骤地推进改革。我们理解，可控性与渐进性原则其实是相互关联、相辅相成的。此次改革较好地体现了可控性与渐进性的结合。

　　此次改革确定实行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这是1994年外汇体制改革的延续，是对有管理浮动汇率制度的完善，有利于进一步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功能，逐步增加汇率弹性。从国际经验看，从单一盯住转向参考篮子货币调节汇率，是不少国家和地区从固定汇率走向弹性汇率安排的一个过渡阶段。

　　这种汇率安排，在人民币汇率形成中引入了国际外汇市场汇率波动因素，可以防止人民币汇率单向变化可能引起的更多套利资本流入。比方说，当国际市场上美元汇率总体走跌的时候，按照一篮子货币调节人民币汇率走势，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应该升值；反之，则人民币汇率应该贬值。这样，可以避免在当前外汇供过于求的形势下，人民币汇率持续地单边变动。

　　但是，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汇率调节不是盯住一篮子货币。人民银行明确指出，在汇率管理中还需要将市场供求关系作为另一重要依据。这又意味着，为防止市场有蓄意推测央行汇率干预目标进行的套利活动，央行在某些时候可根据市场供求状况，让汇率偏离目标水平。而且，究竟一篮子货币是哪些币种构成、权重如何、干预目标区间多大(公告中只宣布了银行间市场美元对人民币交易的日浮动区间)，以及央行在干预中分别赋予一篮子货币和市场供求多大权重，人民银行都没有披露。这种不透明的安排，使得我国实行的实际是一种不事先宣布干预目标的有管理浮动汇率制度，这将大大增加投机的难度。同时，这种汇率安排还有可能防止人民币对主要货币平均汇率水平的大幅波动，进而避免对出口竞争力产生大的影响。新加坡就在这方面进行了成功的实践。1953年到2004年，新加坡元对美元汇率累计升值了1.81倍，但幅度远小于同期日元和德国马克对美元分别升值3.33倍和2.65倍的幅度。1976－2004年，新加坡元对主要贸易伙伴货币平均升值了35.7％，但考虑物价因素以后实际贬值了13.5％。结果，新加坡元成为当今世界主要强势货币之一，赢得了各界对新加坡经济的信心，却没有对其出口产生大的影响，有力地支持了其成为一个高度开放的小型经济体。

　　此次改革另一主要内容是调整起步的中间价，从8.2765调至8.11，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一次性升值2％。我们认为，这一调整也体现了可控性原则。首先，就当前外汇供求状况看，人民币的升值幅度是有限的。1994年汇率并轨当年，外汇储备增加304亿美元，年底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较并轨初升值3.0％。1994年初到1997年底，外汇储备累计增加1187亿美元，人民币汇率累计升值5.1％。而过去的四年半时间，外汇储备累计增加5454亿美元，人民币汇率才升值2％。

　　其次，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相比，人民币升值幅度也相对较小。过去的三年半时间里，印度、新加坡、南非、韩国、台湾、泰国等新兴市场货币对美元分别升值了10.9％、9.6％、80.0％、27.2％、10.6％和7.1％。

　　再次，人民币汇率水平的主动调整为央行调控预留了更大空间。因为，即使市场认为人民币目前升值还没有到位，仍有套利资本流入，但央行在新水平上的市场干预成本已降低了2％，金融调控余地增加。同时，人民币预先升值也为事后随市场形势变化的贬值预留了一定空间。此外，正如市场普遍评论的那样，这一升幅对实体经济活动影响不大。

　　此次改革还有一项内容是，中间价从过去按加权平均价改为按收盘价确定。这一安排也大大提高了央行干预的可控性。从理论上讲，央行可以其他时间不用入市，而只要银行间市场闭市前最后一笔交易入场，将其调节到目标汇率水平，则可以达成干预目的。由此，未来央行外汇市场干预的压力将大大减轻，灵活性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