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对手

　　记者　马朝阳

　　牛根生搓着自己的大手，反复对记者唠叨着:“这种感觉你不懂！你没有做过所以你没法理解！”他说的是把股份捐出之后自己的幸福感觉，“你真的不懂。老郑也不懂，所以他总是特别害怕失去。”

　　提到牛根生不能不谈伊利，牛根生承认这一点。

　　提到伊利，不能不谈郑俊怀，牛根生也承认这一点。

　　牛根生说自己没有多少文化，他不会发明什么深奥的话，在哪里看到了什么觉得适合自己企业的话就抄下来做成标语。在蒙牛的厂区，各种标语牌随处可见。比如“太阳光大、父母恩大、君子量大、小人气大”、比如“小胜凭智、大胜靠德”，很多东西他是通过郑俊怀才真正体会到的。

　　对手留下来的印迹有时远比朋友更深刻。

　　当年在伊利的时候，郑俊怀认为牛根生由助手变成了对手，影响自己对伊利的控制。他为此不安。他解决对手的手段之一，是最后让牛根生卷铺盖走人。

　　后来，当蒙牛壮大以后，牛根生就成了他真正的对手，成了他轻易无法再解决的对手。

　　事实上，在牛根生心里，郑俊怀和伊利也是最大的对手，一是因为伊利本身就是行业内的老大，二是同城操戈，三是渊源极深。

　　蒙牛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就是针对伊利的，就是明确要超过伊利。两家在央视黄金段的广告竞争、在当地的奶源竞争、在全国的布局方面、在价格上都是短兵相接，甚至贴身肉搏。蒙牛的广告牌甚至曾经出现在伊利的大门前。

　　对手，有时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有郑俊怀这个对手，牛根生不得不走得更快，避免被消灭在萌芽之中，而“快”也使蒙牛在初创期得以生存、发展期得以壮大。

　　牛根生说，有老郑这么个人也挺好，你哪儿稍有点不注意，他就“咔”给你来一“刀”，让你不得不处处留心。

　　因为有郑俊怀这个对手，牛根生不得不更加努力、更加自省。

　　大战正酣，郑俊怀却意外出局。

　　失去了对手让牛根生感慨。“老郑犯了两个错误，一是他要让大家觉得大家都是为了他郑俊怀干，二是他想不开，他总觉得伊利应该是他自己的。”牛根生感叹，连秦始皇都能让人从地底下给挖出来，还能有什么是自己的？所以他要给蒙牛人一个感觉，他们在这里不是在给牛根生干活，而是在为他们自己努力。这一点，郑俊怀“客观上帮了蒙牛”。

　　有人说，郑俊怀最后栽在MBO上，是因为他看到，他和牛根生同样都在付出，老牛付出的自己得到了，而自己付出了一辈子却什么也没有。

　　如果真是这样，那郑俊怀从对手身上得到的“启发”，反而最后利令智昏，害了自己。

　　牛根生说，这不仅是老郑的悲剧，也是机制的悲剧。他说，老郑是真辛苦，为了伊利也真投入，他在伊利的时候总是来得很早走得很晚。“我是得到了之后再失去，所以我尝到了散财的幸福，老郑是没有得到，所以他把什么都看得很重。如果他能够真正得到，我想他也许会和我一样吧。”

　　谁说对手不相知？